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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本王讓你重新選

  “咻!”


  一柄反著白光的小刀在林間迅速閃過,快得像是一道電閃雷鳴,與空氣的摩擦發出一聲輕微震鳴。


  直直衝著顧文君的車馬而來。


  顧文君和阿武的耳朵幾乎是同時動了動,一個是五感敏銳,一個是訓練有素。但是顧文君這具身體嬌柔,弱不禁風,即便腦子察覺到了不對,身體也沒有反應過來。


  “少爺小心!”


  阿武先一步起跳,一把按住顧文君的肩膀將她壓下,堪堪避開了破車窗而入的飛刀。那尖銳的刀刃離顧文君的臉頰隻有一毫厘之差。


  “噌!”的一聲顫晃。


  刀深深插進了車廂內壁裏,甚至直沒至刀柄。一縷青絲飄落下來,正是顧文君被劃斷的鬢發。


  阿武驟然沉下臉,低咒了一聲“該死,有埋伏!”,便想要躥出門去找人算賬,他將顧文君當成了終生效命的主子,任何膽敢傷害顧文君的,都會被阿武追究不論。


  但他剛有動作,卻被伏下去的顧文君拉住。


  她輕喝一聲:“等等。”


  馬車內另外七人也是在一瞬間肌肉繃緊,掏了兵器手中牢握,隨時準備跳出馬車與外麵埋伏的人一戰。


  “你們都別動!”顧文君坐起身子。


  在外麵設埋伏的人,是誰。顧文君不用想也猜得出來,一定是敬王蕭寧晟!

  她自以為掌握了敬王的線索,誰知道還是棋差一招,被敬王算計了個徹底。顧文君暗暗咬牙,看來敬王一路以來都是故意留下線索,就是為了引陛下的人上鉤。


  越是忌憚敬王得到的資源財富,就越是容易心急。越是憂心陛下,就越是受製於人。


  所以萬大人中了招,顧文君更是如此。


  那張芙蓉玉麵微微凝沉,如玉的臉頰上浮上一絲疑慮。顧文君心裏一沉:“既然外麵已經提前埋伏了,那敬王一定早有準備,我帶的人不會是對手。”


  她和阿武,還有抽調過來的精兵,其中兩個在馬車前麵。


  “啊——!”


  一道輕呼響起,隨即而來便是兩下重擊聲,聽聲辨事,應該是有兩個人從車軸上倒了下去。


  馬車裏的幾人神色更是凝沉,快要焦灼。


  顧文君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層灰,越發凝重。除了她和阿武,剩下的精兵有七人,另外有一人去向柳柳傳話,還沒有折返。


  “主子,附近已經搜查了,沒有其他追兵。馬車裏麵的人該怎麽處置?”


  有人在外麵問話。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輕不可聞,但是顧文君還是聽出,外麵的人至少有十幾餘,遠超顧文君帶來的。


  她隨即聽到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更加成熟,也更加清寒。


  “抓出來,格殺勿論!”


  真的是敬王蕭寧晟!


  他果然是特意停留在這裏,甕中捉鱉——顧文君倒抽一口冷氣,若是適才阿武和其他人跳出去打,一定會被毫不留情地抹殺。


  密集而沉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眼看這馬車就要毀於一旦。


  阿武無聲地做了個口型,示意他們幾人拚死抵抗,讓顧文君逃出去。


  但是她搖搖頭,不等阿武有所反應,搶先一步打開了被飛刀射穿的馬車門窗,顧文君探出頭,露出那張容色清豔的麵容,眼波盈盈。


  她一抿唇,輕輕噙笑:“敬王殿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那輕柔的聲音如絲如紗如霧,話音一落,在風中卷起一點異樣的波動。


  馬車外。


  已經圍了兩圈人馬,紛紛做了平民扮相,卻都備了一身全套的武器,鐵劍弓箭,飛刀暗囊,無一不精。這樣一身,即便是上戰場殺人,也是足夠的。


  顧文君眼眸微凝。


  她深呼吸,平複了一會兒,才艱難地將目光從這些手下移到了被保護在中心的敬王蕭寧晟。


  敬王依然還是那個敬王。


  他孤高他清俊,即便是不良於行坐在輪椅上,也好像不沾染塵世汙濁一般出塵飄逸,淺色的瞳孔無悲無喜,恍若神祗。


  即便是下令殺人之時,他也依然是不會任何動容。


  可此時此刻,那雙寂靜無波的眼裏卻泛起了激劇的漣漪。


  蕭寧晟雙眸微睜,握緊了按在輪椅扶柄上的手,甚至緊收成拳。他難以克製地喝問:“顧文君?”


  怎麽會是顧文君!

  他那皇帝侄兒,竟然也會舍得派顧文君出來追趕?

  從顧文君露臉之後,蕭寧晟便一直盯著她,再也沒有移開過眼眸一刻。自他知道徽州事發,朝廷派人,便做了被追查的預料。


  徽州知府和他合謀的事情,瞞不下去。


  所以蕭寧晟幹脆釜底抽薪帶走徽州剝削的這些巨款,直接回京。找不到贓款,即便那小皇帝猜到是他,也無可奈何!

