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寒冬（七）
對於金家，韓素馨一點兒好感都沒有，若不是老先生非要第一站到金家，打死她都不會來。
敲了門，門子顯然認識老先生，一臉笑意的迎進去。韓素馨跟在後麵，這才看到金家的宅院，頓時驚訝不已。金家的前院很大，幾乎有沈家兩個大，宅院中間放著一塊三丈高的巨石，書寫著“和氣生財”
巨石之上，站著一個官人，手中托著元寶，眉目俊朗，一看就是財神爺。
果然是商賈啊，拜得就是不一樣！
宅院的四周用許多柵欄圍起來，又有條木臨空，枝枝條條的零落，應該是種植的藤類攀爬之用的。正前方隻有一個紅磚琉璃屋，闊氣的占據了整個前院的正中央。在門的兩旁放著兩盆高大的綠色植物，又有四根紅色圓木撐起玄關，真正的大氣。
透過這裏，能看到後麵許多勾出的屋簷，各種吉祥雕刻或隱於木椽之上，或坐落在屋頂上，比沈家還要闊氣的多。
“兩位請用茶，小人這就去請我家老爺。”小廝退去。
韓素馨看著屋裏的陳設，古色古香，卓爾不凡。韓素馨暗暗吸口氣，金家不愧是金康的世家之一，如此富貴非百年沉澱難以做到。
“嗬嗬，金家大老爺原本與我是好友，可惜過世太早，遺憾啊。金家就這麽一個獨子，娶了一房妻，便是如今的金夫人。雖說這位金老爺不善理財，可她那婆娘卻是精明異常，將生意打理的井然有序。不過，這金夫人可是有名的悍妻啊。”方老先生低聲說著。
韓素馨嘿嘿一笑，這老先生也是個八卦的，這點事兒都知道。
“哎呀，沒想到是方叔父來了，小侄來玩了，還請贖罪。”一聲高亢的聲音傳來，金老爺與金夫人一起走進來，麵帶笑容。當他們的目光看到韓素馨身上時候，二人齊齊一怔，臉色瞬間黑下來。
金老爺心跳加速，轉身就跑，金夫人一把抓住金老爺的後領，吼道：“姓金的，你居然將人都領進家門了，你太不要臉了，老娘和你拚了！”
韓素馨愕然，這女人發什麽瘋。她不知道的是，自打上次金老爺挑xi了她之後，就被金夫人逮回家，一連半月都不允出門，更是將金老爺僅有的兩房且都趕了出去。金老爺雖說富貴，卻是個怕老婆的。
今日見到韓素馨，暗暗叫苦，知道自己的老虎妻必然發怒，所以轉身就跑。
“娘子，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招來的。”金老爺立即辯解。
“你這個老不羞的，你不曾招她，她怎會來我家，你給老娘說清楚，你是要她還是要我？”金夫人橫眉冷對，差點就要吃了金老爺。
韓素馨覺得自己真是無辜受災，無奈的看向方老先生。
“咳咳。”老先生咳嗽幾聲。金夫人這才反應過來，臉色一紅，恨恨的將金老爺放開。金老爺收拾了一下衣服，也不敢看韓素馨，一臉正氣的看向老先生，帶著笑容。
“叔父，您怎今日來府上，怎的不事先通知，讓小女準備飯食？”金夫人瞪了韓素馨一眼之後，笑著向老先生問道。
老先生捋著胡須，擺擺手，說道：“老朽今日來，有正事兒與你們談。”
金夫人斜著眼睛看著韓素馨，莫非與這個女人有關？
“叔父，若是與她有關，就不用說了，小女什麽都不會答應的。”金夫人直接拒絕，絲毫不給機會。
韓素馨苦笑，這個結果她早就知道，不過，想到方老先生胸有成竹的樣子，就沒插話。
“你且莫要著急。此事兒與她關係並不大，你且聽我說。”老先生淡淡的說道。
“叔父請坐。”金老爺笑著讓老先生坐下，瞥了一眼韓素馨，心突突的跳個不停。但攝於金夫人的虎威，都不敢正眼看韓素馨。
“你們也知道，老朽一輩子懸壺救世，見不得百姓們受苦。如今天下大亂，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馬上寒冬到來，怕這些百姓們死於寒天之中，所以老朽打算籌集善款，以資百姓傷病，吃住，渡過這個冬季。”老先生開門見山的說道。
原來如此，金夫人臉色慢慢緩下來，繼而說道：“叔父莫非要讓她做這主事人？”
老先生頷首，說道：“若是你們也想做這等善事，可以自己去做，隻要能做點善事，無關方式。”
金夫人笑笑，就看到金老爺眼皮子跳個不停。讓金家出錢，怎麽可能？
“叔父，您也說了，如今戰亂不休，這生意難做，如今我們送出去的貨物至今都不曾收回銀子。又有藥材和糧食被強人所劫，根本無錢可出。”金夫人立即訴苦道。
