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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蓄了半天力,喉嚨裏呻|吟了一句:“我是……”
那聲音溫柔地誘哄道,“……是誰?”
她斷斷續續地說,“是你姑……奶奶。”說完,虛弱地咳了聲笑,死豬不怕開水燙地睡了過去。
霍東宸的臉一黑,差點把她甩雨裏去。他的殺氣都頂上了膛,可最終硬是沒能發作出來。
他想,這家夥是吃醋了,在跟他強。他不過喊了幾個妾來吃飯,她就往死裏作踐自己。“一見鍾情、芳心暗許”,就能這樣急吼吼地爭寵?丟人的東西!發了燒還掛窗上淋雨,演苦肉計呢。
以為這樣本王就會被你打動?
想得美。
他驀然想起那聲“好哥哥”,心裏又來了千般萬種的滋味。她在燈下昏睡,一身弱骨,纖秀單薄,好像沒個二兩重,讓他想起幽蘭、淡煙、初雪這類極易逝去的東西。
他心裏有點煩起來,把頭轉向了窗外。
昏蒙的簷燈下,夜雨粉細粉細的。已沒了剛才的滂沱之勢。
他獨自坐在這寂寥的濕夜裏,默默出起了神。
作者有話要說:
霍東宸:“心機夠深啊,演苦肉計給本王瞧。”
豆蔻:“你該有多寂寞呀,腦補了一場爭寵大戲!”
第10章 010
次日醒來,豆蔻發現自己橫陳在小屋的窗根下。明顯是被人潦草塞進來的,躺得十分將就。燒已退了,熄了火的身體一片清涼。腦子裏卻是空空的,似乎被一把火燒淨了。好一會兒,才找回昨晚的記憶。
她想起了仙帝的話,連忙閉眼內視。
隻見全身四通八達、如同根須的經絡中,覆了一層異樣的力場:它輕盈透明,形態宛如薄膜,介於有無之間。它吞噬了原本微薄的仙力,主導了這具身體。
豆蔻的心跳得像打夯似的。真的有神通了麽?
她爬出門洞,前後望望。小院裏似比平日靜了三分。她哈腰潛到膳廳的窗下,發現王爺不在。
豆蔻慢慢踱回來。一大早哪去了?他又不用上朝。
她沒細想,緩緩走到假山邊,朝薔薇使個催花的小法術:手中捏個暗決,默誦花令真言。
以前能開五朵,現在不知什麽水平了。結果一試駭然,仙術失效了!
豆蔻連忙催動力場。它像水母一般朝薔薇一撲,罩在了花株上。她再次催動仙術,依然無效。
薔薇好似被力場糊住了,半天沒反應,連生機也流得慢了。
這神通的噱頭到底在哪裏?難道對植物無效麽?
以前的仙力就這樣被它勾銷了?
她隨手拿根小樹枝,在潮濕的地上心不在焉地戳著。也許該找個活物試一試?小鳥,魚?
正琢磨著,一對倒黴喜鵲送上了門。黑翅膀白肚皮,棲到狗屋上,發笑似的對她“碴碴”幾聲。
豆蔻心中一動,力場如無形的大網罩過去。喜鵲似覺危險,雙雙振翅欲逃。
她的意念立刻追上:別動!
——意外的事發生了。刹那間,喜鵲硬梆梆墜在了地上。
豆蔻愕了一瞬,連忙幾步縱去:兩隻喜鵲都僵了。翅膀停在飛的姿勢上。如同逼真的假鳥,眼珠子暗淡地凝固著。死了嗎?不,心髒還在跳。
但身體的活動功能似乎被她剝奪了。隻是念頭一動,這件事就發生了。無需真言,也無需掐訣。
豆蔻愣著,嘴巴撮成了圓。原來是這樣的神通麽,禁錮?
一塊有毒的神仙肉為何能賜予她這樣的本事?豆蔻不明白。
她隻覺自己鑽進了一個美夢,嘴巴有點合不攏了。
若能把王爺定成喜鵲這樣,她可就飆上人生巔峰了。還有呼雷和劉元兩隻牲口……
她把喜鵲擱在地上,力場再次罩住,用意念為它們解了禁。
喜鵲立刻蹬一蹬樹杈小爪,掙紮著爬了起來。振翅一飛,七倒八歪地走了。顯然嚇破了膽子。
豆蔻一手撐在假山上,陶然對它們遠眺著。心裏一片美好風光,竊喜得沒法自處了。
一名護衛從假山後探出腦袋,困惑地瞧過來。
他什麽都看見了,但是摸不著頭緒。現在滿眼的戒備和尋味。
此人二十出頭模樣。個子不高,有點陰柔的女相。但並非清秀的少女之相,而是發了福的大娘麵孔。滿額的褶子,一抬眉就起浪。嘴唇天然有點拱,好像在跟女婿慪氣似的。
豆蔻隱約記得呼大牲口喊他廖十三,也有人喊他十三娘。
她和廖十三遙遙對視,彼此心懷鬼胎,眼睛忽閃。他看不透她的貓膩,又緩緩蟄回陰影中去了。
豆蔻躡手躡腳地過去,把腦袋伸到石簷下。眼睛骨碌碌向陰暗潮濕的石洞裏找人。
過了一會,廖十三輕咳一聲,蹭著步子尷裏尷尬地走了出來。心想,豆氏咋這樣亂來哩,叫老子還咋當差?
豆蔻站直身體,不認生地跟他打招呼,“十三,今天你當值啊。”
廖十三的臉紅了,撓撓腮幫子沒搭腔。禿睫毛的眼睛避著她。頭矜持地轉向一旁,作深思狀。
豆蔻:“呼爺沒來找我練功啊?”
十三支吾一句:“沒。他今兒護王爺進宮。”他的聲音在喉嚨裏轉悠,口齒十分含混。
豆蔻幾乎可憐他:怎麽嬌羞成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