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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涸的我們如是(下)

  顏靜站在照樣下是那麽光豔奪目,尤其是對照寫意的灰敗臉色。那女孩笑容清甜,“慕容澈,你不是說今天帶我出去玩兒麽?我們現在可以走了不?”她說完話,才對著寫意也抿唇一笑,天真的那麽美好甜蜜,“婁小姐要不要一起?”


  寫意就看她的前夫微微有些出神,眉尖不是很明顯地皺了下。


  一直沒吭聲的季芹這會兒看明白了,未語先笑,“慕容二少,這就是你不在公司的理由?嗬我很好奇,本來應該不在公司的二少,怎麽下樓來了?”


  慕容澈眉宇間神色陰鷙,沉沉地看了季芹一眼,像是忍耐著什麽一樣,沒有開口說話。


  寫意這會兒才看出慕容澈神色是真的很差,然後再一聯想,自從兩人離了婚,慕容澈神情就沒有多好看過。頂多一個笑容都是懶懶的沒有力氣,哪裏都是疲憊的影子。他一天都在做什麽,把自己搞得精神這麽差?

  方才聚集的怒氣崩塌一片,寫意盡量溫聲,“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她這話一出口,慕容澈愣了愣,季芹瞪大眼,顏靜的笑一時也差點凝固。到了這種“興師問罪”的田地,寫意還記著關心慕容澈?

  慕容澈唇角揚了幾分,說出的話還是那句,“你來做什麽?”


  寫意一時間眉間閃過為難,季芹已經先她回答,“一些私事。”


  顏靜立刻乖巧地低眼,表情還是那麽順理成章地乖,“那慕容澈,你們先談私事吧,我在外麵等你。”


  到了這份兒,寫意自然也不能立馬和慕容澈翻臉。看了看季芹,便跟著慕容澈重新走向電梯。


  無人說話憋悶的空氣快要生鏽,寫意從沒有這麽著急過。偏偏電梯還像是禁 欲的老人般速度緩慢,把這對男女困在其中,真是不勝煎熬。寫意咳嗽一聲,語氣淡淡的,“你最近和顏靜關係不錯啊。”


  說完寫意便想咬舌頭,她明明隻是想找個話題聊一聊,但怎麽就選了這麽個話題?!


  慕容澈低眼看她,眼底瀲灩波光微亮,無所謂地笑了笑,“你當,為什麽我要人說我不在公司?”


  一語雙關的問題甩給寫意,寫意低著頭不說話,心中卻是一下明白了。隻是這個顏靜,如果她不是感覺遲鈍的話,這個顏靜好像一直在針對自己啊。……寫意摸了摸麵頰,搞不懂那個小姑娘到底是什麽心態。


  一路跟隨著慕容澈進辦公室,讓探出頭的荊雨芒大驚,“老板你不是要下班麽?”


  寫意步伐差點踉蹌,抬頭看了看牆上電子表上的時間:才北京時間九點半,這就下班……慕容澈惡習倒真的一點也沒改。


  慕容澈沒理會荊雨芒,隻是帶著寫意進了辦公室,自己坐在了沙發上懶懶靠著,“想喝什麽自己找,有什麽事就說吧。”


  她來這裏當然不是歇息的,寫意將寬敞明亮的屋子環顧一周,隻覺給慕容澈當辦公室實在是浪費。自己在他對麵坐下,以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開頭,“我聽說有一些照片……貴公司的人好像以為我們離婚是因為許涵的介入。”


  揉著眉心的手停頓,慕容澈抬眼,“難道不是麽?”


  “慕容澈!”他這樣不痛不癢的態度,換誰能繼續心平氣和?!“慕容澈,那些照片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想知道原因。”


  慕容澈本就心情煩躁,因宿醉的原因而太陽穴一直跳個不停。偏僻寫意還這種咄咄逼人的口吻,他語氣當下也不怎樣了,“照片?嗬,照片。那我們就來討論一下。”刷地站起,從抽屜裏翻出一堆文件,將她要的照片取出。


  一看到上麵寫意和許涵眼底那溫柔繾綣的情緒,深情款款的,他更覺得刺眼。把照片往茶幾上摔得動作就有些重了,“這就是你要看的照片!”


  寫意身子前傾,手去拿照片。臉色由平靜轉為蒼白,更因氣憤失望而聲音顫抖,“慕容澈,你變不變態?!你居然跟蹤我?!”她著實無法想象,慕容澈居然會使用這種手段來調查她和許涵!她尚不曾對章千喏說一句重話,他就已經對她這麽不信任了?!

