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把所有的恩還清了
蕭裕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皇上竟然知曉他把攝心蠱給解開了?
不,這絕不可能。
那日劉剛雖說是急急忙忙去找的蘇子衿和君故沉。但是府裏的戒備向來是井井有條,管家帶蘇子衿和宋醫女走的道一路都是他的人,也是小道。進了主房的院子也全是精心挑選的人看守,拔毒的時候隻有除開蘇子衿等讓外的劉剛幾個心腹在。被抽血的人也都被下了緘口令。軍令如山,這些人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皇上雖說可以知曉宋醫女經常出入王府,但絕不可能知曉她做了什麽。否則方才就該說出幾分來了,而且若知曉他解開了攝心蠱皇上必然一早就會找上他了,何至於等到現在才來說。
可見皇上這是故意在詐他。
“皇兄你這是在說什麽胡話。那攝心蠱是什麽。說解就能解嗎?若是皇兄不信,大可叫太醫來查。”蕭裕景理直氣壯的回應著,可心裏卻是有些發顫。
這蠱毒雖說他是受害的。可當初也是自願的。就算解開非他所願但到底也是解開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背叛了皇上,一旦查出來。恐怕皇上對他的疑心會更重。
“查?如今秦院正已經告老還鄉了,除開他這整個皇宮內有誰能驗出蠱毒來?”皇上冷笑著。雙眸看著蕭裕景已經是疑心重重,再無半點相信可言。
而聽到這話蕭裕景算是真正的看透了皇上說這話的意思了,並不是詐他。而是要以此為要挾,他,已然是無路可退了。
“皇兄這是不信我了?”蕭裕景苦笑一聲,心裏是一陣一陣的刺疼,他到底是鬥不過皇上,這樣一張網撒下來,他即使想過再多,最後也隻能順著他安排的走。
“不是朕不信你,而是你無法讓朕相信。”皇上眸色更緊一分,似能完完全全看透蕭裕景一般。“朕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可是你欺瞞了朕太多太多了,今日朕也給你機會了,可你卻死死的握著這兵權不放,老十三,你說朕怎麽放心,十萬軍權放在你這個欺瞞了朕這麽多的人手裏,你與太子之間的關係,說不定哪一天朕就死在你手裏了。”
皇上的這一字一句,像一根又一根的鐵刺狠狠的刺在蕭裕景的心頭,雙眸緊緊的看著他,雙拳緊握之下青筋暴起,緊咬著牙是下頜都不斷聳/動了起來。
他知曉,皇上對他疑心,不放心,所以他一直遠離朝堂,一直安分守己,甚至甘願為他做一些不仁義,不道義的事,可即使如此,時至今日,他卻對他的疑心越來越重,甚至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信任。
十多年來的付出,連一絲都換不來嗎?
“皇兄,從我正式從皇叔手裏接過那十萬兵權,到如今整整十三年了,這十三年裏我駐紮邊疆,為你籠絡良臣,就連金陵我都甚少回來,我對皇兄你的忠心如何,你難道看不出嗎?現如今,就因為我不願意交出這兵權,你就這般懷疑我?”
蕭裕景問出這話,心都是顫抖的,他真不知該如何去形容心裏的感受,他總以為即使皇上多疑,即使防備他,可總有一份信任在,如今卻就因為這兵權,他這十多年來的一切都被否認了,那麽這十多年來他做這些的意義又在哪裏呢?
“若你心中無懼為何不願交出這兵權?”皇上一句話否定了蕭裕景的所有,如今對他而言,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十萬兵權拿到手才行。
“皇兄,你拿著兵權究竟是要做什麽?殺了太子嗎?如今你的兒子裏成年的就剩下他一個了,生老病死是注定的,君王更替也是注定的,你非要為了貪戀葬送你所有的兒子,葬送這南楚的江山嗎?”
——啪!
蕭裕景的話音還未落地,清脆的巴掌聲就在這大殿之中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皇上的怒吼:“大膽!老十三你胡言亂語什麽,朕豈會葬送這南楚的江山?隻有朕在,這南楚的江山才不會倒!朕要這軍權是為了自保,太子早晚會造反的,而你如今朕是信不得了,又這麽能讓這兵權在你手裏!”
“兵權在我手裏就信不得了?那皇上要如何才信得過臣弟?”蕭裕景倒要看看,皇上對他究竟能狠心到一個什麽地步。
“把十萬兵權交給朕,還有……”皇上緩緩的說著,一隻手伸進袖中,拿出一個豔紅色的小瓷瓶來,遞向蕭裕景:“把這個一並喝了,朕就信你。”
看著那豔紅色的小瓷瓶,蕭裕景的心是徹徹底底的涼了。
十三年前,皇上也拿出了一模一樣的小瓷瓶來,而那裏麵裝著的就是攝心蠱,這一次,不用想就知道也是。
可這攝心蠱就他當年飲下的如今若是還在的話在身體裏就已經達到了一個頂峰了,再喝一瓶,那便又是上百隻蠱蟲,若是他蠱蟲沒除,幾乎三日就會發作一次,一旦沒及時吃下讓蠱蟲眠去的藥那就是必死無疑。
皇上並不知他蠱毒已除還要他喝下這新的攝心蠱,無異於是要徹徹底底把控他,讓他一步都離不開,一旦離開就是個死,而他留下他,隻是因為這十萬兵權就算到手了也不是那麽快就能為他所用,他如果死了,那些個兵將必然會鬧,他就是一個給他過度的橋梁。
他與他而言,也僅僅就是如此的存在了,可笑他還自詡兄弟。
“你我兄弟二人之間的信任就是建立在這蠱毒上麵?好!好!”蕭裕景昂頭苦笑起來,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模糊的看著房梁上的雕龍畫鳳,回想起過去所有人同他說過的話。
太上皇臨終前悄悄的同他說:景兒啊,十萬兵權在你手上,一旦時機成熟你便起兵絞殺了那亂臣賊子。
母妃臨終前說:皇上心思歹毒,視你為眼中釘,絕不會對你好,切莫被他的假仁假義騙了。
皇叔臨終前說:軍權在你手,不必事事聽命於皇上,否則日後必回引火燒身。
君故沉離開竹林澗的時候說:他早已經背叛了你,從對你下這蠱毒起,就已經完完全全的把你所謂的兄弟之情吞噬了一個幹淨。
宋醫女罵他:人家就是把你當做一隻狗,你忠心耿耿,人家為了懷疑你吃了別人家的包子就要你的命。
……
如今回想起來真真的都是至理名言,可他卻一直執著的相信皇上對他有兄弟之情,有君臣信任,有恩情在,現在這一切的執著都釀成了最苦的酒,灌進他喉嚨裏,苦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食苦果,他認了!
垂下頭來,蕭裕景一把將皇上手中的小瓷瓶奪過,拔掉塞子將裏麵墨汁一樣的攝心蠱的幼蟲飲下,擦幹淨嘴,從腰間拔下令牌來,狠狠的拍在長案上,緊咬著牙道:“皇兄,一切如你所願,兵符我稍後讓人送進宮來。”
說罷,蕭裕景不等皇上回答轉身就怒步衝衝的往外走,推開太極殿的大門,一陣震耳欲聾的雷鳴伴隨著刺眼的閃電響起,頓時在雲層裏盤踞了許久的傾盆大雨似破了天一樣的落下來。
看著這雨,蕭裕景並沒有停頓,抬腿邁出殿去。
走下第一階台階,第一滴雨水打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清醒了過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清醒了過來。
應了君故沉和劉剛的話,今日,他,蕭裕景,把所有的恩還清了!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