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寒冬（二）
沈家眾人裏裏外外的忙活，人人都武裝起來。劉氏有心將那些臨陣脫逃的下人們一股腦的趕出去。可現在是關鍵時候，追究還是沒有下手。那些下人們知道，一旦遼人退了，劉氏一定會拿他們開刀，於是各個表現的十分積極。
受了一通驚嚇，眾人紛紛回去休息。不一會就傳來喊叫聲，二少奶奶蘇氏要生了。劉氏立即慌了神，這個時候生，可不是好時候，而且院子裏沒穩婆啊。
蘇氏被遼人驚嚇，又看到自家夫君慘狀，一時緊張，驚動了胎氣，腹痛難忍。劉氏幾乎是跑過去的。黃氏和李氏最後放下各自恩怨，也跟了過去照看。
“沒有穩婆怎麽辦？”劉氏急的手舞足蹈，這可是她的一個孫子啊。
在座的主母們雖然生過孩子，可沒有當過穩婆的經驗，一個個的大眼瞪小眼。蘇氏與韓蘇溪無仇，見蘇氏喊叫異常，急忙說道：“流雲，快去問問，婆子人有誰會接生的，立即尋來。”
“對，對，快去問問。”被韓素馨提醒，劉氏也急忙喊道。幾個丫頭跑了出去，過了片刻之後，一個婆子被帶了進來。
“你會接生？”蘇氏嚇了一跳，韓素馨抬頭一看，也吃了一驚。這不是劉氏的娘麽？怎麽跑來當穩婆了？
“我怎的就不會接生？你當年出生的時候，就是我自個兒生的。”阿婆嘿嘿一笑，那神情仿佛很自豪似得。但看在韓素馨的眼裏，頓時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一直以來，她見阿婆老老實實，就像一個乖巧的婆子。可此時看起來，倒像是一個精明的老婆子。
尤其阿婆眼中那光亮，好像……對，就是狡黠。韓素馨忽然覺得自己第一次認識這個老婆子。
聽了阿婆的話，眾人笑笑。黃氏和李氏大都知道劉氏的身世，也沒在意。可劉氏臉色立即沉下來。她心中羞愧不已，若不是眾多人在，她真想將這個為老不尊的老娘趕出家門去。
“不對啊，你不是被我……”劉氏剛剛說到這裏，忽覺不對，立即閉嘴。
“來來，讓我看看我的乖孫媳婦。”老劉氏也不管劉氏，自顧的向屋裏去。劉氏哎呀一聲，一把拉住老劉氏，笑著說道：“娘，您就別進去了，您哪裏會接生啊，莫要出了大錯，折了您的寶貝曾孫。”老劉氏被她拉進懷裏，就聽到劉氏在她耳邊低聲又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若敢有什麽打算，莫怪我不念母女之情。”
老劉氏心一驚，急忙點頭，心中暗暗冷哼：過去把我一個人丟在那邊沒人管，現在沈家這麽多人，你還能拿我怎樣。隻要你不惹我，讓我太太平平的做太上老祖宗，享幾年富貴就好。
退了過去，黃氏急忙讓了位置，阿婆毫不客氣就坐下，就像自家一般。韓素馨一直看著阿婆，見她與劉氏“親密”的神色，覺得極其古怪，看起來這母女兩在逢場作戲啊。
“再去問。”被阿婆這麽一攪和，劉氏氣惱不已。
“夫人，都問過了，沒有人幹過這個。”劉氏身邊的丫鬟說道。
“這可怎麽辦？”劉氏著急的看向眾人。韓素馨忽地眼睛一亮，正巧被黃氏看到，問道：“你又有什麽主意了？”
韓素馨點了點頭，說道：“還有一個人應該會接生。”
“是誰？”劉氏滿腦子的想著，卻想不起來家裏還有誰人。
“二嬸娘，人我可以說給你，不過我的東西你必須還給我。”韓素馨淡淡笑道。當初離開沈家之後，小院子裏的東西被劉氏捷足先登，拿走了翡翠白菜，還有一對玉鐲。至於繡鞋和李氏送給她的鐲子，劉氏沒敢動。
“素馨，你二弟妹如今可在緊要關頭，你莫非要行這不義之事麽？”劉氏臉色一沉，虎著臉問道。
韓素馨搖搖頭：“二嬸娘，東西本就是我的，還給我理所應當。你若再不答應，二弟妹可要受不少苦啊。”
蘇氏的喊叫聲越來越大，劉氏擔心自己的孫子，來不及與韓素馨討價還價，立即說道：“東西立即給你，你說什麽人？”
見劉氏答應，韓素馨微微一笑：“當然是老祖宗屋裏的那位。”
她這麽一說，眾人頓時恍然大悟。老祖宗去世了，但一直陪著老祖宗的李婆婆就閉關修佛了，她要陪著老祖宗，此生都不會離開沈家。因為是老祖宗身邊的人，雖是下人，但沈家任何人都不敢輕視她。
“對啊，快去請……不，不，我去請。”劉氏急的語無倫次，抬腳就走了出去。
