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玉堂春
披香殿這一次聚會之後,眾妃都各懷心事,都是默默領著自己的宮女往回走,倒是隻有周氏姐妹依舊喬張豔幟,互相調笑著如兩隻蝴蝶般上下翻飛。
李香娃厭惡的啐了一口,罵道,"一對兒沒臉的賤人,不過是充入後宮的罪女罷了,也敢來要我的強!"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走在前麵的周氏姐妹頓了頓,周夜光便執著縷金絲嵌八寶丹鳳朝陽的紈扇掩口一笑,當真是欺霜賽雪,堪堪而立。
她媚眼如絲,嬌笑道,"這貴與賤也難說的很,再不濟我們也是姐妹同氣連枝,共同進退,總比那雀兒撿著旺處飛,踐踏自家人要好得多呢!"
說罷周氏姐妹又是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而李香娃則氣得滿麵通紅,銀牙咬碎。
趙燕回看了一回,後宮之中這樣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她表麵從來都是溫柔隨和的,可心中卻向來不屑這些女人。
逞一時口舌之快,又能有什麽用?她的誌向從不在此。
劉無忌也入了而立之年,近幾年前朝後宮都被他梳理得清靜,沒有一個外戚不是活得強顏歡笑。雖然那些大族的小姐在宮中也是夾著尾巴做人,可不代表她趙燕回——一個舞姬就有機會越眾而上,問鼎後位的。
但可喜的是他的後宮中雖是內寵頗多,然而皇子至今隻有一位,便是她膝下的大皇子劉玨,那鄭秀肚子裏的還不知是男是女,即便是要防患於未然,也還有五六個月可以籌謀。
如果玨兒能入主東宮,有朝一日繼承大統,那她便是太後,這大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其它所有人都不過是她腳下的塵埃。
想到此她的心中頗為安定,又緩緩帶著自己的侍女翠蝶往玉堂殿走去。
然而還不出一個月,青州和兗州等四十八個州縣天降大旱,遍地餓殍,民饑而死者十有八九,朝廷也是措手不及,於是民怨四起,很快坊間就出現了一種傳言,而且流速非常之快。
傳說因皇帝劉無忌手段殘暴,本就不是皇室正統,弑父殺弟才謀取得了皇位,在位這些年亦刀兵不斷,必定有傷天和,才影響了皇室血脈的延續。
這謠言原本隻是偷偷在在民間流傳,不過幾日卻在長安城貴族官員之間迅速蔓延,人臣百姓都在議論劉天子的房闈和子嗣之事,從天子壯年卻子息薄弱,到大皇子出身低微不堪重任。全都有頭有尾,有理有據。
人們先是預感到他們的天子身體有異,繼而認為必是天子政令嚴苛見罪於上蒼,不但殃及子嗣連百姓也會遭到天罰。於是天下民怨幾乎達到了一個巔峰,一些封疆諸侯皆蠢蠢欲動,紛紛要求天子下詔罪己。甚至於禪位與宗室。
秋風烈烈,月光流離,樹影靜默,花影扶疏,一隻夜鳥冷不丁從花木中衝出來。倒是嚇到了玉堂殿裏,獨自坐在桌前的趙燕回。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表情有些猙獰,手裏掐著一塊點心,也不知掐了多久,全部碎成了渣,落了一桌子。
這愈演愈烈的流言凶猛如虎,不但突如其來的扼住了劉無忌的咽喉,更等於掐斷了她玨兒的帝王之路。這些年韜光養晦如履薄冰,費盡心機的學著另一個女子的模樣,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怎麽可以被這流言所阻?
忽聽殿外內侍通傳,皇帝駕到。
趙燕回慌忙站起身,定了定心神,便風擺楊柳般走到門口去接聖駕,她特意在今日換上一套繪著蓮花的月白襦裙,外罩著淡藍色的披帛,十分飄逸出塵,她從前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她就是那般穿著素白的襦裙,卻像月光一般耀眼。
她心中鈍鈍一痛,隨即咬了咬牙,順眉調息,表情也不似剛才憤恨,而是仿佛啞忍著憂慮而做出一副明媚的笑顏。
剛剛好劉無忌進門時可以看到,她盈盈下拜,口稱萬歲,臻首低徊間可見她輕抹淚痕而洋溢出的溫柔笑容。
原本一腔懊惱的劉無忌,果然見了她這般隱忍貼心的模樣眉頭一鬆。再一瞥見她今日的裝扮,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愛妃快起。"他有些疲憊的輕歎一聲,一手將她扶了起來。
他本欲坐在床邊的軟塌上,卻又在房中那架繡著連理枝的繡屏處,駐足細看,連理枝筆直光滑,枝頭兩隻翠羽紅纓的鳥兒交頸相依,神態親昵。
劉無忌看著這鳥兒許久,隨即道,"這是愛妃親手所繡嗎?"
