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真相
時間過得飛快，七天過去，幾艘畫舫已經到了煙城，在一處碼頭停靠。
趙氏看著不遠處迎麵而來的十幾艘大船，頓時激動起來，因為這幾艘船上寫著“沈”字。
大船的船頭，韓素馨遙望，當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時候，激動的熱淚盈眶。
七天前，她接到了一封信，是沈星給她的，看到裏麵的內容，頓時又茫然，又激動。茫然的是沈東英竟然會救娘親，激動的是娘親們都安然脫困了。
“夫君，咱們一起去接娘親和婆婆。”韓素馨當即就興奮了，催著沈星動身。
沈星拉著她的手，看了看她的肚子，最後還是沒有阻攔，當即讓寧琳調集僅有的十幾艘戰船開赴煙城。韓素馨因懷孕，上船之後就嘔吐不止，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肯下船。沈星隻好找來五六個郎中，隨時給她把脈保護。
兩邊的船逐漸靠近，趙氏等人激動的上了韓素馨的船。韓素馨當即跪下，沈星也跟著跪下。
“娘，素馨好想你們啊。”韓素馨抱著趙氏痛哭，韓夫人蹲下身子抱著她後背，一時間，眾人無不淒然。
沈星默默的看著黃氏，低聲喊道：“娘！”
黃氏的眼睛頓時濕潤了，她上前，啪的給了沈星一個巴掌，然後抱著她哭，嘴裏說道：“你丟下娘就不管了，嗚嗚嗚，你知不知道娘有多關心你啊。我的兒啊。”
王妃和王爺紅著眼睛，各自默默的看著。
好一會之後，韓素馨才被韓夫人和趙氏扶起來，聽她說有了身孕之後，眾人更加緊張，拉著進了船艙。
見過了王爺和王妃，又見過了沈東桓，然後就看到沈東英和沈翠兒。對他們兩人，韓素馨心思複雜起來。沈東英不止一次的對付沈星，雖然做的隱蔽，但最後還是被軒衣招出來了。
然而，這一次，他又救了這麽多人，讓韓素馨不知所措。然而沈星走到沈東英的麵前，死死的看著他。
沈東英昂著頭，沒有一絲畏懼，淡淡的說道：“我不會還手，想報仇，隨你！”
沈星冷哼一聲，一拳打在他的臉上。血花從他的鼻子裏冒出來，但他擦都不擦，嘿嘿一笑：“就這麽點勁麽？殺我很容易的。”
“這一次就算咱們兩清了，以後誰也不欠誰的。”沈星說完，轉身而去。
沈東英默默的看著他，然後看著有些驚愕的眾人，擦掉鼻血和沈翠兒走了出去。
“哥，他下手也太狠了，難道不知道你是長輩麽？難道就不感激你麽？”沈翠兒哭道。
“他不殺我已經是極限了，翠兒，別說了，咱們也該離開了。”沈東英欣慰的說道。
“去哪裏？這個天下還有咱們可去的地方麽？”沈翠兒哭的更厲害了。
“總有地方可以去的。”沈東英喃喃說道。
“娘，沒事，我沒那麽嬌氣。”韓素馨歡喜的摟著趙氏的脖子撒嬌。
趙氏瞪了她一眼：“這孩子啊嬌氣，可不能委屈了，快快坐下，有什麽事兒，有你兩個娘一個爹呢。”
韓夫人嗬嗬笑起來，扶著韓素馨輕輕坐下，幫她揉腿。趙氏拿著一塊布料，摸索的在韓素馨身上比劃：“你這身子越發的胖了，你身邊也每個會照顧你的。你看身上的衣裳都小了，會勒著我的孫子的。沈星那孩子啥都好，就是不會照顧人。”
趙氏絮絮叨叨的說著，聽得韓素馨心裏酸楚，眼睛又紅了。其實身上的衣裳很寬大，知道娘心疼自己，隻是關心自己。
韓夫人就笑，說道：“已經四個多月了，要吃好喝好，這會好了，咱們都在一起，以後就由咱們照顧你，比那些個丫鬟啊婆子強點，總能讓你順順利利的生個孩子出來。”
“娘！”韓素馨掉下眼淚，叫的很心酸。
“嗬嗬，別哭了，可不許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個鼻涕蟲。”趙氏笑道。
韓素馨立即又笑了，她看著娘的眼睛，說道：“娘，您放心，我一定找個名醫，讓您再看到光明，看到女兒。”
趙氏擺擺手，笑道：“我心裏有你，就算沒有眼睛，也覺得看得見。”
母子三人絮絮叨叨，沈星和王爺幾人盤坐。
“小子，來跟我下棋，好久都沒有棋逢對手了。”王爺嘿嘿笑著。
王妃瞪著他：“就你那樣的臭棋簍子，還能有對手？要不是這些小輩們懂事，讓著你，就你那兩下子，早就舉旗投降了。”
王爺也不生氣，抿著茶水笑。
韓郎官端起茶，衝沈星示意，然後喝下去，說道：“想不到咱們劫後餘生，這天下啊，終究不是我這個迂腐人能玩的了的。”
他已經完全打消了出世的念頭，一時間恍若蒼老了許多。
“你這個小子，才多大年紀，就跟我老氣橫秋的。這是我趙家的天下，以後啊就算不行趙，也得姓沈！”王爺瞪著眼睛說道。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他，這簡直太大逆不道了。王爺畢竟姓趙啊，居然說出姓沈來。
