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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袈裟鎮九幽

  陰謀防不勝防,陽謀更是防不可防,推恩令便是陽謀。


  它始出漢朝武帝,據說雄主漢武劉徹登基很艱難,先是費盡心力與自家喜愛權術的太後周旋,而後又處處被叔伯輩的掣肘,這些叔伯勢力太大了,對武帝詔令陽奉陰違,甚至不理不睬,武帝為之苦惱,苦惱到寢食難安。


  這是他開國祖宗高祖造成的,從高祖開始,三輩之間漢帝不斷分封皇室子弟王爵,到了武帝之時,這裏一個王那裏一個王,偌大華夏之地盡是藩國,而藩國之內的兵事盡在那些叔伯手中,有他父親“七國之亂”“清君側誅晁錯”在前,武帝按下了動武的心思,焦躁的寢食難安。


  所謂“主憂臣辱”,武帝如此,臣子們也絞盡腦汁的思忖對策,這時一個名為“主父偃”的縱橫家出現了,他上了一道疏,奏疏裏說,既然天下這麽多王爺,陛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王位當成不要錢的爛白菜一通亂封算了吧。


  武帝大怒,直要撕了主父偃,主父偃急忙解釋,莫如分封諸王子弟,一個王爺少說有三四個子嗣,將這三四個孩子全部封王,然後將藩國名下的土地和城池再劃分給他們,如此一來便無形中削弱了諸王的實力,一個小國變成三四個小國,指揮不一,兵力不一,而眾多兄弟中你爭我奪互相提防,日後誰還敢不尊武帝號令?


  果然,推恩令一頒布出來,諸王子大喜,借著武帝詔令將強大的藩國拆得四分五裂,而且,得了王位的諸王子大抵想起了某兄某弟昔日對他不恭或是不敬,不卯著勁的報複回來也與之橫眉冷對。


  這等陽謀看破不是很難,但戳敗幾乎不可能,隻要有人有野心、有私心、有攀比之心都會中招,在場的各方勢力,定然有不甘何時都作為陪襯站在最後麵的,勢弱的圖強,勢強的也不會坐等被超過。


  “這歸辛廟看上去笑眯眯的,施展手段絕不含糊”蘇神秀隻覺的後背竄起一股涼氣“也好,修士多一點,力量便強一點”。
——

  歸辛廟的許諾是心血來潮,作為東道主的雲竹寺達摩院首座了真也沒料到有此一出,他隻是想著歸辛廟在雲竹寺的真傳大典引誘參加大典的修士鎮守邊關,他便多為鎮守邊關的修士多謀一點利益,具體利益是什麽,不過是深藏在幽燕候府的靈物和道書。


  誰曾想到歸辛廟直接拋出了這個看似對幽燕候府有所損傷的主意。


  了真大師心思電轉,不過幾息時間便隱約猜出來歸辛廟話裏藏著機鋒,他側頭看向歸辛廟,似乎想看清這位一直為幽燕候奔走,以善變著稱的歸辛廟是何模樣。


  在場的修士罕有對歸辛廟許諾不動心的。


  一座城,沒有後背子嗣可以傳下也可獻給宗門借此獲得宗門資源的傾斜栽培,即便蘇神秀這些非幽燕的修士陡一聽聞也動了心思,因為他可以作為交換,從幽燕某方勢力獲取巨大修道資源,但想到了“推恩令”三個字,他便放棄了這個心思,在他看來,在幽燕眾多勢力環繞下打下一座城,一個寨並且還需的守住,難如登仙。


  沒有了這份心思,蘇神秀看向四周修士表情——作為陪襯的修士臉上顯露出渴望和欣喜,強橫勢力的修士臉色凝重,倒是歸辛廟與雲竹寺以及碧落道宗這幾門世間大宗臉色有些古怪,他們微微點頭,默不作聲的搖頭,似乎私下在神識交流。


  高階修士撥動心中的念頭計算得失,低階修士立在他們身後不敢出聲擾亂一時的靜寂,元讓和尚的真傳大典似乎也不那麽重要了,他盤坐在最中央,油亮的光頭在陽光的照射仍在閃爍金光,似乎極力消化了真大師賜下的機緣,他睜開了眼,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元讓和尚倒是真性情,將心裏想的直接“說”了出來”蘇神秀覺得這樣的高階修士很新鮮,不由的多看了幾眼,而元讓和尚成就上三品根性自然有超人之處,大抵他感覺到了有人在觀察他,隨即收起了不爽的表情順勢看了過來,蘇神秀反而覺得尷尬。


  經此一事,蘇神秀熄了看各懷心思的強者和老實不語的低階修士的心思,轉而將心神沉進了自家識海。


  玄黃母氣之下的神魂沒有壯大,但多了幾分活性,似乎強壯了些許,因頹廢自卑變得灰暗的神魂在收回不屈的念頭後更加清明,很多回憶都湧上心頭,過往種種,事無巨細,甚至很多遺忘的事物,都一一浮現在眼前。