趙燕回趕緊微笑著迎上來,"臣妾笨手笨腳,不過打發著時間繡著玩的。。。"
可她話還沒說完,劉無忌卻不耐的打斷,
"既然如此,便拿出去丟了吧,朕也覺得這屏繡的很醜!"
趙燕回一愣,隨即連忙吩咐翠蝶,"陛下不喜此物,快快丟出去才好!"
翠蝶忙帶著人抬走了繡屏。
看著坐在軟塌上閉目養神的劉無忌,趙燕回有些手足無措,她本是教坊出身,極善察言觀色,再加上當年舞陽長公主精心調教,她自認在淺笑低吟,嬉笑怒罵間,把握男人的心思從未失手,可在劉無忌麵前,她常常失去方向,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透過這個男人的眼睛,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他高興時,能將你寵上天,任是金山銀山也會搬來給你,可他不高興時,一腳將你踢下深淵,連頭也不回一下,他要你死你就得死,他要你活著,你怎麽都死不了。就像仙居殿裏那個沉睡的女人。
她不著痕跡的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極利落的泡了一杯雲霧茶,然後溫柔的奉給劉無忌。
"陛下嚐一嚐,這是前日陛下賜下的雲霧茶,臣妾不敢先自用,這一杯等著親手炮製給陛下!"
劉無忌緩緩睜開眼,又眯著眼睛看了看她,半晌才接過了她手中的茶,空氣極安靜,隻有劉無忌手中的茶杯與托盤的碰撞聲。
趙燕回就低著頭跪在地上,汗已經悄悄濕了前襟,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愛妃怎的又跪下了?"他似乎剛剛看見她的人。
"這茶是極好的,入口很香,回味甘甜,愛妃有心了。"
"陛下近日有些清減,可還是為了流言憂慮?"趙燕回連忙溫柔的表示關懷之意。
"什麽流言?"劉無忌突然涼涼的問。
趙燕回一愣,劉無忌逼視著她的雙眼道,
"趙氏,你夠聰明,也很是大膽,連國家大事你現在也想要摻一腳嗎?這後宮之中無人敢忤逆朕的旨意,偏你有如此多的想法,是想著讓朕注意你,還是注意大皇子?"
"妾不敢,妾不該問政事,可與玨兒毫無幹係,陛下明鑒!陛下恕罪!"
她心中一陣慌亂,急忙俯身跪下,請罪不止。
這時,劉無忌的手突然伸過來,她猛地一激靈,還以為這會是一記耳光,誰知他隻是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那種冰冷的觸感,激起她一身的戰栗。
"你在害怕嗎,你怕什麽?朕待你不好嗎?"他突然溫柔的問,便像是情人的低語。可在趙燕回聽來卻又是一陣寒顫。
"陛下,妾,妾惶恐。"
"這個宮裏,隻有你學她,還有那麽三分意思。"他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邊低語道。
他的手涼涼的掃過她的嘴唇,下巴,又掠過她的上衣,手經過的地方,腰帶緩緩落下。
她說不出話,也不敢動,隻是身體有些顫抖,與其說是承寵,倒不如說是待宰的羔羊。
"不過你卻沒有她的膽量,朕問她什麽,她就會回答什麽,她從來都直視朕的眼睛,從不跪地請罪。"
他看著她,"學吧,朕喜歡。"
他突然將她的身體轉過去,一把按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茶壺劈裏啪啦的碎了一地,門外的宮人自然是不敢進來查看的。
劉無忌猛地撕開她的衣裳,露出光滑的脊背,並在她的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趙燕回痛苦的哀叫著。
劉無忌卻在她的叫聲中更加興奮,他的眼睛微微發紅,頭上的黑氣不自覺的冒出來。
"什麽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那是懦夫的借口,朕不怕!朕不會罪己,朕還會有很多的兒子!"
他撕下趙燕回衣料上的蓮花圖案,蓋在她的臉上,剩下就是裂帛聲,和她的痛苦呻吟。
他'粗暴而瘋狂,她就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樣風雨飄搖的任由他搓圓捏扁。
她想哭,可是她卻不敢,自從她開始學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他對她的態度就變成這樣,她時常覺得他是兩個人,喜怒無常,卻總是在她身上瘋狂的尋找另一個女人的痕跡,她痛恨這種感覺,卻又需要這種感覺。
正因如此,整個後宮都被他拋在腦後的時候,他還會來玉堂殿找她,這是她和她的玨兒在未央宮立足的根本。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下來,甚至在爆發後溫柔的抱住她,隻是他趴在她的身上,喃喃道,"寒酥,你該為朕生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