所有人又掉頭看向沈星，沈星愕然，然後苦笑：“王爺，您就別拿侄兒開玩笑了。我可沒有這個心思。”
王爺擺擺手，神色嚴肅的說道：“你別怕，我不是試探你，說的也是真心話啊。趙家如今子嗣單薄，好不容易有個韌昀（三殿下），如今卻生死不知啊。而我現在也看清楚了，這天下啊，真的需要一位明君，才能讓百姓們過得快活。”
“這些日子，咱們經曆的太多，看到的都是百姓們的疾苦，而咱們這些貴人即使再苦，依然能吃得飽，穿得暖，所以有心的話，就多為百姓們考慮考慮吧。”
聽到王爺發自肺腑的話，眾人默然。沈星沒有答話，久久沉思。
黃氏複雜的看著沈星，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出來。
如此搖搖晃晃的在海上顛簸，七日之後，終於到了安泰城，距離福州已經不遠了。眾人坐上馬車，兩日之後就到了福州。
寧琳帶著文武百官迎接，再怎麽樣，他們還是大宋的臣子。最前的福王才八九歲，看到王妃和王爺的時候，就哭著跑過來。
王爺看到福王的時候，驚訝的差點掉了下巴，不可思議的看著沈星。但他沒有表態，有些事，他說不得。
將眾人迎到王府，安頓好了之後，黃氏將沈星叫到一個廂房。她上上下下的看著沈星，神色有些複雜。
沈星被她看的不自在，問道：“娘，您有什麽事兒就說吧，兒子能承受得住。”
黃氏微微一愣：“你知道了什麽？”
沈星沉默不語，好久之後才說道：“我也不知道，隻是有些猜測，娘就給兒子解惑吧。”
黃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蒼老了許多，眼睛裏朦朧有淚，低聲說道：“如果你不是我和沈東桓的骨肉，你會怎樣？”
很意外的，沈星沒有表現出吃驚，又或者是難過和憤怒。他淡然的看著黃氏，說道：“我眼裏隻有娘。”
黃氏哭了，抹掉眼淚，說道：“你確實不是沈東桓的骨肉，你是我與先帝的骨肉。你會覺得娘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麽？”
“娘，我眼裏隻有您，沒有先帝，也沒有沈東桓。”沈星聲音嘶啞的說道。
黃氏淒淒艾艾，低下頭說道：“當年我正值年少，你父親與我一見鍾情，便訂了婚。可一次偶然，在一個畫舫上，我遇到了一個青年俊才，他風流倜儻，花言巧語就迷暈了我。他用了迷香，我就這樣沒了清白。”
說到這裏，黃氏的臉變得有些慘白，繼而恨恨然。
“我懷孕了，為了不讓人知道我失了身，我嫁給你爹爹。我知道新婚之夜瞞不過去，就告訴了你沈東桓。他沒有怪我，反而幫我遮掩，之後便生下了你。後來我隨你爹爹進宮拜見聖上，才知道害我的那個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那一個。”
“我恨他，我很想報複他，但是我知道沒有機會。這些年，我將這件事壓在心底，也希望能好好的照顧你。後來我發覺，沈東桓似乎越來越不喜歡我了，但他從沒有當麵斥責過我。我很怕，我不知道他會怎麽對我，所以將你看的很重。也不知道為什麽，生下你之後，我再也沒有生下一子半女。或許這才是沈東桓厭棄我的原因。”
“後來，沈東桓帶你走了，我攔不住，哭了一夜。你就像從我的生命裏消失了，這一過就是十幾年。我天天盼著你，怕沈東桓對你有惡意。但是沒有，他什麽都沒做，反而讓你磨練的更加強大。”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麽，但我覺得，他應該不懷好意。”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三殿下韌昀不是皇帝的子嗣，而是你爹爹的。”黃氏與沈東桓一樣，說出驚人的真相。
沈星震動了，他的目光灼燒起來，然後慢慢低下頭。
“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什麽知道。甚至他偷偷與那個女人私會都被我查的一清二楚。但我感激他沒有對付咱們母子，所以從來沒管過。但是這一次，我不能不說了，因為他一直不曾出現，況且韌昀生死不知，沈東桓一定是救他去了。如果這是真的，就說明他要拋棄咱們了。”
“他知道你是皇帝的子嗣，那麽就有權利爭奪皇位。而韌昀是他的骨肉，他一定會幫他的兒子。”
“娘，由他去吧，難道您真的希望我做一個皇帝麽？”沈星抬起頭，沙啞的問道。
黃氏笑笑，搖頭道：“我不是鼓勵你做皇帝，我隻是想告訴你真相，讓你自己選擇。不管你是當皇帝，還是做個平凡人，娘都站在你這邊。”
沈星酸澀笑笑：“娘，等事兒過了，咱們就做個平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