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馬賊
三天後，韓素馨的車馬從金康出發，目的地——南通。
車馬由五輛車組成，頭車上坐著沈浪，這孩子聽到韓素馨與沈星要走，央求韓素馨帶走他。韓素馨知道，這孩子恐怕厭倦了沈家的氣氛。
其他的車上都是王妃和黃氏以及趙氏、韓夫人送來的丫鬟婆子，還有許多在路上要用的東西，滿滿當當。
中間的車上坐著韓素馨和沈星，後麵的車上坐著方先生。車架上有奶娘、流雲、簾英、奉香等丫頭。
如此亂世，擁著這麽多財物心中，相當於移動寶庫。韓素馨雖然認為有血衣衛護衛，但也不敢掉以輕心，又雇傭了十幾個鏢師，總算能安心了。
他們這條路是方先生選的，從金康出發，向西而行，過陰山，踏上陌上高原，然後抵達百窟原，再到西雙版納，然後到到南通州。
算算路程，足足有數千裏，韓素馨有些擔憂，不知道沈星能不能熬到那時候，畢竟三殿下幫助下，還能支撐十一天。
“不用擔心，我有法子穩住他的病情。”好在方先生查看之後，給韓素馨給了一顆定心丸。
向西的路很不好走。韓素馨曾經去葉城，走過一段路。這一次，她重新路過大虞城。
方先生還擔心大虞城阻攔，沒想到順利過關，城門官好像看到了自家的人馬一樣，親自送進送出。從大虞城出來，就到了下午，車馬依舊沒有停，繼續向聯城而去。
從大虞城出來，有兩條路，向北通往石城，向西南通往聯城。而他們這次的路，就是走煤走過的路。
從大虞城出來之後，眾人才真的感受到大宋有多大。聯城距離大虞城居然有五百裏，這距離放在錦繡江南，足以橫列五六個縣了。
直到天黑，眾人到一處山野處紮營，點起篝火。韓素馨忽然想起當初在赤龍城遇到屍狼兄妹的情景。
坐在篝火前，看著奶娘用木叉將一隻雞烤的金黃，驚訝的問道：“奶娘，想不到您還有這樣的手藝。”
奶娘笑道：“這個你就不知道了。我小時候是給員外家放羊的，沒事就和哥哥偷他家的雞，然後烤著吃。那個員外很笨，丟了很多雞就都不知道。後來我長大了，我才知道，員外其實知道我們偷雞吃的。”
韓素馨靜靜地看著奶娘，說道：“員外真是個好人啊。”
奶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嗯，長大後，哥哥和我都覺得沒有比這個員外更善良的人了，所以哥哥讓我到員外家做丫鬟，隻要能吃飯，不要工錢，就算報答員外的恩情。哥哥留下我，出遠門闖蕩去了，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在哪裏。”
“後來啊，我就隨著員外家的女兒嫁到了蘇家，誰知道小姐進了蘇家就生了病死了，我就沒了依靠，在牆根哭了一宿。蘇家的小姐很好，不忍看我沒個著落，讓我跟著她，她就是你娘親。”
奶娘說的很慢，韓素馨聽得很認真，雙手托腮感受奶娘語氣中的溫馨。
月色越來越濃，起了風，奶娘停住了話頭，讓韓素馨到帳篷裏休息。
方先生在沈星頭上用了針，也不知道念著什麽，就像古老的儀式一樣，有些詭異。
“這些日子不要與他同房，否則會讓他氣血高升，崩壞血脈。”方先生丟下一句話，沒管紅了臉的韓素馨。
給沈星脫了衣裳，扶著他睡下，自己和衣躺在他身邊。直到半夜時候，韓素馨習慣性的用手摸沈星的位置，忽然，她騰的坐起來，用手使勁在周圍摸索。
“夫君，夫君！”韓素馨壓低聲音喊道。
但是周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韓素馨連忙披上外衣，從帳篷裏跑出來。天上的月被一片黑雲遮住，整個世界一片朦朦朧朧的黑。她左右張望，卻看不到要找的人。
“來人，來人！”韓素馨急了，大聲喊叫。
於是人們都被驚醒，在韓素馨的叫嚷下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紛紛舉起火把，到周圍去找。
“在這裏！”不一會，就有鏢師大喊，從樹林裏背出來已經昏迷的沈星。
“方先生，您快看看他到底怎麽了？”韓素馨焦急的問道。
方先生翻看沈星的眼皮，然後又切了脈搏，好久之後，神色凝重的說道：“看起來比我預想的要嚴重的多。他似乎不止中了一種蠱毒，下毒的人好狠啊。”
韓素馨臉頓時煞白起來。
“不要擔心，如果其他的病症，可能會讓我望而卻步，但是蠱毒，哼！”方先生冷哼，然後繼續說道：“素馨，實不想瞞，我也是從百越過來的。”
“啊！”韓素馨大吃一驚，左右看看，見沒人在身旁，頓時低頭歡喜的說道：“請先生務必救我夫君，但有所求，素馨無不答應。”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要求，隻是這小子不肯答應我，若你答應我，我們之間的恩情就算一筆勾銷，以後誰也不欠誰的。”方先生捋著短小的胡須，期待的看向韓素馨。
