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月黑風高,外麵的風雨刮爛了兩個人的帳篷,而舒敏的帳篷因為被一棵折下來的樹擋住,成為了三個帳篷中神奇的存活下來的一個。


  這個時候,舒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邀請鍾離先生和他的朋友來她的帳篷。


  帳篷太小了,僅供一人使用,若是他們一起進來躲雨,她和鍾離先生之間的距離難免會飛速縮近,雖然隻是身體上的。


  舒敏可沒有忘記,上一次在夢境裏,托管意識和鍾離之間的距離在她的無恥下僅僅隔了一拳。還被鍾離虛虛的圈在懷裏過。


  舒敏雙手捂臉。


  無論她怎麽拒絕承認那個托管意識是她的潛意識,也無法欺騙自己,她羨慕嫉妒的事實。


  在舒敏假裝矜持和矜持成功之間糾結著的時候,溫迪正拉著鍾離站在狂風和泥點之中,看著一隻手把帳篷的拉鏈拉上拉下。


  舒敏覺得,鍾離一定是喜歡矜持溫柔上氣質的女生,所以她一定要學會優雅,比如如何優雅的用一隻手拽住帳篷的同時,一邊不失冷淡不過熱情的對他們做出邀請。


  鍾離和溫迪終於等到了舒敏的探頭。


  剛剛走出帳篷,舒敏的長發就整個的被倒卷了起來,四處亂飛的遮住麵孔。


  剛剛練習好的表情便完全用不上了。


  “兩位來我的帳篷吧,正好一起研究一下接下來的工作。”


  溫迪比鍾離先開口,“誒嘿,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麽說對吧?”轉而又轉頭去問鍾離。


  鍾離看起來很冷淡的點點頭。


  這個帳篷還是從丘丘鎮去到蒙德的時候準備的,裏麵的小桌子舒敏隨時帶著它,自帶暖黃色的燈,光照在桌子上,很舒服,又很溫馨。


  三個人圍坐在桌子邊,因為有溫迪在很容易的就活躍了氣氛。


  “早就聽說你很幸運,我還在想一個人能幸運到哪裏去,沒想到,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們這一事實。”


  這一路上,無論風雨還是野獸陷阱,還是不好相處的人物,例如盜寶團和愚人眾,他們都不會找麻煩找到舒敏的頭上。


  在樹林裏,帳篷外麵放了驅蛇粉,隻有舒敏的帳篷前麵沒有一點被襲擊的痕跡;一鍋因為溫迪放了釀酒的果子而不怎麽好吃的粥,鍾離吃了都失語片刻,但是舒敏吃到的卻是其中少有果子的部分正常就餐;再說那些喜歡找茬的人,盜寶團的小隊頭領非常喜歡舒敏這個類型,隻是怒懟鍾離和溫迪,最後被屢次被挑釁的岩王爺埋在地下隻露出一個腦袋,等待隊友來挖出……等等等,路上小事不斷,但是都不會給舒敏帶來困擾。


  “你莫非就是傳說中被上天眷顧的孩子?”溫迪聳聳肩說道。


  “其實,還好吧,我之前在一個秘境裏探險,差點就死了,還好有一個很厲害的人去了那裏,把我和朋友救了。”


  “一般人,會遇到這樣的人嗎?世上厲害的人哪有那麽多,無論誰都能碰見。”


  舒敏其實一直對自己的歐氣很自信,但是現在是要謙虛一下的,雖然有些生硬,但是應該沒什麽問題。


  “要我說的話,比起上天的眷顧,我更想要神的眷顧。”


  “誒嘿?為什麽?”


  “因為,神明是真實存在的啊。”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歐氣確實厲害,如今在她身邊的,就是兩位代表著信仰的神明,而舒敏她,已經得到了神明的青睞。


  想到這裏,溫迪看向鍾離,不知為什麽,這位老友此時像是有很多顧忌,不似平時那般幹脆,他確實不是火爆脾氣的人,但也絕非冷淡。


  沒有回複溫迪的疑惑目光,鍾離卻第一次開口和舒敏說了一句工作之外的話題。


  溫迪正暗戳戳的想看出兩人之間他猜測會有的粉紅色氣息,但是沒想到,鍾離就像是在發表直男言論,而且意有所指,讓溫迪非常懷疑他的情商下降了。


  “人的國度已經建立,神明終究會退場,他們不需要祈求神明和上天賦予他們力量,這同時也會是守護世間的神明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這話說得很嚴肅,接在舒敏得到了神明的眷顧的後麵,就會顯得是在批評,溫迪不解他到底何出此言,再看舒敏,她也是一臉懵懂的樣子。


  “鍾離先生的意思是,我不應該寄希望於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上,而是要好好磨礪自身,修,修身養性是嗎?”


