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四章:陳年往事一段舊情
一旁的寧老夫人卻是沒吭聲,隻等金城公主笑的快岔氣了,終是有些笑不動了,這才開口:“公主莫要太過傷心,傷了身子。”
華蓁聞言頓時心頭更是不解,這金城公主哪有半點傷心的模樣。
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出聲,隻是麵不改色的端坐在一旁。
借著光這才瞧見,金城公主的眼眶似是有些東西在打轉,瞬間明白了寧老夫人的話。
“華岩,果然是你的女兒,連著說話的口氣都與你一模一樣,如今你的女兒好好的,你可以不用再擔心了,可以放心的去了。”金城公主說著,聲音帶了幾分哽咽。
好半晌這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看著華蓁,眼中已經再沒有半點輕視,反而多了幾分華蓁看不懂的關愛,那種長輩看待晚輩的關愛。
明明眼前的女子瞧著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金城公主卻是不知道華蓁的心思,隻是看了眼寧老夫人輕聲道:“雖說我這個要求有些過份,但你也知道,我隻是想看看他的孩子,沒有惡意。如今你也完成了我的要求,我自是要兌現承諾。書信是燕北的人送去的,送信的是燕北的二公子,他許我大燕的三分天下,讓我南詔出兵助他奪位。”
聽到金城公主的話,華蓁心頭猛地一動,腦海中浮現出蕭正則的麵孔。
隻覺得背後森寒。
很是想開口,卻因寧老夫人還在,沒敢出聲,隻是聽著。
寧老夫人聞言卻是看了眼華蓁,這才輕聲道:“那不知公主是如何回答他的?”
“自然是答應了,寧老夫人您該是知道我的脾氣,我是個生意人,除了感情沒有什麽不可以交易。既然是交易總是要看利益的,他隻是讓我在燕北和吐蕃攻打大燕的時候出手,合成三方圍攻之勢,我奪下的城池都歸為所有。這怎麽算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我自是答應的。”
“既然如此,那公主為何要如此冒險的來京城,這樣豈不是背叛了你與燕北的盟約。”寧老夫人麵不改色的看著金城公主。
金城公主卻是看向了華蓁,眼中情緒很是複雜,叫人猜不透真假:“原本我該是在南詔等消息,然後出兵攻打大燕,可是我近來得了一個消息,所以改變了注意。”
“哦?不知是什麽消息,竟然能讓殺伐果斷的金城公主改變消息。”
金城公主聞言伸手點了點華蓁:“不是旁的,便是她。”
頓時叫寧老夫人臉色也微微變了變:“公主這是什麽意思?”
“因為她是華岩的女兒,因為她和燕北蕭世子的關係,因為我若是幫了蕭正則勢必要對付蕭懷瑾,勢必要傷害到她。若是華岩知道我傷害了他最疼愛的女兒,隻怕等我身死之後去地下他也不願見我吧。”說著眼中氤氳出水汽,坐在石凳之上,雙手抱著肩膀趴在冰涼的桌子上。
華蓁瞧得清楚,她的眼淚落在桌子上,打濕了石桌。
心中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覺得一種感覺很是怪異。
瞧著金城公主的模樣,完全是真情流露。
可是如今這個世道,一個人當用情多深,才能如此。
害怕傷及自己所愛之人的女兒,從而選擇放棄炙手可得的利益。
寧老夫人也沉默起來,似是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金城公主,長歎了一聲,隻得說道:“人死不能複生,公主也該放下才是。”
“放下?”聞言金城公主搖了搖頭:“放不下了,我這輩子都放不下了,也不想放下。從他放了我那一刻開始,我就注定放不下了。”
說著看著華蓁,輕聲道:“放不下也好,人嘛,或者總要有個寄托,我欠他一條命,便就還給你,誰讓你是他女兒呢。”
華蓁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心思急轉,就見著金城公主輕聲說道:“雖然我決定不幫著蕭正則你也莫要鬆懈,他已經與東陽王聯合要攻打大燕,你該是個聰明的姑娘,應該知道大燕最為強勁的將領,除了戰死的華岩,剩下的就隻有寧家和楊玄琰。如今楊玄琰已經被牽連,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後招讓皇上不得不對付楊玄琰。解決了楊玄琰剩下的就是除掉寧家,這樣大燕便無可用之人,他們才有謀奪大燕江山的機會。
