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魔的氣息
“佛與魔勢難立,一旦此消彼長,佛大滅魔、魔大殺佛,如此而已”。
雲竹寺其他僧人或許會因“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慈悲心思,有“佛魔如天地陰陽”的堅持和“遇魔佛之”膨脹了的自信,但了真大師不能,他是達摩院首座,雲竹寺的暴力機構執掌者,明王之火、怒目金剛,一旦他握在手中的戒刀軟了、心空了,不需多少年,雲竹寺便會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成了魔道的別院,所以他固執的主張鎮殺和渡化。
從毫無慈悲的鎮殺和度化看去,了真大師似乎和魔修有不共戴天之仇,其實不然,世俗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和修士的斷長生久視之路的大仇沒有發生在了真大師身上,這一切便是因為魔與佛,勢難立。
這幾乎是死結,難以化解。
據傳,佛門大能緊那羅菩薩與魔道大聖摩羅曾試著佛魔同修,化解勢難立的死局,他們暗中嚐試很多方法,但諸多嚐試從開始便失敗了,無果後,摩羅大聖提出一個瘋狂的想法,讓緊那羅菩薩煉化他的一具化身,緊那羅菩薩答應了,一番極盡細微的推想,加上不知多少次的失敗,緊那羅菩薩煉化了摩羅大聖的一具化身。
由此,緊那羅菩薩法力大進,遠超佛門菩薩果位該有的實力,但隨著法力的增加,他晶瑩剔透的心多了些想法——他要與高居大殿中央的佛祖如來共掌須彌山,如來不予,他便反出了須彌山,自號無天佛祖,其後,反出須彌山的無天佛祖差點掀翻了大西天。
事實是否如此很難說清,因為遠古、太古、上古,億萬年間發生了太多事,而史上除了那幾件改變一界的大事記載的勉強還算說得通,其它的全都埋進了曆史,化作長歎和黃土,修士隻得翻出腐朽了的手劄,通過手劄上零零星星的信息將那些一筆帶過的大事,幻想成一個跌宕起伏、恢弘壯闊、蒼涼悲壯的事件。
其實佛與魔之間,如異族的黑暗族和光明族一般,根本不需憑借手劄中“無天佛祖與大聖摩羅有舊”短短幾個字,尋一個或是多添一個佛與魔勢難立的原因,他們與生俱來是仇敵,不可緩和。
因為,佛光消魔氣,魔念染佛心。
佛光是魔氣的克星,一點佛光便可化解無窮魔氣,魔念是佛心的天敵,一絲魔念便可汙穢晶瑩剔透的佛心。
所謂:殺生盈野一念成佛,普渡萬千立地為魔。
佛的根本是慈悲,魔的根本是自在,眾生哀嚎時有一點慈悲落進魔念,魔 成佛,而眾生的牽絆裹住佛心,佛 為魔。
達摩院首座了真大師駑定,一個被鎮壓在袈裟中的魔頭神通再大也翻不起多少花樣,至多多費點手腳,他如山淵般站在元讓和尚身後,安定諸多修士之心,同時他龐大的神識像潮水一般散開,緊緊盯著姬靈身邊的赤焰魔尊,隻要覺得赤炎魔尊稍有不妥,他便隨時出手鎮壓。
“袈裟落下地方大抵是在那株雲竹附近,莫非昨日打掉上界修士威風的那位強者出手了?”,若是在其它地方,了真大師的神識展開足以將小半個雲竹寺收入眼底,但修士誰人沒有秘密或是不想他人知曉的隱私?他們最不喜歡被窺視,因而宗門世家很有默契的在自家層層布下禁斷法陣,即便如此,以了真大師之強一眼便能判斷那件伏魔袈裟落在何地。
當然,了真大師也能借神識之力強行打破禁斷法陣,隻是這麽做了,在諸多北域修士麵前怕是將雲竹寺的臉麵徹底丟了幹淨,他在等,等雲竹寺其他僧人傳來鎮壓了袈裟的消息或是讓他出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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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量壽經》上下兩卷大抵萬七字,元讓和尚為了與曆代真傳講經布道所用的時間相仿,他誦讀的很慢,語調鏗鏘,頭頂散出修行感悟的赤黃漣漪。
漣漪裏仿佛有他施展佛門手段與敵憤而搏殺、有他踏遍萬水千山至金剛雙足磨出血泡來磨煉一顆堅忍的佛心、有他端坐在寶蓮之上淬煉體內靈氣、有他上九天下黃泉煉化煞罡二氣、有他日夜居於幽暗誦念佛經以便通曉佛理、有他忍住生死之間的大恐懼突破道道屏障、有他“再磨練幾年根性或許還能牆上些許”的悔意,總之,元讓和尚告訴所有修士他走的是無懼、忍耐、勇猛的途徑。
這是天性與運道所致,真正的修士修行不外乎幾種,“莫等閑,時不待我”的勇猛精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狠辣、“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的掠奪,“仙道有路勤為徑”勤勉自強,皆是鑄就長生根性的途徑。
蘇神秀默不作聲點頭,他在某些方麵與元讓和尚相同的,一步一步走的紮實,而且大抵能來這裏的各方勢力對元讓和尚有些了解,他們從自家門下帶來的修士十之五六亦是如此,自然,其中也少不了對元讓和尚不以為然的。
據說元讓和尚體質特殊,是佛門的梵音聖體,在渴望早日凝結金丹的修士眼中,有這種體質,又在佛門修行上乘經書,凝結金丹何需四十餘年?