  舒敏之前大膽調戲鍾離的事情,一直是時不時會跳出來影響舒敏的畫麵,基於有前科,舒敏自認為鍾離一直對她非常不滿。此時她說話都帶了一些收不住的哭腔,一旁的溫迪連忙說道。


  “幹什麽呀,忽然這麽嚴肅,哈哈。”


  鍾離此時卻認真的看著舒敏,但舒敏並不想和他對視,依舊躲躲閃閃,躲閃的明顯程度連溫迪都看出哪裏不對。


  “誒,嘿……唔,唔……”


  鍾離反手扣住了溫迪的嘴,把他的誒嘿推了回去。


  他將視線從舒敏身上移開,然後慢悠悠的開口道。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單純的發表觀點,沒有針對你,抱歉。”


  舒敏連忙擺手,“沒關係,沒關係。”


  繼而鍾離一改開始時候的冷淡,狀似隨意的說道。


  “暴風雨要明天才會停了,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讓風停下來,畢竟你的豎琴都給你偷到了。”


  溫迪瞪大眼睛,“你,真的去偷東西了?”


  鍾離說道,“你說的,他們不可能借,那隻好偷拿走了,如果說能夠還回去是借的話,那就是借。”


  “是事先得到別人的允許才叫借吧。”溫迪說。


  鍾離詫異,“怎麽如同我們調換了性格一樣,你不讚成?”


  溫迪摸著下巴,“同意是同意,但是,總覺得發生在鍾離身上不可思議。”


  “是嗎?”鍾離說道,“蒙德有法律說風神的琴是公共財產嗎?硬要說的話,是你的私人財產更符合實際。”


  “但是道德上呢?”


  “若是日後我的做法會令蒙德如今的哭泣者慶幸,道德上又如何清算。”


  “……那,你就是個法外狂徒嘍,我真的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對於此事,舒敏不知道溫迪的琴到底是什麽,聽到最後,隻聽出,這是就鍾離到底有沒有偷豎琴展開的對話,最重要的是,她不被鍾離看著,就會輕鬆不少。


  每每鍾離看她的時候,舒敏的機械心髒就會工作不暢,竟然會讓她覺得心悸,有一種害怕的感覺難以抑製的越來越被放大。


  “那如今,溫迪是要去外麵施展元素力嗎?”


  此時恰巧有狂風呼嘯著過境,帳篷抖了三抖。


  “額,這個施法過程是個長期的過程,不一定是順其自然的等風停還是我發力哪個更快。”


  “那,你要試一試嗎?”


  “這個……還是算了吧,快到廢墟了,節省節省體力吧。”


  “也對。”舒敏乖巧的認同了溫迪的觀點。


  但鍾離敢確定,溫迪隻是因為懶而已。


  外麵的風越來越大,即使舒敏再幸運,帳篷也快要到極限了,鍾離拿出四塊玉石,放在帳篷的四角,將一條符咒畫入地下,岩屬性的光芒和暖燈交相輝映,這個帳篷很快變得堅固了起來,幾人被關在岩牢裏,隔絕了外麵的全部風雨,狂風吹的日月無光,等他們完成了討論接下來的工作後,舒敏已經乏了,眼睛裏有生理性的困頓淚花滿溢。


  “你先去睡吧,帳篷不會有問題,我們兩個幾天不睡也不會有事的。”鍾離說道


  舒敏不好意思自己睡,她躺下去,會讓整個帳篷空間更加擁擠。


  “我還可以再挺一挺,哈~”舒敏不受控製的打了一個哈欠,最後還是抵抗不了睡魔。


  “那,既然如此,我就去睡了。”


  她鑽進睡袋,不出一分鍾,便酣然入睡,傳來清淺的緩慢的呼吸聲。


  如今隻剩下溫迪和鍾離兩個人,溫迪終於問出了他憋了很久的問題,一吐為快。


  “你們以前認識的吧,完全不是表麵上這種剛剛相識的狀態。”


  鍾離坦然相告,“確實如此,從前見時她很活潑,雖然有些……不喜禮數,但是沒有現在這樣對我躲躲閃閃。”


  舒敏的躲閃隻要稍微注意那麽一點,就很容易看出來,“她為什麽不肯直視你,莫不是你做了什麽破事兒吧。”


  “你覺得我會嗎?”


