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封印的力量為何忽然變薄了。雖然沒少太多，但是確實是突如其來的減弱。


  比起可能是帝君經曆了磨損，魈更覺得是因為遺跡裏麵出現了問題。


  *

  “班尼特，這裏的史萊姆有些過於厲害了，再往前走的話，事情會變得不可控。”


  從越來越規整的房間和牆壁的精巧機關看來，往前，應該就是遺跡的核心所在。雖說很想一探究竟，但是舒敏覺得前麵應該會有兩人無法應對的情況。即便是再來兩個打不死的遺跡守衛，兩人的離開也成問題。


  [阿統，你的傳送一直準備著呢吧。]

  “叮！請放心，會及時把你和你的隊友傳送離開。”


  但是終究在猶豫讓不讓班尼特知道她能夠自遺跡中瞬移出去這件事情，雖然班尼特人真的很好，但是其實還隻認識了一天多些，兩人能說是夥伴，卻還稱不上無話不談的朋友。至少舒敏是個謹慎的人，她是和丘丘一起生活的，畢竟不是冒險協會的立場。


  “啊，前麵應該是遺跡的最後了。”班尼特顯然很想去看看，他可是冒險家啊，都走到最後了不看簡直會遺憾終身。


  舒敏也很猶豫，兩人往前走，扒著門縫去看，可惜大門關的太嚴了什麽都看不到。


  兩顆小腦袋垂頭喪氣。


  “我們看好門，情況不對就立即撤退怎麽樣，這個門應該不會突然關上吧。”


  舒敏拍了拍石門。


  “看看？”班尼特躍躍欲試。


  未知，果然還是太有吸引力了，舒敏的理智一直在告訴她冷靜，一向很準的知覺也在提醒著她前方危險，但是她還是想一看究竟。


  “啊！不猶豫了，打開看看！”


  班尼特也讚同，“打開。”


  舒敏和班尼特一人站在機關前，一人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開啦？”


  班尼特點頭。


  舒敏轉動了機關。


  石門緩緩的打開，裏麵的一切一點點暴露在兩人的眼前。


  這是舒敏畢生沒見過的場景，在開啟大門的一瞬間，石室的機關同時啟動，整個大門後的世界在這一瞬間蘇醒。


  就像是血液一樣，元素力在刻在地上的符文裏麵沿著痕跡流淌，一條線分裂成數以百計，再由數以百計分裂成數以千計……岩元素的光芒將個龐大的空間點亮，映照在舒敏的瞳孔中閃爍著與黑色瞳孔截然相反的璀璨光芒。


  這是盛大的華麗出場，是誘惑行人通向死亡的深淵。


  “班尼特！快跑！”


  兩人轉身狂奔，但在回頭路的盡頭，巨大的岩石從上自下砸了下來，不規則的巨石卻是令人絕望的精心算計。


  他們的後路被斷了。


  [這是必死的局，係統，快走。]

  身後的地麵劇烈的震動，有東西追了出來，他們渾身都是岩石做成的鎧甲，高大的像是一棟大樓，每一個怪物都標記著舒敏二人難以抗衡的等級。


  80！！

  舒敏隨意一數，追著他們兩人的就有四個，還有一些正在被元素力喚醒，或者塑造。


  打開大門的那一刻，他們看到的是一座一座的小山，有岩石累積，由鐵鏈相連，機關打開的一瞬間，棚頂上接引著岩元素的裝置盡數開閘，有零星的能量外泄，就像是金色的飄雪，一片片，一朵朵，而這些破碎的元素，每積累在岩石身上一塊兒，就會多喚醒怪獸的一個關節。


  就在舒敏和班尼特往回跑的時間裏，怪獸悉數被喚醒，而符文還沒有填滿，意味著最主要的那一個核心還正待醒來。


  舒敏瘋狂的呼叫著係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平時一秒就會回答的係統，此時竟然如同忽然失去聯係，毫無聲息。


  沒有係統的舒敏連護盾都沒辦法開啟，如今除了等死外，她已經想不出任何的辦法。


  “舒敏！”班尼特一把把她推開。


  怪物錘擊地麵會擊起層層岩石組成的駭浪，隻需要一個瞬間，就能將舒敏直接粉碎。


  “往後跑，往符文的核心跑。”


