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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來的刀柄

  夜明珠散發著幽幽的藍白光,經過巨大的冰塊折射之後,使得整個冰窖變成了蔚藍星空一般的唯美之地。


  可惜這人間難得一見的美景,充斥著死亡的氣息,更可惜的是,雅綰兒根本就看不見。


  夢裏的她被暖流包裹著,像南太平洋海那溫暖的洋流中漂浮著的一座冰山,慢慢被融化開來。


  當冰山徹底被融化之後,世界向她打開了大門,那是一個沒有顏色的世界,也是雅綰兒靈魂之中的世界。


  她從來就沒有見過綠葉紅花和藍天白雲,顏色這個詞,於她而言,實是抽象。


  她在無色的大草原上奔跑,赤腳與柔軟的草地輕吻,采摘散發著太陽氣味的無名小花,抬起頭來,便看到遠處的白衣書生。


  那書生如蒼鬆寒竹一般立於天地,仿佛比那深遠的青色天空還要高大,雅綰兒很努力地去遙望,卻如何都看不清書生的臉。


  她覺得那個人應該是義父方七佛,可哪怕義父是她唯一親近的一個男子,在禮法森嚴的年代,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摸過義父的臉,腦子裏自然無法勾勒構建出義父的形象來。


  她微微笑,不斷往書生那邊跑,然而很快便停了下來,因為書生的背後,是黑壓壓的烏雲,水桶粗的雷蛇電蛟在烏雲之中翻滾,露出猙獰,想要將書生那高大的身影徹底吞沒!

  雅綰兒心頭慌張起來,瘋狂往前跑,想喊,卻無法發出聲音,她的身後,無名的小花隨風飄遠,她的眼淚落下來,整個世界開始狂風暴雨。


  她始終抓不住書生,當遠方的暴雷烏雲將書生吞噬的前一刻,她才感受到書生的氣息,並非義父,而是蘇牧!


  她是憎惡蘇牧的,起碼她一直都這樣對自己說,可當她看到蘇牧被暴雷烏雲吞噬,她的心頭還是慌張了起來,仿佛失去了他的身影,這個世界就要崩潰一般!

  她拚命抓住蘇牧的衣袖,抬起頭來,那個蘇牧沒有臉麵五官,她卻能夠感覺到他的笑容。


  隻是這一笑便是最後的表情,烏雲將蘇牧徹底吞噬的那一刻,雅綰兒的世界也終於崩潰成無數碎片!


  “啊!”


  雅綰兒從夢中陡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包裹在被子裏,想起蘇牧的見死不救,心頭再次忿恨,不是憎恨蘇牧的袖手旁觀,而是氣惱自己不爭氣,為何會夢見蘇牧。


  她平複了心緒,細細感受了一番,冰窖仍舊嚴寒之極,可她卻再也感受不到蘇牧的氣息!

  沒有他的呼吸,沒有他的心跳,沒有任何的聲音!

  她仿佛又回到了被蘇牧奪取五感六識的時光,雖然她的人生從來都沒有見過光明,但被剝奪聽覺和嗅覺,會讓她的世界更加的黑暗和可怕!

  她終於慌張了,從被窩裏爬出來,摸索了一番,終於摸到了凍僵在地上的蘇牧!

  “是他救了我!這個惡人為何要舍身救我!”當自己從被窩裏醒來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是蘇牧將被子讓給了她。


  “蠢物!難道不能一同取暖嗎!”雅綰兒下意識如此想著,她說不出活人讓尿憋死這等粗俗話語,卻又氣不過蘇牧的迂腐書生氣,然而她到底還是忘了,自己跟蘇牧是多麽仇視的一對,自己曾經多麽的憎恨蘇牧,直到此刻依然憎恨著。


  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蘇牧被凍死,哪怕再不願意承認,也是蘇牧救了她一命。


  她不想欠蘇牧的人情,更不消說救命之恩,所以她要救回蘇牧,將這份恩情給還了。


  可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氣,在身中奇毒又遭遇嚴寒之後,她已經沒有太多力氣,根本就拖不動蘇牧。


  蘇牧雖然已經凍僵,但仍舊殘留著緩慢而微弱的心跳和呼吸,隻是雅綰兒的感知能力受到了極大的損壞,適才醒來之時才感受不到罷了。


  如今觸碰到蘇牧的身體,她才發現蘇牧已經動不了,自己又無法將他抱起來,隻能將被子蓋在他身上,而後咬了咬牙,開始給蘇牧按摩手腳身子,活動氣血,希望能夠保住他的小命。


  練武之人對身體經脈和學位有著足夠的了解,都算是半個醫士,推拿按摩的過血功夫更是不能少,雅綰兒不斷的按摩之下,蘇牧的身子也慢慢回暖。


  雅綰兒出了大力氣,自己的氣血也得到了運轉,堪堪能夠抵住嚴寒的侵蝕。


  她按摩著蘇牧的手臂,雖然隔著衣物,卻仍舊能夠感受到蘇牧那充滿了力量的陽剛之氣,臉色不由通紅。


  這是她頭一回最親密地接觸一個男人,她想起了自己的夢,想起了夢裏那個沒有臉麵五官的男人,她的手不受控製地輕輕顫抖著,仿佛蘇牧的皮膚上奔走著無數細小的電蛇。


  她的臉紅到了耳根,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最終還是忍耐不住,將手放在了蘇牧的臉上,細細的撫摸和感受起來。


  這是一次無與倫比的體驗,聖公軍之中被視為聖女般的存在,最為冰清玉潔的雅綰兒郡主,正羞澀難當地撫摸著一個昏睡的男人,一個到了此刻,她終於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憎惡他的男人。


  蘇牧的五官很精致,鼻梁直挺,鼻頭若懸膽,好看的橢圓臉和尖下巴,劍眉鷹目,既具有武夫的英氣,又有書生的柔美儒雅。


  雅綰兒一時間竟然癡了,她從未想過,一張男人的臉麵,能夠蘊含如此龐大的信息,仿佛撫摸著臉,她便能看到蘇牧的人生與內心一般!

