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獨身
呂烈悍不畏死,竟然將它一口吞下。
吞下這團灰色的物質之後,他再也別無所求。眼前直覺黃沙迷蒙,耳邊陰風嘶吼,仿佛無數冤魂在自己耳邊大聲咆哮。
呂烈閉上了眼睛,意誌也陷入一片虛無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這巨樹屹立天地數千年,這樹中城的血風吞噬了多少生命的。
一睡千年過,再醒已是滄海桑田。
當呂烈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疊略帶溫意的薄被子中。什麽血霧、怪人、天地浩劫,早已離他遠去。剩下的,隻有滿眼的黑暗,和耳邊的一片死寂。
呂烈忽然感到心中悸動了一下,他猛地踢開被子,跳下床,大叫道:“蘇文?蘇文!你在哪裏,蘇文!?”
在這黑暗的房間中,呂烈的腳仿佛踢到了桌椅之類的物件。一陣陣劇痛傳來。但是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傷得遠沒想象中的重。就連兩條在血風中早已化為枯骨的小腿,此時也長出了血肉,宛若新生。
不過呂烈尋人心切,毫不在意這些,在這黑暗房間中四下摸索,不住叫著蘇文的名字。
始終未有人回應他。
他心中的燥火逐漸平息了下來,呂烈強製平靜下來,坐在床邊試圖回憶起,在那天地浩劫之中,在自己昏迷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自己沒有被那可怕的血汙化成一灘渣水,反而醒來後好端端躺在一張床上?在自己昏迷時是什麽東西將自己搬運到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蘇文、楊威,還有行蹤不明的黎遠、食人梟,他們最終的結局又是如何?
一個個問題接踵而至闖入呂烈腦海,攪得他頭似撕裂般得疼痛。呂烈痛苦地抱住頭,想到最後一眼看見蘇文那張寧靜的臉,已經痛苦到無法追憶下去。
他又站了起來,隻不過這一次,他挪動著腳步,一點一點,摸索到了房間的盡頭,一麵牆壁之上。
呂烈心中暗喘了一口氣:幸好,這裏不是什麽鬼落子的異空間。不然沒了千界之眼的自己,可是沒有辦法逃出升天了。
這四四方方的房間之中也並非全然沒有光明,隻是十分稀少而已。無數小熒點從窗外透了進來,再加上他在這裏也呆得久了,眼睛也有些適應了這昏暗的環境。漸漸地,呂烈竟然有些能夠看清這房間中的布局。
整個房間並不是很大,大約五人寬,十五人長,房間中央的盡頭躺著一條大床,剛才自己正是從那上麵跳下來。空地上七倒八歪躺著不少黑色的方形輪廓,應該也是剛才被自己撞到的桌椅。
呂烈又轉頭看去,在牆壁的盡頭,有一盞小燈似的托盤。呂烈當下摸著牆壁走了過來,抓住托盤底部搗鼓了兩下,隻聽噌地一聲,托盤竟然自燃起來,放出一方火光照亮房間。
眼下,這房間中的情景清清楚楚落入了呂烈眼中。
那床、椅子皆數是黑白紋理分明的木料製成,大約是什麽名貴的貨色。椅背子雕得、桌角上刻得龍鳳圖案,就連一須、一羽就棱角分明、流暢柔美,想來也是出自名家之手。房間的另一側掛上了秀色的屏風,下豎著珊瑚樹、黃金樹等名貴的器具,更顯得整個房間流光溢彩、雍容華麗。
呂烈雖然從小沒登過什麽大堂之室,但也識得出,這房間的原主人必是富甲一方的大戶。
他不願呆在房中,直接走向門口,推開了兩扇折木。隻是房間外的景色,更讓呂烈心中吃驚。
隻見自己此刻置身於一間大宅院之中,像呂烈身後那樣規格的房間,兩排成列,少說也有數十間,頗有氣勢。但這並不是令他驚訝,真正徹底超乎他想象的,是這大宅院的上方似乎罩著一層無形的力量,緊緊護住下方的一方天地,不受外麵魔氣侵擾。而更在那之上,無數血風夾雜著斷手斷腿,呼嘯而過,宛若世界末日。
那些血風經過呂烈所處的這片大宅院時,似乎感受到了下方還有生人沒被吞噬。那些血霧化作無數張扭曲怨恨的臉龐,緊貼在那透明護罩之下,垂涎欲滴看著呂烈。巨臉不住撞見透明護罩,發出砰砰的巨響。
“原來……這座怪城中的血霧之災還沒有結束……”
呂烈一時也呆住了,喃喃自語道。
更多的血汙怪臉飛過這層護罩的上方,根本不做停留。呂烈抬首望去,除了自己腳下的這方淨土,遠處昔日林立成排的民居和店鋪,早已在這天地血霧的吹噓下化作了無數廢墟,或夷為平地了。
在呂烈的後方,也已隻剩下極少數房舍在風雨中縹緲了。偌大的方圓百裏,隻剩下呂烈所在的這座大宅院完好無損,顯得更外突兀。
難道……這座藏身巨樹中的奇跡之城,就這麽徹底被抹平了嗎?
呂烈內心震驚不止,他小心翼翼爬到了宅院的高處,放眼向更遠處。而在那遠處,仍有一座巨大、連綿不絕的建築在血霧侵襲之下屹然不倒。
正是他們進城前就看到的高聳宮殿群。
漫天遍野的血霧從四麵八方襲來,可一旦它們觸碰到了宮殿的一磚一瓦,便紛紛爭先恐後鑽入了王宮的地基之下,一股股戾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對它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遠遠望去,那宮殿群就像是一個站立在山洞中的恒古巨人一般,此刻迎著漫天的血霧,正不住吞雲吐霧。
那場景,說不出的詭異和荒唐。
正當呂烈心中驚疑不定的時候,這時,大宅院緊鎖的大門口傳來了砰砰的響聲,應該是外麵有人在不住敲門。
呂烈的目光,落在了兩扇緊鎖的大門上。
隻是此時,這城池中的一切生命都被鋪天蓋地的血霧吃得幹幹淨淨了,在門外敲門的又會是什麽?
還未等呂烈決定是否去開門,那門外來客似乎不耐煩了,又砰砰砰一頓狂敲狂砸。那人生得好大的力氣,不似人力,狂砸之下兩扇大門隱隱做顫,仿佛隨時會支撐不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