  除此之外,他曆年得來的、看過的、修習的諸多道書陣經,神通秘術,道書手劄,往日裏不能夠理解的段落,此時也都生出諸多明悟,思維無與倫比的清晰。


  而他體內靈氣不斷衝撞貫通的經脈,靈氣每循環一周,經脈便壯大一絲,肉身豐盈的氣血更是流淌時發出聲響,強大肉身力量。


  “僅僅是一次心靈考驗就有這般多好處,長年積累之下,那些生性堅韌的修士豈不是生生將普通修士甩了出去?這種力量不像是養成勤勉的習慣更像是某種時候的抉擇,也就是取舍、進退、善惡,肆意與克製,這般說來我也算是生性堅韌了”。


  “今日才算知曉那些修習了心靈大道的修士為何活得久而且還較為強橫,道心通明,原來這便是道心通明,不僅有心血來潮的預兆,而且還對修行有驚人的裨益”蘇神秀自忖對《知劫難》已經足夠重視,現在卻是陡然發現,他所謂的足夠重視遠遠與《知劫難》這冊道書的價值不匹配。


  蘇神秀決定真傳大典之後,空出足夠的時間梳理一身所藏,該純熟的純熟,該拾起來的拾起來,該棄了的棄了,這也意味著日後他怕是更要忙碌。


  “必須的這麽做了”。
——

  帶著香燭香氣的風吹響了遍布雲竹寺的綠竹,僧人誦經和敲木魚的聲音隨處可聞,這裏是佛門三大寶刹之一雲竹寺,一向肅穆、寧靜、慈悲,但不是靜寂。


  靜寂注定是被打破的。


  幾位大宗門強者仍在“眉目傳情”,差一些勢力的強者臉色平複了一些但目光複雜的不時看向歸辛廟,寂靜中諸人腳下一震,眾人一驚,接著一件泛著寶光的袈裟橫穿雲竹寺上空落在不遠處,而了真大師的動作更為奇怪,他的身形逐漸模糊像是由實化虛要融進虛空,但下一瞬間,他的身影又凝實起來。


  眾人不知雲竹寺有何事引得了真大師在所有人麵前施展神通,但再次見到了了真大師作為達摩院首座的強橫。


  了真大師沒有解釋,僅是對元讓和尚輕輕點頭,元讓和尚知道,他的真傳法會來了,他臉色一正有了幾分佛子高僧模樣,合掌間渾厚的佛號吸引眾多修士疑惑的眼光,一個比之尋常雞卵小上少許,氤氳璀璨的圓珠懸出頭頂神庭,張口便是眾修士耳熟能詳的佛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眾萬二千人俱。一切大聖,神通已達。其名曰:尊者憍陳如、尊者舍利弗、尊者大目犍連、尊者迦葉、尊者阿難等,而為上首;又有普賢菩薩、文殊師利菩薩、彌勒菩薩,及賢劫中一切菩薩,皆來集會…”


  以佛經為開端,這是佛門應有之意,不過其他人多是摘取其中某段精義,再說些諸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之類高大上的、令人琢磨不清的偈語,元讓和尚卻是一字不差的誦讀《無量壽經》,而且看他的意思,絲毫沒有即時收住的打算。


  “這?”蘇神秀拋掉適才腳下那一震引來的好奇心,轉而將心神傾注到元讓和尚成就上三品的真傳精要,想著元讓和尚會透漏出他修行路上些許領悟,但隨著元讓和尚不斷誦念《無量壽經》,蘇神秀吃驚的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說好的上三品金丹精要呢?”。他的目光移上,看向了元讓和尚頭頂之上,那裏,一枚佛門真傳凝結的精華透著一種神秘炫目色彩,將看向那裏修士的目光吸了進去。


  不長時間,蘇神秀吐出了一口氣,暗道“原來如此,大抵是元讓和尚“不學有術”憋不出什麽偈語,他索性將自家某個時候的感悟展示出來,能得到多少便需的看有多少緣法,這氣度讓人佩服不已”。


  成就上品根性的感悟頗為難得,諸多低階修士眼神死死盯著元讓和尚,識海極盡所能的捕捉看到每一縷神秘精光,以期有所獲。


  多數高階修士不然,他們心思更多的用在了真大師身上,但了真大師除了先前一瞬間的失態,其它時候再無異色,那些強者很難從了真大師臉上看出適才的失態是因為喜還是怒,亦或是驚。


  了真大師養氣功夫確實了得,但他想到雲竹寺對那件袈裟的猜測,自己便平靜不了了“莫非這件無人能煉化的袈裟裏真的鎮壓了一位九幽魔教的大人物?”。想起昔年威嚴勝過雲竹寺的萬安寺被九幽魔教算計的幾乎斷了傳承,了真大師心情有點凝重。


  “佛與魔勢難立,佛大滅魔、魔大殺佛,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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