  她的臉越發的滾燙,因為她的手指觸碰到了蘇牧柔軟的薄唇,她甚至在想,這張嘴巴,到底吻過多少女人的紅唇?


  “人家是杭州第一大才子,投懷送抱的自然不少,這嘴唇應該…應該享過許多豔福的…”雅綰兒如此想道,卻又覺得自己沒羞沒臊。


  而就在此時,身子回暖的蘇牧漸漸蘇醒過來,許是口渴,竟然舔了舔舌頭!


  這一舔不打緊,竟然將雅綰兒那玉蔥般的食指,卷進了自己的口中,濕濕濡濡的溫熱感包裹著雅綰兒的手指,讓她整顆心都狂跳不已!


  蘇牧也不知是夢見吃雞腿還是別的齷齪事,微閉著雙目,竟然一臉享受地吮吸起雅綰兒的手指來!


  雅綰兒渾身輕顫,身上無數電蛇在亂竄,整個人都麻了!

  直到蘇牧一口咬在了她的手指上,她才低呼一聲,將手指抽了回來!

  聽到雅綰兒的驚呼,蘇牧終於幽幽醒了過來,竟然還砸吧砸吧嘴,顯然在回味!


  “醒了?”


  蘇牧見得雅綰兒臉色通紅地躲著自己,在看看身上帶著她那特有異香的被子,感受著她在自己身上殘留下來的氣息,似乎明白了什麽。


  喬道清傳授給他的《陰陽經》內心功法,乃脫胎於抱樸子,分九陽和九陰兩篇,九陽章刺激體內潛能,散發熾烈內勁,而九陰章卻重在保護經脈。


  適才他受寒過度,正是進入到了九陰章的經脈循環之中,呼吸和心跳都變得極其微弱,以節省體能,進入到了龜息的狀態之中。


  許是雅綰兒救人心切,按摩的力道大了一些,以至於蘇牧現在都感到有些酸疼,不過看著雅綰兒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想想雅綰兒對自己的救助,蘇牧拉開被窩的一角,輕聲道:“進來。”


  雅綰兒身子一顫,雖然沒有反罵蘇牧下流無恥,但也羞澀地深埋著頭,抱著雙膝仍舊縮在角落裏。


  “嫌棄我?那算了…”蘇牧見雅綰兒久久沒有回應,隻能悻悻作罷,縮回被子裏,直到冰窖裏清晰傳來雅綰兒牙齒打架的咯咯聲,蘇牧才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不由分說地抓住雅綰兒的手,雅綰兒想要反抗卻已經沒有一絲力氣。


  “你…你想幹什麽!”


  麵對雅綰兒驚慌失措的驚叫,蘇牧隻是一聲苦笑:“都快凍死了,就算想幹,也幹不成了。”


  蘇牧這一句可謂一語雙關,換一層意思便是粗俗到了極點,可雅綰兒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的抗拒,反而安心了下來,是啊,都快凍死了,他還能不老實?


  她的心思終於打開了自己的內心防禦,反抗了一陣,終於讓蘇牧拖進了被子裏。


  被子不算太大,包裹兩個人又些勉強,蘇牧隻能摟著雅綰兒的腰,盡量不要讓兩個人的身子露在外麵。


  “怦怦…怦怦…怦怦…”這是心跳聲,隻是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蘇牧的,這種越來越快的心跳,讓雅綰兒和蘇牧的身子變得火熱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雅綰兒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全都是這個心跳聲,想遙遙遠方傳來的鼓聲,她終於平靜了下來,在溫暖之中,陷入了沉睡。


  可能睡了一天一夜,也可能隻睡了一小會兒,雅綰兒再次醒來之時,蘇牧已經睡著了。


  蘇牧斜靠在牆上,雅綰兒卻已經不在蘇牧的身邊,而是坐在了蘇牧兩腿之間,任由蘇牧從後麵懷抱著她的蜂腰。


  這是最節省空間的姿勢,也是最溫暖的姿勢,被蘇牧抱著,雅綰兒自然抗拒,隻是她聽著蘇牧均勻平穩的呼吸和心跳,生怕吵醒了他,便也不敢亂動。


  哪個少年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她也曾經幻想過,這世間會有個像義父那般的一等一的男子,來疼愛自己,就像現在這樣,抱著自己,好好感受這世間的美好。


  隻是她從未想過,這個人會是蘇牧。


  其實在她的心底,蘇牧無論心性人品,還是文韜武略,都算得上一等一的男子了。


  隻是感受著臀部被堅硬的刀柄頂著,她就將蘇牧列入了黑名單。


  “都這樣了還帶著刀,這人得多疑到何種程度,人家都沒有還手之力了,還防備至此…這種男人又如何要得…”雖然隻是內心的想法,雅綰兒還是不由紅了臉。


  但她臉上的潮紅很快便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頸!

  因為她似乎想起了什麽來,下意識將頭轉向左麵,雖然她看不見,但,那裏,蘇牧的長刀,靜靜的靠在牆上…


  “刀柄…刀柄…”


  雅綰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惜沒有地縫,她隻能鑽進了蘇牧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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