  “誒嘿,自從你偷出了琴,我就刷新了對你的認知,我可不確定你做沒做。”


  鍾離麵色如常,淡定的仿佛溫迪說的話和他毫無關係。


  “我沒有做過。”他話音剛落,然後想起了什麽,接著說到,“除了………”


  “除了?”


  “除了讓她不要食言。”


  契約之神鍾離,他的食言之罰是令很多人願意遵守契約的重要因素之一。可以想象,讓連以岩神為中介結成的契約都千方百計不遵守的人因為懼怕而去遵守契約的手段,是何等的具有震懾力。


  而麵對這樣一個小姑娘,被鍾離以食言之罰警告,溫迪覺得,舒敏沒有當場哭出來,或者回家做噩夢,單單逃避和他對視,已經很不錯了。


  “你做什麽,對她那麽凶啊……”


  鍾離默然。


  “難道她是隱藏的犯罪分子?還是她對你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鍾離看向貼著帳篷睡覺,縮成了球的舒敏,確認她真的不會醒來,良久之後,他長出了一口氣。


  “她身上帶著很強大的一股力量,背後是一個龐大的勢力,未知的力量來犯,我要確認她是否會有危害……”


  他的思路溫迪能夠理解,既然是帶著身份相遇的,自然不可能隻是看她這個人。


  “後來,我發現,那個組織並沒有對她多好,甚至威脅她的生命,並且試圖控製她的思想。她是一個媒介,所以,我幫她暫時擺脫了控製。”


  溫迪點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然後呢,我總覺得還有什麽沒說。”


  確實仍有未盡之言,但是為何如此。鍾離卻也說不清楚。發現舒敏又和別人簽訂了契約後,他也不是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那接下來你想怎麽做?舒敏看上去很害怕你,不一定會和你合作。”


  鍾離挑眉,“你覺得,那是害怕嗎?”


  溫迪疑惑,“不是嗎?”


  畢竟溫迪不知道舒敏在夢境裏的表現,這樣推測屬實正常。


  搖搖頭,鍾離表示不是這樣的。


  “在我看來,可以把她形容成是一個後天的英雄。她不是天生的膽子大,相反是一個非常敏銳感性的人,對情緒和細節很在意,但是又坦然地去接受,去敞開心胸。她會去做自己的英雄。”


  溫迪完全沒看出來舒敏是這樣的人,“你會不會想的太多了,要不要這麽嚴肅的評價一個人。”


  “我並不是想方設法的去看透她,而是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對於我而言,她是一個努力珍惜生命的人,也希望她能夠敞開心胸對待我。”


  鍾離小聲說道,“我察覺到我在探究著她的內心,但我沒有阻止自己,冷眼旁觀也好,試探也好,亦或者裝模作樣都好,我真心的希望,她可以放鬆,可以沒有負擔的熱愛世界。”


  忽然的抒情讓溫迪有些摸不著頭腦,仔細思考了片刻才發現,原來鍾離是在小心翼翼的輸出著溫柔,他不由得看向角落裏熟睡的少女,她的一切是否也如鍾離所說的那樣,迫於生活,迫於情感,身不由己,沒有自由。


  “自由的靈魂是什麽,一向是深遠的話題。蒙德人信奉精神上的自由,他們比起信奉你這個神明,更加信仰著自由的精神。”


  鍾離解釋道,“其實也不是那麽複雜,我隻是希望每次我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自由的,也都不會害怕感情的降臨。”


  這些話繞的溫迪直撓頭,他不能理解到底鍾離為什麽想的這麽複雜,或許這就是他們兩人的根本差異所在,但是他倒是相信老友,即使再刻板,他也不會無的放矢的亂來。


  “所以,你下一步到底要做些什麽?”


  鍾離笑一笑,“還能做什麽,好好的做任務就是了。”


  “哈?剛才不是,再討論你和舒敏之間的因緣嗎?”


  “是啊,”鍾離肯定,“好好工作,一起工作,不就好了。”


  溫迪抽了抽嘴角。


  “所以,你在期待些什麽?”鍾離挑眉問道。


  “…沒有期待什麽啊,隻是……”


  鍾離知道溫迪在糾結什麽,但是他打算一直讓他糾結到底,畢竟,岩神的故事,也不是別人想怎麽看就怎麽看的,岩神的感情,也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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