  舒敏按照班尼特所說拚命的跑著，那邊的岩石怪物回頭看她，她就像麵臨槍林彈雨一樣，在飛石之中穿行，保不準哪一下攻擊就會打中她。


  但是舒敏好歹幸運，幾乎無傷的通過，反觀班尼特那邊就慘了，他明明躲的精準，偏偏亂石就是會打向他的腦袋。


  可能是忌憚著還沒有激活的怪物，岩怪們並沒有繼續向前，而是半帶著畏懼半帶著憤怒的看著她們，發出低聲壓抑的吼叫。


  “這不是長久之計。怎麽辦？”班尼特問。


  符文裏麵的岩元素還在流動著，等他們徹底流入這個核心裝置，令岩石巨怪們都畏懼的東西就會啟動。


  他們被打不過逃不開的怪獸們包圍，被虎視眈眈的盯著，等待著時間宛如宿命的審判。


  舒敏不禁想，人死過一次之後再死到底是什麽感覺。


  *

  在遺跡的入口，機關已經轉動，石門已經開啟，但是護法夜叉卻不再進入。


  隨著一陣強烈的岩元素波動，本來完好的封印力量瞬間的消散，仿佛正被什麽吸走一樣，地麵的黑色封印石上麵出現了龜裂的痕跡。


  封印即將破了。


  魈祭出□□，帶上麵具，魑魅魍魎都將遵循世間的法則，禍亂人間，隻有被拔除的下場。


  沒有餘地。


  風元素凝聚在槍尖，暗綠色的麵具似鬼似神，岩元素被吸收殆盡，從封印石下麵傳來一聲猙獰的狂叫，封印石也隨之土崩瓦解。


  猶如地龍翻身，一條四不像的怪物破土而出，口中吞吐的烈焰岩漿將上方的山石硬生生燒出了一個洞，山被燒開，峰被夷為平地。


  角似鹿，頭似蛇，眼似兔……傳說中岩龍的標誌它占了個完全，可是組合起來卻完全的不如創造者的想象。就像是小孩子按照書中所說，隻憑想象捏出的麵人，怎麽可能期待它是偉岸的化身。


  被封印的怪物自千年之前誕生，是這個遺跡的開辟者秘密研究的產物，他們想要仿照帝君的原身造出震天撼地的強者，但是終究是畫皮難畫骨，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違背世間真正的準則，在血腥殺戮之間完成的，隻有這個單純的拚湊在一起的醜陋形象。


  無可否認，製造者將當時所有的最強的攻擊都加入了設計之中，這個怪物可怖的同時擁有強大的力量。


  可是，魈此時隻想說。


  “惡心。”


  轟！！！

  風的強襲自天上向下，四麵八方是魈這一槍的餘波，他跳起，居高臨下的給予重擊，仙人的影子在空中自如的閃身，帶來的是足以刺穿岩石的力量。


  “吼！！”


  怪物轉身向魈跑去，原本的密道早已經破開，遺跡門口見了天日，怪物被魈領著走向更開闊的地帶，雙方你來我往，每一次對擊都會產生震蕩的餘波，在海麵上掀起層層狂瀾。


  *

  “班尼特。”舒敏扶起班尼特，兩人一瘸一拐的往前跑。


  中心的怪物已經蘇醒，好在它敵我不分，連著班尼特和舒敏還有岩石怪獸一起亂轟。


  它一片漆黑的外表，像是鐵製的機械，圓腦袋圓手臂的看著有些滑稽，但是從它身上不經掩飾的各種槍口可以看出，這一定是個重火力的機械。


  果不其然，他發射出橫掃整片空間的類似於舒敏知道的激光射線一樣的東西。


  “趴下。”舒敏壓著班尼特的肩膀在夾縫中求存，此時兩人身上已經沒有完好無損的地方，青紫還是其次，主要是很多亂石火藥剮蹭的傷口鮮血直流。


  班尼特腰間剛剛被流彈擊中，如今整個腰側血肉模糊，舒敏一手扶著他，一手按住他的傷口，眼淚一直在眼睛中打轉。


  “班尼特，挺住。”


  “放心，我說來也習慣了，好在沒有把壞運氣傳遞給你，真是太好了。”


  這個巨型機械的核心和之前的遺跡守衛的一樣，根本沒有辦法破開。係統這個時候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舒敏恨的牙癢癢。


  “堅持，堅持，最後一定會有希望的。”班尼特鼓勵著舒敏，兩人不斷的往看似安全的地方移動，要是雙方會兩敗俱傷，他們就有逃出的可能，如今他們重點躲避的是機械的鎖定攻擊，舒敏等著係統給予她回應。


  真是不靠譜。舒敏暗罵。


  *

  此時的魈和怪物打的難分難解，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封印之怪不但沒有經曆磨損，甚至變得更加強大，令魈沒有辦法置他於死地的是，這個怪物無論身體多麽破敗竟然都不會死亡，創造者想要創造的根本就不是生命，就是一個戰鬥機器，當時他們還美名其曰要還原神的力量，魈一直覺得帝君受到了侮辱，此時再想一想，經過歲月沉澱的心竟然依舊會湧起怒意。