如今你表舅已經被關在刑部大牢,若我猜的不錯,他們馬上就要再次動手,讓你表舅和寧家都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而且不僅如此,燕北還曾與我商議,在這個時候進京朝貢,並且向皇上提出聯姻,迷惑大燕的皇上讓他以為我們南詔吐蕃和燕北沒有任何後患,才能下手除掉楊玄琰和寧家。
依著時間再過幾日我就要進京了,如今我是提前來見你,告訴你這一切,隻是讓你好有個準備。等我進京之日,便是皇上對魏國公府下手之時,你可聽清楚了。”
金城公主說的很是嚴肅,華蓁一顆心隨著她的話提到了嗓子眼。
見金城公主問道,站起身來,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蓁兒謝過金城公主。”
聞言金城公主伸手扶起華蓁,眼中滿是疼愛:“若是依著你爹的輩分,你該稱我一聲金城姨才是。”
說著眼中多了幾分感慨:“我便跟著你爹叫你一聲蓁兒,你也喚我一聲金城姨吧。”
華蓁聞言卻是看著寧老夫人,見寧老夫人點點頭,這才順著喊了一句:“金城姨。”
“哎。”金城公主聞言頓時笑灼顏開,猶如夏花一般絢爛明媚。
隨後跟寧老夫人打了個招呼,帶著自己的婢女,往夜幕之中走去。
華蓁隻聽到夜幕之中,響起一聲似是有些淒楚的聲音:“你身前我未曾讓她喊我一聲姨,未能做了你的女兒,如今我總算是如願了,華岩我總算是如願了。”
華蓁看著寧老夫人,就見寧老夫人歎了口氣,輕聲道:“走吧,我們也回去吧。”
說著拉著華蓁上了馬車。
皎月和田媽媽坐在後麵,寧老夫人拉著華蓁坐在前麵馬車。
等車子動起來,這才看著華蓁:“我知道你心中定是疑惑的很,她和你爹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說著輕歎一聲:“原本我以為你爹死了,這件事便也沒得好提起的了,所以也沒告訴過你。你爹與她之間有一些淵源,當初金城公主還隻是一個公主的時候,是個烈性子,能征善戰,也喜歡舞刀弄槍的。但畢竟是個女兒家,從未上過戰場。
那時候你爹南征南詔之時,金城公主便是女扮男裝進了軍營,當時乃是你外祖父掛帥,你爹為先鋒。金城公主便是他手下敗將,那時候你爹也不知道,金城公主是個女兒身,戰場上意氣用事砍了她的盔甲,瞧了人的身子。
你知道的戰場之上都是男兒,一個女兒家衣衫不整被人瞧見了,那是何等丟人的事情。你爹發現了她的身份,便將人擄走尋了個地方給她一身衣裳,又把人放了。就因為這個,他吃了二十軍棍,整整躺了七天。
金城公主得了這消息之後,一顆心便落在你爹身上,幾次三番想要嫁給你爹,甚至甘願為妾,甘願伺候你娘。你爹卻是堅持自己一生隻娶一人,拒絕了金城公主。
她卻是不死心,跑來找你爹,更是以性命相逼,最後差點死了,被你娘瞧見給救了。這一次她也是徹底的心死,回了南詔,我們原以為這短情能告一段落,她放下也尋個人嫁了,卻沒想到她一個女兒家承了南詔國的王位。更是終身未嫁,心中隻裝著你爹。
在聽到你爹戰死的消息時,更是舉國替你爹服喪三日,昭告南詔等自己身死之後,王位會傳給自己的侄兒,終身不立王夫。”
說完長歎一聲,眼中滿是憐惜:“這麽多年了,她放不下,如今為了你,更是準備以南詔對付吐蕃和燕北。”
華蓁沒想到金城公主和華岩還有這麽一段。
聽著寧老夫人說起,這才想起來,當初自己還小的時候,華府之中曾住過一位女子。
隻是那時候娘並不讓她去打擾她,隻說是個傷心人,若是瞧見她會更傷心,所以不讓她出現。
現在想來,此人怕就是那時候以死相逼的金城公主。
腦海中閃過剛剛金城公主落淚的模樣,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一個女子能做到這個地步,到底是愛的有多深。
此刻她心中再無半點剛剛金城公主出言不遜的惱怒,更多的是對她的感動和同情。
見著寧老夫人眉頭深皺,不由輕聲道:“外祖母……”
話還沒說完,卻是被寧老夫人給打斷了:“蓁兒,今日金城公主說的話,你切莫透露出去,若是叫外人知道你與金城公主秘密會麵,隻怕不僅僅是皇上,便是燕北和吐蕃都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危險的不僅是你和寧家,連著金城公主都會受牽連,我們欠她的已經太多,不能再連累人家了。”
說著眼中別有深意的看著華蓁。
華蓁當即明白,寧老夫人說的是跟來的那幾個金吾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