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證書不代表一切
我仰天長歎了幾聲，拿出白紙，用筆畫了個棋盤。然後用讓雪貞和蟬衣一人削了個甜瓜，切成小方塊。又將一半的方塊插上牙簽。
“你們兩個誰會下棋啊。”我興奮地問。
看著她們頭一個比一個低，我的笑容也越來越僵硬。我一個人坐上榻，努嘴盯著兩盤甜瓜塊，一臉茫然。
我拎起一支牙簽，用力將甜瓜吃下，正要吃第二塊，聽見雪貞和蟬衣喊道：“參見皇上。”
我扭頭，果然是駱辰軒。修長的身影翩然而至，讓我恍惚了一會，才下榻拜道：“臣妾參見皇上。”
他扶起我，深邃的眼眸流出淡淡笑意，“麗妃做了新膳食，讓朕過來嚐嚐。”
那也沒我什麽事了。我呆呆立在一旁，連茶也忘了敬上。
他自己坐在榻上，看著桌上的甜瓜塊和紙，好奇道：“這是什麽？”
我懶懶回道：“臣妾閑來無事，自己做了棋盤玩。”
他提起一支牙簽，哈哈笑起來。“韓才人，你會下棋？”
不瞞您說，我也是過了業餘五段的人。正愁沒人練練呢。
“回皇上。臣妾會一點。”我心中抑製不住的興奮。我的段數雖不太高，不過應付我們單元的大爺大叔，已經綽綽有餘了。一想到我有可能打敗帝王，我簡直衝動地要撲到桌前。
我可以對天發誓，圍棋考級我沒有作弊，更沒有賄賂考官。可是，這個業餘5級的證書也太不堪一擊了。
輸得很慘。我灰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桌子。駱辰軒抱臂，滿意地笑道：“你這棋技，在後宮之中，已無人能及了。讓朕也費神不少呢。”
勝者為王，說什麽都那麽輕描淡寫。
我不服氣，對他道：“皇上，咱們再下一盤。”
他正要答話，麗妃衝了進來，使勁瞪了我兩眼，然後樂滋滋地施禮道：“皇上，臣妾出去了一會，讓您久等了。”
她走過來，拉起我的手，淺笑道：“辛苦妹妹了。”
我抽出手來，眼睛仍是沒有離開棋盤。不服氣啊，我那不服輸的精神一上來，可謂雷打不動。
心中實在想和駱辰軒再殺一盤，我局促地擺弄著雙手。不過看目前的情形，他恐怕是不會留下來了。
我低首暗暗歎了口氣，起身要恭送他。
駱辰軒卻沒有下榻，對麗妃笑道：“朕再待一會。愛妃說的好東西，朕一定會品嚐。”
麗妃挽上他的左臂，撒嬌道：“皇上，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您還是跟臣妾去吧。”
算了，要是惹麗妃不高興，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我稟道：“皇上，麗妃娘娘一片心意，您還是去吧。”
他忽然對上我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朕就過去了。”
這回我終於死心了，低聲道：“恭送皇上。”
我趴在榻上，雙腿上下晃蕩。門外傳來腳步聲，我頭也沒回，大喊一聲：“蟬衣，弄點飯來給我吃吃。小姐我快餓死了。”
沒回應。我一下翻過身來，駱辰軒提了個藍緞錦盒站在榻邊。
我轉了轉眼珠，努力想要搞明白這是什麽情況。
他拍了拍手中的錦盒，紅唇笑意盈盈：“這次來盤真的。”
瑞公公也跟了進來，搬來一張頗為精巧的花梨棋盤。駱辰軒打開錦盒，墨漆的棋盒裏，上等的棋子發出柔和的光澤。
他見我合不攏嘴，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點了點我的鼻頭，一絲涼意從鼻端傳來，我猛地清醒過來，這才問：“皇上，您不是去吃飯了。”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眼角上挑，劃出優美的弧度，“朕方才說過去，可沒說去吃飯。”他指了指棋盒，“朕看你不甘心，所以去麗妃那拿棋盤和棋子。”
為什麽看著他的臉，聽著他的話，我會臉紅心跳呢。我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左手，這才對他道：“皇上，咱們開始吧。”
熱戰正酣，步步為營。落子出招，攻勢淩厲，毫不留情。這無關身份，有關尊嚴。
我一時口渴，喊道：“蟬衣，倒杯水來。”
又沒反應，駱辰軒緩道：“我吩咐了，誰都不許進來。”
我看他神情專注，不敢多言。心思又回到棋盤上，一局終了，我已是滿頭大汗。還未數子，棋盤上，黑白交錯，勝負難料。
我伸手去數子，駱辰軒卻掏出懷中的折扇，慢悠悠地搖著扇子，不慌不忙。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點。
有這樣一種感覺，學期末的成績榜單上，你和第一名隻差一分。或是，年終獎，你比第一少拿了一些錢。
就是這種糾結的心情。我腦袋像灌了鉛般，重重垂下，雙腿曲起，把頭埋了進去，抱成一團，坐著不講話。
熏香入鼻，一下被駱辰軒的右臂環住，我抬起頭，對上他如星眼眸，一時失神。恍惚間，聽他爽朗笑道：“看不出來，你好勝心很強啊。”
我隻是被那張業餘5級的證書蒙蔽了雙眼，以為一張證書就代表了一切。連“天外有天，山外有山”這句話都忘了。
我往外退了退，對他道：“皇上，現在你可以去吃飯了。”
他拉起我的手，道：“一起去。你也餓了。”
我這才想起麗妃，使勁拍了下腦袋，總算沒忘記事情的嚴重性。這個時候我還是不要露麵的好吧。
我有些為難道：“麗妃娘娘親自做的，還是皇上去吧。”
他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你輸在哪？”
我脫口道：“想。”
他收扇道：“去了我就說。”
不用想，不用猜。遠遠就能看到麗妃像尊雕塑般定在屋中間。一看見駱辰軒，立馬動了起來。
“皇上。”麗妃完全無視後麵的我，親昵地招呼著駱辰軒。
駱辰軒卻回頭喊道：“你怎麽走這麽慢？”
老天，你就放過我吧。我的工作重心不是爭寵，是下棋啊。
皇上，你也放過我吧。我不想變成箭靶子啊。您老走了，我就要受罪了。
餐桌上，擺滿了各式美味。那香味那色澤，徹底俘獲了我。
我兩眼放光，心中偷樂，完全忘了一旁寒光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