  但蕭寧晟從來沒有想過,顧文君會親自來追攔的可能性。他用了最陰狠殘酷的手段,甚至不打算給那小皇帝的人馬留下一個活口。


  可——竟然是顧文君來追查他!

  而差一點,他的手下就會殺死顧文君。到現在,隻要他一聲令下,他也依然可以隨時要走顧文君的性命。


  那他真的要殺了顧文君嗎?

  殺了這個聰慧過人,甚至智多近妖的少年對手?

  蕭寧晟的清冷麵具微微碎裂,泄露了些許動蕩的情緒。他緊盯著顧文君,眼神底部有一些幾不可見的動搖。


  四周的手下握刀而立,隻待他的命令。


  馬車裏,顧文君的額角凝出一滴汗,她卻強自鎮定,啟唇輕聲道:“敬王殿下,在知府大人背後謀劃徽州的人果然是你。”


  蕭寧晟眼神微動,薄唇微勾,露了一絲冷笑。


  “是本王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現在處於陷阱裏的人是你,顧文君,你沒有資格質問本王。”


  也隻有在顧文君麵前,才能讓寡言冷傲的敬王說出這麽一段長句。


  就連敬王的手下都有些驚異。


  但因為久經訓練過,都隻是微微一怔,便凝神戒備,不敢回首觀察主子的異樣。


  顧文君還沒察覺。


  她一邊衝著馬車內的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伺機而動;一邊硬著頭皮,拖延時間。


  “若是真是敬王殿下做的,那在下隻能奉勸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一切在陛下掌握之中,如果敬王殿下現在收手,還算為時不晚!”


  “嗬。”蕭寧晟攥緊手。


  無需眼神示意,自有手下推著他的輪椅移向顧文君,他們比敬王本人還要偏執激憤,憤而聲張:“笑話!這天下王土,本該就屬於主子。”


  “要不是那小皇帝命好,從季太後的手裏活下來,也輪不到他那個生母輕賤的皇子坐王位。唯有主子是先帝親弟,蕭室純血後脈,天命皇權!”


  這些話大逆不道,要是在京城,所有人都該被砍頭。


  可在這裏,他們卻猖狂陰冷,篤定無疑。若不是敬王授意的,這些下屬心腹也不敢出聲妄言。


  他的野心已經越來越無法掩飾了。


  所謂的孤冷避世,不好權謀——


  那都隻是敬王殿下對外人的偽裝罷了,真正的蕭寧晟,霸道強勢,冷酷殘忍,從骨子裏到血肉,都充斥著利欲熏心的野望。他想要的太多,得不到的太多,所以隻能忍!


  但他忍夠了!

  就因為這條斷腿,他一輩子都不能爭。不能和皇兄爭王位,不能和皇侄兒搶王座,憑什麽!

  蕭寧晟逼近顧文君。


  即便他是坐在輪椅上,顧文君在馬車裏,一個低一個高,但氣勢逼迫,眾人危逼,顧文君反倒被壓製了徹底,玉麵凝汗。


  敬王緩緩開口:“會試結束了,本王料想,你是第一會元吧。”


  顧文君眼尾一掃,看向馬車裏的諸人,暗暗示意。她神情緊繃,僵硬的點了點頭。


  原本,蕭寧晟是想幹脆提前下手,廢了顧文君,不讓她去會試的。


  但徽州事變,變故橫生,他任由顧家那個廢物嫡子來來去去算計,最後還是讓顧文君奪得了榜首。


  敬王的心思轉了千百回,他看那少年美麗如畫的臉,又看那雙精致漂亮的眉眼,冷硬的心忽而一動。


  最後,他仍是選擇向她伸出一手,“顧文君,本王再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你……”


  顧文君卻在此時細眉一皺,斷然道:“動手!”


  馬車裏藏匿多時的阿武和其他七人瞬間身形爆發,從馬車中躥跳出來,全都緊握武器向輪椅上的敬王衝過去。


  “膽敢非議陛下,罪當該死!”


  “納命來——噗!”


  八支箭瞬發,齊射而出。


  “噗呲”一聲,便是一支箭射進咽喉,血管噴湧發出的聲響。這個聲音響了七下,第八下——


  隻有阿武憑借著高出一籌的武藝才堪堪閃過致命的喉管,但還是傷了肩臂。他翻滾落到地上,血流濕了一整個衣衫。


  其餘掉下來的,便是七具死屍了。


  一切的異變,就發生在頃刻間,要不是嗅到血腥味,顧文君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一地屍體,還有手下握刀走向受傷的阿武,顧文君才駭得驚叫:“住手!”她一按馬車框邊,便想要撲著過去查看,卻被守在一旁的敬王一把拽過去。


  那張俊美冷情的臉上浮起一絲震怒。


  他是廢了腿,可還沒有變成廢物。蕭寧晟手臂驚人得有力,圈住顧文君就將她摟進了懷裏,抱坐到了沒有知覺的雙腿上。


  蕭寧晟收手,愕然掐住那雪白脆弱的脖頸,嘶聲低語:“顧文君,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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