韓素馨輕微的搖頭，隻是這屋子裏的擺設，恐怕就能養活數百人半年了吧。
“哼……你道我是和你商量的麽？”老先生臉色一沉，方才好言立即變成了冷言：“當年金大哥受傷垂死，是我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你的兒子怎麽來的，可要我說清楚麽？”
一聽到老先生說兒子的事情，金夫人頓時急了，尷尬不已，連忙阻攔：“叔父，您別說了，小女答應您就是了，可府上現在真的沒有多少銀兩。”
見金夫人如此緊張，韓素馨好奇不已，金家的兒子莫非還有故事不成？
“嗬嗬，既然如此，我也不要多，就這個數。”此時的老先生就像一頭狡猾的狐狸，眯著眼睛張開手掌，在金夫人麵前晃來晃去。
“五百兩？”金夫人肉疼的倒吸一口氣。就是五十兩，她都會覺得呼吸困難。
金老爺臉色頓時發紫，對著金夫人使勁擠眼色，說什麽都不能答應啊，這簡直要命啊。
老先生笑著搖頭：“不是，是五千兩。”
金夫人頓時雙眼一翻，直接跌倒。金老爺嗖的一下抱住她，焦急的喊道：“夫人，夫人，莫要嚇我啊。”
韓素馨目瞪口呆，這才真正的見識到什麽叫做吝嗇。先不說銀子沒見麵，就算見了銀子，也不至於嚇成如此模樣啊。
“來，來，讓我來。”老先生嘿嘿笑著。韓素馨這才想起，一個大神醫就在眼前，還怕什麽。
老先生使勁的掐金夫人人中，過了片刻，老夫人這才醒過來，看到老先生後，就像見了鬼一樣，然後哭道：“叔父啊，您饒了小女吧。小女真的沒錢啊。要是叔父真的缺錢，我還有一百兩的散銀，都是我辛苦存下來的，求您高抬貴手吧。”
韓素馨哭笑不得，這女人真是愛財如命啊。
“是啊，叔父，您看，我都窮的瘦了一圈了，哪裏還有銀子給您啊。”金老爺哭喪著臉，拍著自己的大肉皮肚子，怎麽看也也是肥豬一樣啊。
老先生依然嘿嘿笑著，走到書架前，拿起一隻黑色的三角鼎，說道：“我不要你們出銀子。”
“啊，啊，您真是菩薩在世啊，叔父，您以後盡管在我府上吃吃喝喝，我們為您養老送終。”金老爺和金夫人頓時眉開眼笑。
“嗯，這些東西足夠了。”老先生指著書架上擺的整整齊齊，琳琅滿目的古董，一件一件的取下來。
“啊……，不要啊。”金老爺爬起來，就向老先生衝過來。
“小心啊！”老先生舉起一隻梅瓶，作勢要掉下來。金老爺一個急刹車停住，目光灼灼的看著梅瓶，哭道：“千萬別啊，您老行行好，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嗯，你們不是很窮麽？我看這些東西老值錢了，就用這些東西當了，差不多就夠了。”老先生衝著韓素馨擠眼睛。韓素馨會意，從懷裏取出布袋，就裝了起來。
“啊，不，不，叔父，銀子我們給還不成麽？這些東西千萬別動啊。”金老爺連死的心都有了。這裏的東西，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全部加起來，足足超過五萬兩，老家夥居然隻賣五千兩，那不是坑人麽？
金夫人眼皮一直跳，無奈的瞪著眼，金老爺吼了起來：“還不去取銀子？”
“等等。”老先生吹胡子瞪眼，說道：“你想累死我啊，五千兩銀子得用多少馬車才能拉完？給我銀票就行了，裝著省心。”
韓素馨噗嗤一聲笑了，想不到老先生居然如此閹壞的，不過還真的有用。金老爺與金夫人相互看看，隻能無奈的從懷裏取出一張銀票，依依不舍的遞給老先生。在拉鋸戰中，忍痛放手了。
二人方才也想著借機會說銀子取不出來，等幾天再說，然後二人閉門不出，老先生還能拿他們怎樣。可沒想到老家夥比他們還精明啊。
二人真是欲哭無淚啊。
從金家出來，韓素馨就笑個不停，說道：“老先生，您這一招真是絕了。”
老先生嘿嘿一笑，說道：“這人呐，就不能將銀子看的太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呢？哎，若不是我當年醫治好了金夫人不孕之症，今日恐怕就被掃地出門了。”
韓素馨這才知道為何金夫人不讓老先生提起此事，說出來就要打臉沒麵子。老先生治好了她的病，讓她有了一兒一女，總算是大喜事，這恩不是銀子能還清的。
“走，咱們再去下一家。”老先生精氣神十足，韓素馨立即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