  魈的血液燃燒著，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個怪物克製他。


  他不斷地用狀態換來傷害，而對方能夠持續的輸出且怎麽樣打都打不死。


  就在這時，魈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帶他來到人間，帶他經曆風雨，讓他熱愛人世的氣息；簽訂了守護的契約，賦予他殺戮以外的存在意義的氣息。


  仿佛一瞬間穿越了千年，還在群魔亂舞的世間。


  此時來到魈身邊的這個人，是沉默如山川的人，是從來被他信任著的人，曾經追隨他的記憶自心頭浮現，一時間魈不知道如何言語，如何表現，隻能看起來冷硬的回頭看去。


  來到他身邊的帝君不似從前，卻依舊是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我來封印他，你去遺跡裏麵救人吧。”


  魈點頭稱是，在往遺跡躍去之時，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看似年輕的人類淡然的站在怪物麵前，沒有被冒犯的怒火，也沒有踏平世間的獨傲。


  他很自然的想起了帝君曾經說過的話——我雖無意逐鹿，卻知蒼生苦楚。


  *

  舒敏被擊中了，岩石怪物的拳頭擊中了她的後背，實在是難以躲閃的位置。弱小如她，當場就昏了過去，在不受控製的閉上眼睛之前，她隻記得被她攙扶的班尼特跌在她前麵，被她砸在身下，成了肉墊。


  此時再次醒來，舒敏舔了舔嘴角，幹涸的唇上有裂痕，水的滋潤讓她不自覺的渴望醒來。


  慢慢的睜開眼睛，舒敏沒有看到她死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奇妙的空間，頭頂上的繁複雕刻讓她明白這裏還是遺跡之中。


  “你醒了，還好嗎？”


  班尼特的聲音自一旁響起。


  舒敏低下眼瞼去看班尼特的腰間，那裏的傷口經過了處理，被白色的紗布包的嚴嚴實實。


  而身下的地麵好像在發熱，是班尼特特有的那種生於死時的灼熱能量。


  舒敏在班尼特的攙扶下坐起來，雖然還很暈但是能看清如今身處一個法陣之中，這應該是班尼特的技能，身處其中的人傷口在加快愈合，狀態在回複，雖然不能讓人滿血複活，但是毋庸置疑是強大的。


  舒敏看向法陣的邊緣，然後愣住了。


  與他們一樣，在法陣的另一頭，還有一個少年在療傷。他盤膝坐在地上，正閉目養神。


  “是他救了我們，很強大，也是擁有神之眼的人。”


  班尼特簡潔明了的說道。


  “這樣啊，竟然得救了，恩人啊。”


  班尼特點點頭，“差點就死了。”


  兩人此時心有餘悸。


  “這位怎麽稱呼？”


  “名叫魈。”


  舒敏點點頭，“恩人呀，不知道怎麽感謝他。”


  “他說是順手，不必多說，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蒙德的人，也不是冒險家，不知道喝不喝得慣酒。”


  在蒙德表達感謝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請喝酒了，如果同是冒險家好說，出門在外互相幫助，感謝的話不用總是宣之於口，出門在外總有幫回來的時候。


  不是冒險家的話，班尼特其實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更好，他向舒敏投去詢問的目光。


  “也是先要請吃酒了，看看恩人有沒有什麽我們力所能及的需要幫助的事情，這個恩情償還一輩子不過分吧。”


  “也是，不過分。”


  兩人這邊說著，魈忽然開口了。


  “不必。”


  對方睜開眼睛，明確的表示了不必在意，“不是你們，我也不會發現，這裏做過這種研究。”


  魈站起身來，看向遺跡頂部的吸收岩元素的裝置，目光冰冷。


  舒敏和班尼特也看去，剛剛一直在危機之中，兩個人沒能好好觀察，此時，裝置被魈完全的破壞，岩元素力全部溢散完畢，裝置看上去不在如第一次見時那樣奪目神秘的樣子，反而有些普通。


  “機械方麵，我或許能夠幫上忙。”舒敏說道。


  這是實話，從高科技世界而來，舒敏有幸學習過很多機械理論，除了對元素力尚且不熟悉以外，這個裝置的運作機理在舒敏麵前一覽無虞。


  “不必。”魈習慣性的拒絕。


  “讓我幫忙吧，這個裝置也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不是嗎？我家就在附近，挪過去不會被其他人看到。閣下也讓我略盡地主之誼，表達感激之情吧。”


  魈是不想與凡人有牽扯的，但是他也確實需要知道關於這個機械更多的消息，畢竟能將帝君封印咒符裏的力量轉移，這可不是小事情。


  在舒敏再三熱情的邀請下，魈最終同意了舒敏的請求，舒敏和班尼特略做整理，便往遺跡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