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位正昭儀
皇後忙道，＂陛下這是哪裏的話？您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大周江山還要依靠您，我們姐妹也都依靠著您呢！＂
我冷眼看著劉無忌，他似乎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不止，臉上已經開始劃上了深刻的紋路，從前他的身體雄壯，如今也有衰敗的跡象。
我想了想在他體內的予璃，和這些年走馬燈一般多的女人，不由得在心中冷笑，然而劉無忌突然拉住我，殷切道，＂寒酥，你這個月的葵水來了沒有？＂
他這般直白毫不遮掩的問這種事，令諸人都感到震驚，我紅了臉，垂了頭道，＂陛下，臣妾。。。已經來了。。。＂
他的心情明顯低落起來，又道，＂你和皇後，為何久久不能成孕？都是陶誠那個賤人，膽敢謀害皇後！不然朕的太子也不會，。。。。＂
皇後假意別過身去，拿了絹子擦擦眼淚，正是一片愁雲慘霧的時刻，張離春走過來跪下道，＂陛下，奴才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回？＂
劉無忌看看他，＂你直說便是。＂
張離春又擺出乖巧喜人的笑容，＂那若是奴才說的不好，陛下可要饒奴才不死啊！＂
＂你這滑頭，快說便是！＂劉無忌氣極反笑。
＂奴才聽聞東海便有個傲來國，那裏有五座仙山，上麵的果實都是珍珠美玉，吃了便可長生不老！＂
劉無忌眼睛亮了一亮，＂大概沒有哪個帝王會拒絕長生不老的誘惑，這則傳聞可是真的？＂
奴才也不敢肯定，張離春有些為難地看著他，＂奴才也是小時候奔來病重養不活，便有一位遊方道人，給了奴才的娘一個方子，吃了便好了，那道士說這方子上的藥引便是來自那傲來國。＂
張離春笑道，＂奴才便得了救，不然那裏有這段大福，進宮伺候陛下娘娘？＂
＂可畢竟東海傲來國本來便難尋找，便是真的有，周圍亦遍布異獸，尋常人哪裏能走上一遭？＂我有些擔憂道。
劉無忌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難道朕朝堂之上無能人了不成？幫朕尋得長生不老藥，便是為國盡忠了。＂
我拉著他的袖子，＂陛下，你又任性了，除非是身懷絕技身有法寶的人，不然豈非要人家去送死？＂
劉無忌看了看我，＂寒酥總是慈悲心腸，隻因你素日並不關心朝堂之事，才不知道我朝真的有此能人。＂
＂是何人？＂我驚訝道。
＂淳於大將軍的第八子，淳於淩峰。＂
我蹙著眉道，＂陛下，臣妾聽聞淳於將軍如今在蜀州與長留逆賊對峙，這時候將他扯下來，豈不是。。。。＂
＂哎，＂劉無忌拍拍我，＂無妨，朝中能人甚多，譬如皇後的兄長便是個將才！＂
皇後幽幽一笑，便道，＂陛下隻管吩咐便是，李家兒郎血戰沙場乃是本分，陛下意之所向，便是李家劍鋒指向！＂
＂好！＂劉無忌龍心大悅，又許諾道，＂等果真得了此藥，朕與皇後愛妃共享！咱們千秋萬歲，永不分離！＂
緊接著又幹脆的晉封了張離春為新一任的太常侍，張離春清脆的謝恩。
一直到我們離開甘泉宮，也沒有人去關注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花碧玉，一個低等嬪妃又無家世，不過是個婢女爬床，她因何受罰，會不會跪斷兩條腿，誰又會在乎呢？
不日，長樂宮便修繕完畢，那裏大而華麗，比照仙居殿更加光彩絕俗。
當下劉無忌攜我上輦轎，不過一盞茶時分便行至一座巍峨宮宇前，正門前“長樂宮”三個金鑄大字明晃晃地色彩在日光下分外耀眼。
儀門至正殿隻一條兩車寬的漢白玉道相接，兩旁鑿開池水清明如鏡，滿種白蓮，此時新荷初綻，碧綠圓葉瑩瑩的似能滴出水來，小小的蓮花嬌嫩如小巧的臉龐，層層綻開如玉盞淩波，數百朵玉白花簇開在一起，仿若一捧捧雪鋪成皓潔冰雪的路途。
劉無忌輕笑耳語，＂朕曉得你喜歡賞蓮，朕便挪一座太液池到你宮裏，勉強賞玩也罷。＂
此時節風動蓮香，整個長樂宮沉浸在荷露清風之中，別有一番雅趣。
我低低笑道，＂陛下有心。＂
正殿為甘露殿，旁側各有東西別殿三座，樓閣數間，環繞成眾星拱月狀。張離春引我與劉無忌入正殿，殿中刻畫雕彩，居香塗壁，錦幔珠簾，窮極紈麗。
隱約聞得椒香細細，正是熟悉的椒房暖香。香意似細雨灑落，四處暈開，無所不及，兜頭兜腦的襲來讓人幾欲迷醉。
見我詫異，劉無忌輕聲歎道，＂椒房之寵，乃是朕正妻之禮，朕雖不能立你為後，可也算全了你我的夫妻之意。＂
張離春忙笑著道，＂這普天下可也沒有娘娘這般得陛下的恩寵了，隻是娘娘人品貴重原也堪配！＂
我盈盈看著皇帝，＂陛下厚愛，臣妾已不敢承受。＂
劉無忌隻是笑，執過我的手，＂再去看看你的寢殿，如何？＂
寢殿便在甘露殿後，轉過通天落地的雲母神仙折花插屏，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
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堪比當年潘玉兒步步金蓮之奢靡。如此窮工極麗，饒是我又在宮中見慣富貴多年，亦不覺訝然稱驚。
我欠身屈膝，謙卑道，＂陛下，長樂宮如此奢華，臣妾不敢擅居，還請陛下讓臣妾別殿而居。＂
劉無忌扶住我，眸中沉沉盡是柔迷光華，＂昭陽第一傾城客，不踏金蓮不肯來。你從前為朕受了許多苦，朕今日所做的，不過隻能補償萬一罷了。＂
我用盈盈含淚，道，＂不是臣妾不懂得珍惜陛下的好，隻是人言可畏，朝堂上本就對臣妾的出身和寵愛極為不滿，若是臣妾居於長樂宮，不免又要給陛下增添煩惱，臣妾隻想要和陛下長長久久，不在意位份高地，一時得失。＂
他見我雙眉微蹙，柔聲開解道，＂你不必心有不安，皇後的長秋宮也不啻簡素，朕將你按照昭儀正殿的規製來建，算不得奢靡。你住著喜歡就是。＂
他似想到些什麽，停一停道，＂你無需忌憚宮中言語，有朕的旨意在，無人敢妄論。”
於是劉無忌當即下了一道聖旨，曰婕妤雲氏賢德昭彰，如明月普照。襄助六宮，垂範母儀，深得聖心，今冊封為昭儀！掌六宮之權，以昭天下！
夕陽如血，徒然暈紅了整座殿宇，我領旨謝恩，終於距後位一步之遙，我成了未央宮中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用計謀讓他認定我是自己人，比我曾經愛而不得簡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