韓素馨眉頭微微一皺，沈星都不願意答應的事，定然不是小事，或者難度很大。但沈星的命在方先生的手上，無論如何，自己 必須答應這個條件，不管是什麽。
“好，我答應，請先生示下。”韓素馨低頭一拜。
“既然如此，擊掌為盟，待沈星好轉之後，我再說出我的條件。”方先生笑著舉起手，與韓素馨擊掌，如此便定下了誓言。
韓素馨苦笑，看樣子方先生就是要看沈星的笑話，讓他知道他不答應，有人會答應。
讓韓素馨出去，方先生在帳篷裏待了一個多時辰，就在韓素馨瞌睡睜不開眼的時候，方先生出來了。
“我每日都會給他紮針，如果發現有異樣，一定要及時叫我。”方先生鄭重的囑咐。
如此一來，韓素馨就更不敢讓沈星離開自己身邊片刻。就算出恭，她都會守著沈星。如此讓眾人看的唏噓不已。如沈家娘子這般重情重義的可不多見啊。
車隊繼續行走，到聯城時候，已經到了下午，眾人選了一家比較大的客棧住宿。西南的風土人情與北方和南方更加不同。這裏的人膚色和人中與漢人迥異。他們來自於五胡十七族，北方的突厥人以及匈奴鮮卑的後裔，還有西域波斯等色單人種。
聯城內有許多胡女，跳著不知羞恥的舞蹈。流雲一口吐沫一口吐沫的吐著。
“你這丫頭，留下些口水，不然咽不下去飯。”奶娘笑道，對此見怪不怪。
流雲羞紅了臉，偷看那些胡女說道：“奶娘，她們怎麽就如此大膽，也不怕被扔進豬籠裏？”
“這有什麽，胡人本來就野，從裏不忌諱漢人的眼光。在他們看來，這才是最純潔的。”奶娘笑道。
“這還純潔？”流雲差點咬著舌頭，覺得不可思議。
住進了客棧，韓素馨一直陪著沈星。方先生進來過一次，再後來是奶娘送來飯食。
在聯城住了一宿，第二天天不亮，又啟程了。在懵懂中，韓素馨倒在馬車上抱著沈星的大腿睡覺。
“哇！這就是陰山嗎？”外麵傳來喊叫聲。韓素馨揉了揉眼睛，挑開車簾，就看到一座雄偉挺拔的高山，遠遠的矗立在天邊。山上的青綠看起來就在眼前，但山峰卻無比遙遠。
“咱們去山底下好不好？”有沒見過高山的，立即興奮的喊著。
韓素馨知道望山跑死馬道理，微笑著搖頭。
倒是奶娘的聲音響起來了：“都安靜些，兩位主子身體不舒服，你們看的些。還有你們幾個，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不懂事，出門在外，就要少使力氣，一會要是有事兒，跑都沒勁。你們幾個，回車裏睡覺去。”
將丫鬟們趕走，奶娘爬進韓素馨的車裏，問道：“小姐，喝點水。聽鏢師說，這陰山腳下沒有鎮子，隻有十幾個村子，咱們到了那裏下住。明日早上再趕路。”
看看日頭，韓素馨點了點頭。既然自己對外麵不熟，就不願意發表意見，免得讓別人不好做決策。
足足走了四個時辰，人困馬乏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傍晚的炊煙。眾人歡呼，紛紛加快了腳步。到了近前，才看到這裏是一個不大村子，稀稀拉拉的大概隻有十幾戶人家。
沈浪自告奮勇的上前借宿，接過被告知村子裏沒有可以借住的地方。韓素馨看得出，那些人對這邊很擔心，甚至是懼怕。
既然人家拒絕，韓素馨不打算強求，尋了一處避風的地方，開始安營紮寨。村子裏的人都出來觀望，有些膽大小夥子的還上前試圖和府裏那些丫鬟搭話，看的奶娘等人捧腹大笑。
流雲就是被一個黝黑的小夥子纏的最頭疼的一個，看到奶娘和大少奶奶笑意，臉就紅到了脖子裏。
“咦，小姐，您看看，山頭上是不是有人？”就在眾人嬌笑的時候，奶娘指著側麵的山頭，對韓素馨說道。
順著指頭看過去，韓素馨恍惚的看到幾個黑點迅速消失在那裏，心一下冷了下來。
“奶娘，讓所有人都提高警惕，晚上不準脫衣睡覺，武器都備在身邊。”韓素馨低聲說道。
奶娘心一緊，知道在這樣的地方會發生什麽事。希望來的人很少，不然她們沒有足夠的人馬對抗。
韓素馨這邊做著準備，血衣衛的人也被聚集在一起，神色極其肅穆。山溝裏，幾十匹馬聚在一起，一群蒙麵人拿著隻有胡人才喜歡的彎刀，氣勢洶洶的看著韓素馨紮寨的方向。
“大人，他們人馬不多，隻要咱們一衝鋒，絕對讓他們有死無生。”一個蒙麵人說道。
最前麵的蒙麵人轉頭，手中的刀一閃，那個說話的人隻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最討厭不請示就亂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