  寫意恍然想著,心裏難過的要命。或許離婚,真的是做對了。


  慕容澈怒極反笑,“變態?!好我又多了一宗罪……隨便你怎麽想,反正在你眼裏慕容澈早就是個混蛋了……我就是一直很好奇,這些照片都是怎麽拍的?”他嘴角一彎,眼神卻更沉了,“或許啊或許,在離婚前,你就和許涵搞上了?”


  寫意驚怒交加,伸手便向他臉上揮去,手在半空中就被男人製住。


  男人輕笑,眼神上翹的弧度很是招人,“你想打我,寫意?”


  “好好好,慕容澈,”寫意心中苦澀,咬牙笑自己荒唐天真,逼去眼中水霧,“那你來告訴我……就算你這麽覺得,這些照片為什麽會被整個公司的人知道?!夫妻一場,你連起碼的尊重都學不會麽?”


  冬日的陽光穿過落地窗,跳躍在女子慘白的麵孔中。她眼中霧沉沉的看不清神色,嘴角那份慘然的笑他卻看得很清楚。他攤手在她眼下,她別眼,淚水不肯掉落。


  慕容澈惶惶然回神,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麽。心中悔恨想告訴她自己不是那個意思,想告訴她他隻是不甘心……他千萬次地想,如果寫意需要幫助,他一定要對她好一些。


  嗬,好一些。看看他現在又做了什麽?剛見麵的時候她的麵孔還很紅潤,可他就像個吸血鬼一樣,才幾分鍾啊,血色已經從她臉上褪去。眼下晶瑩瑩的水光閃爍,也是他的傑作。


  慕容澈啞聲,“你哭了?”


  寫意受不了他這種沉痛悔恨的眼神,捂嘴別眼,看到照片被兩人無意中扔在地上,陽光反射的光暈下,就連照片上是誰和誰都看不清。他這樣定她的罪,她可以說自己不在乎……但他非要鬧得整個公司緋聞漫天……


  慕容澈知道她在想什麽,低聲,“對不起。”他並非有意……隻是那段時間章千喏和程敏把照片翻出來,顏靜又到了公司給他送底片,他想把事情壓下去都很難。即使辭退了幾名員工,又因為這種沒法說出口的原因,慕容家早就禁止了他的這項權利。


  ……可這些,麵對寫意,他要怎麽說出口?說你的前夫很無能,連這點事都壓不下去麽……


  荊雨芒掛電話過來,“老板,那個顏靜,問你私事談完了沒有。”


  “沒有!”慕容澈對著電話惡聲惡氣,心情差到了一定程度。他癱在轉椅上,從桌上摸到一支煙,剛點上又想起寫意還站在這裏,便又把煙頭熄滅。


  “何必呢,”寫意輕聲,“答應陪人家玩兒,就去吧。你看到我心情不好,就不要看了罷。”她無力再和慕容澈爭辯,隻是覺得一切可笑,旋身開門便要離開。


  慕容澈站起,或許也因為兩人這種莫名其妙越說越氣的關係,而聲音寡淡,“寫意,我沒有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我無法阻止,隻能怪我平時太過不羈。但你信我,我不曾答應陪顏靜怎樣怎樣。”


  寫意做個製止的手勢,眼底嘲諷,“我已信你很多次……不過無所謂,我本就不該來這趟,你怎樣我都沒關係。”


  慕容澈呆呆站在原地,整個世界似乎都開始旋轉。他低著頭沒反應,形容憔悴。荊雨芒看不過去,在他門上敲了敲,他才乍然回神,飛快追出去,前台卻告訴他,婁小姐已經走了。


  荊雨芒對她老板這種消極看不過去,留他一個人在那失神落魄,自己回到辦公室給寫意撥了個電話,“寫意,我不是想替老板說話,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實情。本來照片的事隻有老板、我、章千喏、程敏知道,哦對了這照片也和老板無關、是程敏想害你。後來顏靜不知道是抽了什麽風,跑來給老板示好,借口就是送來了照片的底片。她的行為我不想說什麽,隻是被她這麽一攪合,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和許涵的關係了。老板在公司的地位你或許不知道,看著光鮮其實就是不管事兒的。他為了壓下這事兒做了不少,還辭退了幾名員工……後果就是老頭子發怒,凍結了老板的卡。”


  彼時寫意其實並沒有走多遠,她站在馬路對麵陰影處,看著對麵的青年惶然立在信紀門前,心髒跟著一點點發疼。他們到底在玩什麽啊,都是這種不喜歡解釋的人……於是事情越來越糟糕。


  寫意看著青年落落離開,淚水滴落,卻是連喊他的勇氣也沒有。人流來去,她被推著往前走,目的地根本不重要。至親至遠,她很少對他敞開心懷,也從來不需要他的過問。她以前總是覺得兩人婚姻失敗,可她也從來沒有努力過,不是麽?