若是佛門大德高僧宣講,萬七字《無量壽經》裏飽含的佛理足以說上數個日夜,元讓和尚差了許多,他沒有闡述佛理,僅是下意思的誦讀《無量壽經》,在元讓和尚放緩、掌控誦讀節奏下,萬七字的《無量壽經》磨掉了兩炷香時間後漸盡尾聲,而此時,元讓和尚頭頂的漣漪包含的東西有了些變化,似乎是精煉體內靈力的小法門。
“來了!”聽元讓和尚宣講《無量壽經》的蘇神秀等人一震,眼神火熱的盯著那些散出的漣漪,等著元讓和尚傳下一些他修行時的諸多竅門。
這是最大的機緣。
真傳大典有許多機緣,例如,能與同輩修士相交、能聽前輩強者講道論法等等,而對蘇神秀這些小修士來說,得了真傳修士的修行經驗才是他們最大的機緣。
大抵便是如此。
強者都有自家的獨到之處,而剛剛邁進這一行列的強者未曾忘記低級修士的心境,他們不會因那些在強者看來簡單至極,而在低階修士看來艱難和困惑的問題惱怒,縱然他們比起已然鑄就金丹的修士差些,卻是這個階段最好的引導者。
這樣的機會,低階修士怎會不珍惜?
眾人凝神屏氣中,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飄了過來,沾染在了諸多修士散出了神識上,氣息有些霸道激烈,蘇神秀這樣出生大宗門的修士不陌生“恩?魔氣?”。
這便是修行在大宗門的長處,為了自家修士不是一無所知的呆鳥,大宗門不僅有諸多記載各種似是而非的靈物圖冊典籍、異物傳記、各族乃至各大宗門的特征,甚至把鎮壓了的異族作為標本,堂而皇之的掛起來,區區魔氣更是不在話下,而這些東西隻要宗門的弟子願意,用上少許貢獻點總能看到的,蘇神秀離開宗門之前曾進去了一次,對魔氣絕不陌生。
令他奇怪的是在雲竹寺聞到了魔氣,而且還是沒有沾染其它亂七八糟東西的純正魔氣。
之所以說是純正的魔氣,因為魔氣是靈氣一般無二,皆是與它物渾濁在一起,修士修行之時,仙道清氣、魔道濁氣,除了找到魔氣濃厚之地,魔道修士吐納霸道激烈的魔氣比之仙道修士難了不少,因而絕大多數魔修耐不住寂寞取巧用邪術將屍氣、死氣捕捉煉進了體內,以致在世俗和半數修士眼中,邪是魔,魔是邪。
邪魔、邪魔,聞而誅之。
其實不然,魔門與玄門、佛門皆是上古傳下來的正宗法門,魔不過是被一些修士敗壞了名聲,據說,真正的魔門修士比之仙道修士出手更加霸道難纏。
在對此知之的心中,強橫的魔修是驕傲的,他們自然不願讓人將他們與鼠輩一般的邪修做比,邪魔、邪魔,蘇神秀猜測,魔門修士對邪修的殺心更要濃烈,他遊曆數年時間,從未見過正宗魔門修士。
“雲竹寺裏混進了魔道強者,絕非善事”蘇神秀陡然一驚,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直接貼在了站在他前邊的魯慶身上,蘇神秀尷尬道“嗬嗬,魯道友”。
魯慶有些奇怪,尚在疑惑許多修士靠近了各自宗門的強者,卻不想蘇神秀也試著靠近,不過是貼在了他身上,他不以為意,學著其他修士靠近了前邊田家的強者。
撞了魯慶一下,蘇神秀從半醒半迷糊狀態了醒了過來,他抬眼望去,停下宣講《無量壽經》的元讓和尚站了起來,鼓蕩真傳法衣,一身金光,達摩院首座了真大師消失不見蹤影,周圍卻是多了其他雲竹寺僧人,那些僧人惡狠狠的盯著姬靈身後赤焰魔尊,似乎認定了始作俑者便是赤焰,而來自各方勢力的強者顧盼之間強橫的氣勢噴薄而出,仗之縱橫的法寶閃過道道精光,做好了護持自家修士搏殺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