黃氏淡淡一笑：“你這孩子，還不忘順手牽羊。”
韓素馨嘿嘿一笑，心中想著：想要拿走我的東西可沒那麽容易，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若不是蘇氏分娩，恐怕還沒這個機會呢。
不一會，兩個丫鬟攙著李婆婆走了進來，劉氏恭敬的走在後麵。李婆婆見到眾人，隻是點了點頭就開始吩咐丫鬟們準備東西。黃氏等人隻好退了出來。
“就是這裏……”
眾人在門外等候，忽聽得大門處人聲喧嘩，接著重物撞擊大門。
“不好了，遼人來了。”一個小廝連滾帶爬的喊著。沈東雲帶著家丁立即守在門前，大刀闊斧的往前一站。眾人稍微安心，但目光一直看著大門。
“翻牆，將裏麵的人都給老子宰了。”門外傳來一聲喊叫，接著十幾雙手攀在牆上。沈東雲臉色一沉，一刀劈在手上，一人慘叫一聲，跌落下去。家丁們揮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紛紛砸手。外麵人頓時一陣混亂。
“媽的，給老子點火，將門燒了。”外麵的遼人似乎也急了。
一聽要防火，沈東雲臉色一沉，立即吩咐幾人備水，反正隻有大門是用木頭做的，就是燒起來，也不會波及的太大。他指揮著家丁將水潑在門上，很快門就濕淋淋一片。門外的遼人怎麽防火都燒不起來，頓時暴跳如雷。
過了一會，門外居然沒了動靜，眾人終於安下了心。但韓素馨卻有些心悸，走到沈東雲身旁。
“三伯，遼人不會善罷甘休吧，似乎有什麽陰謀。”韓素馨低聲說道。
沈東雲點了點頭，說道：“都躲到屋子裏去。”
韓素馨立即招呼眾人進了屋子，接著就看到數十支火箭飛了進來，落在窗戶上，門口、房頂上。
他們要防火了，韓素馨大吃一驚，一旦火燒起來，別說沈家，這一片的百姓都要遭殃。
“快，快救火！”韓素馨焦急的喊道。
“啊……”一隻火箭嗖的就射中了剛剛出門的黃氏小腿。韓素馨大吃一驚，急忙拉著黃氏進了屋，立即關上門。
不過片刻，就沒了火箭，似乎是外麵遼人的剪枝不夠。韓素馨立即喊道：“快去救火！”
眾人紛紛提水，有的爬上房頂，將剛剛著起來的火撲滅。就在眾人手忙腳亂的時候，幾道人影從牆上跳下來，接著更多的遼人衝了進來。韓素馨這才明白，他們放火隻是聲東擊西。
沈東雲立即迎上去，幾個家丁隻好硬著頭皮衝上來。但是，這些遼人各個都驍勇異常，幾個家丁片刻間就被砍翻在地，沒了呼吸。
沈東雲一把大刀輪的如圓月，依然無法阻止遼人進攻。幾個遼人向韓素馨等人撲來。韓素馨轉身就跑，沈家人也急了，一個超隱蔽的地方鑽去。
唯有沈東英拿著一根鐵棍迎上來，卻一腳就被遼人踢翻在地，隻要刀一插，沈東英就會死去。
就在此刻，一個鉤子勾住了那遼人的手臂，猛然一拉，遼人跌跌撞撞的摔倒在一旁。沈東英一滾一爬，轉身就跑。他現在才知道，隻靠勇氣無用。他抬頭看去，韓素馨扔掉井口提水用的繩子，轉身再跑。他心微微一熱，也跟著跑過去。
沈家如同一群被趕的鴨子，四處逃竄。那些遼人見人就殺，幾個丫鬟跑得慢，死在遼人手下。沈翠兒連哭帶嚎的腳下不穩，摔倒在地。那遼人冷漠的看了一眼，一刀劈下。
嗖……這遼人身體往前一衝，就看到一把尖刀從他的腹部刺出來。嘭的一下跌倒在地。
“快走！”沈東雲一把拉起沈翠兒，一手抓住冷豔鋸長柄，向後一揮，掃千軍一般的逼退遼人。沈翠兒嚇得六神無主，被沈東雲拉著跑。韓素馨看到黃氏躲在一處角落裏，那地方太過顯眼，立即喊道：“娘，咱們去地窖。”
黃氏臉色蒼白，聽韓素馨的話，立即跑了過來。
“啊……”緊接著幾聲慘叫，嚇得韓素馨幾人頭皮發麻，也不知道死的是誰，隻有跑的份。
“大嫂……”剛一轉彎，沈明珠跑了出來。
“跟著我走。”韓素馨無奈，隻好再帶上沈明珠，身後還跟著悶頭的沈東英。既然跑進後院，後院錯落幾個房間，其中有一間柴房，四人跑了進去，然後抬起木板。
“娘，你們進去！”韓素馨焦急的說道。
“那你呢？”黃氏正要進去，聽語氣不對，立即問道。
“我去引開他們。”韓素馨立即說道。
“不用，我去引開他們。”沈東英忽然說道。
韓素馨剛要說話阻攔，沈東英就跑了出去，韓素馨咬咬牙，也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