  所以你看,隻是一個顏靜,便讓他們潰不成軍一退再退。


  寫意望著頭頂的烈日,淚水在臉上漸漸幹涸。或許她沒有正視慕容澈的勇氣,但是顏靜這般針對她,她總該為自己討個公道吧。於是才有了後麵的故事。


  她約了小姑娘在茶館見麵,把該說的話一次性說幹淨,“我知道你喜歡慕容澈,我也沒打算幹涉。你這樣的小姑娘眼底隻看到自己一個,我也不怪你。隻是我和他已經離婚,你要找麻煩也不會找正主兒麽?我不知道你是有心還是無意,總是三番兩次排擠我。當然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怎麽你,隻是小小警告下,我不是泥菩薩,你要是真的觸到了我的底線,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你姐求情也不行。”


  “婁小姐……你說的,我聽不懂。”顏靜有些驚慌,但仍鎮定著不願承認。


  寫意自微笑,“你姐其實是顏氏文化集團的千金小姐,而你……是個私生女,從小不被承認,不是麽?”顏妃當然身份不會低,不然也不可能一個八卦記者打入慕容澈的圈子。那群青年可都是勢力的很。


  她頓了好久,足以讓女孩警覺,“你想讓我把你所有的秘密全部公之於眾嗎?”


  顏靜瞪圓眼睛,眼裏有怨憤,“你真卑鄙!得不到男人的心就來找我的麻煩麽!”


  寫意墨瞳一閃,一杯茶水便潑了上去,冷然,“顏靜,我不想把你逼入絕路。不過你再如此口不擇言,就是你姐姐也保不了你。”


  “誰讓她保我?她什麽時候保我?!”女孩臉上狼狽地沾著茶漬滴著水珠,歇斯底裏,“我最討厭你這樣好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不在乎的表情!”


  寫意微愕,身子往後傾斜。女孩揚著下巴趾高氣揚情緒激動,倒真的讓她驚訝。


  女孩看著她眼瞳驟縮,隨著時間的流逝,瞳孔又慢慢放大。從這裏離去,帶著羞憤控訴,“不要以為你什麽都知道!”


  於是晚上,她才能在酒吧裏見到頹廢消沉的慕容澈。


  “慕容澈~慕容澈~”她拍打著他的臉頰,輕輕叫他。五色燈光照在他們兩人身上,有種奇妙的溫暖湧上心頭,似乎什麽都可以不在乎,隻要他們在一起。


  寫意拋去腦中古怪的念頭,也覺得自己好笑。她又不是十五六歲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在亂想什麽啊?還是把慕容二少叫起來,才是最關鍵的。


  她再低頭,慕容澈狹長的鳳眼睜開一條線,暈乎乎地看著她,低喃,“寫意。”閉上眼便要再次睡去。


  寫意忙拉他,“喂這不是幻覺……真的是我!”見叫不醒他,在他臉上拍打的動作便重了,“慕容澈!你是個男人就不要這麽憋屈!”


  慕容澈抬著眼皮子看人,那懶洋洋的目光讓人心裏一陣陣發毛。他聲音模糊在震耳的重金屬音樂中,不是側耳在他唇邊壓根聽不到,“真的是寫意……你在夢裏隻會笑,才不會打我。”


  寫意囧,臉紅,“我才沒有打你。”


  在昏昏沉沉中慕容澈輕笑,順從本能便向寫意身上壓去,一把抱住這個牽動自己心神的妙女子,叫她,“寫意。”幾多繾綣幾多情深。


  寫意卻沒時間和他玩深情遊戲,估摸著慕容澈神智應該有一小半是清醒的吧,便要扶他起來,“慕容澈,回家。”


  “不!”慕容澈很混蛋地把她往懷裏抱的更緊,口上惡劣,“我才沒有家!不回!”


  寫意發怔,慕容澈卻壓上來,熱氣撲上她的臉頰,嘴唇隻淺淺印上她的眼睫,渾身便無力般向地上倒去。


  寫意拉不住他跟著他一起坐倒在地,這時候哪還有什麽脾氣,隻是歎息似的拍著他的臉,失笑,“你也是個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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