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春日見君君如夢
一曲高山流水,南風與音尊邪屍之間,識海互窺,得見彼此內心的真相。
南風得見音尊記憶中的景象,她雖然為之震驚,但道心終究堅定。
而此刻,音尊在觀南風的識海。
當她翻閱南風的記憶之書,在南風的腦海之中,卻有一道琴音忽然響起。
“不……!”
感受到這琴音,音尊瞬間一震,空洞的眼窩之中,都流露出一種不可置信的駭然之色!
“這琴音……”
“是那位?是那位嗎?!”
音尊不可置信地開口。
縱然,在她的認知之中,那位已經變成了鬼,已經迷失瘋魔,但,現在聽到那位的琴聲,她依舊心為之驚、神為之奪!
恍惚間,音尊分明看到了一位不可言說的存在,存在於南風的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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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隻因為她觀南風之識海,故而得見南風記憶中的那人!
音尊看到,那是一個飄逸而出塵的青年,於小院中彈琴,琴音肅殺,似乎可斬滅天地間的一切道!
——那是南風記憶中,師尊李凡第一次彈奏“帝尊破陣曲”時的畫麵。
音尊看到,那是不可言說的無上存在,隨手撥動三兩琴弦,卻化盡世間的一切俗念,讓人心境超脫,忘卻一切。
——那是南風記憶中,李凡教授“忘塵曲”時的琴音。
那是一座小院,一個小山村……
光影流轉,無盡時空,音尊恍惚覺得,那小山村,似乎在歲月長河中漂流,無處不在,無刻不有。
而此刻,那小山村,小院中,那正在彈奏的青年,忽然抬眼,
“一生思破紅塵路,劍藏廬軒隱迷蹤。”
“萬戰自稱不提刃,生來雙眼篾群雄。”
“春日逢君君如夢,笑無痕,語無蹤,霧蒙關山霧蒙風。 ”
“低頭欲思量,卻迷惘,”
“原本虛無界,上下兩茫茫,”
“無人慰,心冷如霜。”
那青年似在低語,似在歎息,一語落下,那青年舉杯而飲,無人對酌。
這一刻,音尊有種感覺,一切都已經虛幻,這世間滿是瘡痍蒼涼,卻唯有那存在,在真實中中遠去,在荒涼中獨存,守著無盡寂寞,唯有寂寥的歲月相隨。
“春日逢君君如夢,笑無痕,語無蹤,霧蒙關山霧蒙風……”
音尊忽然低語,這一刻,她空洞的眼窩中,濃鬱的灰霧,忽然消散!
“春日逢君君如夢……霧蒙關山霧蒙風……”
她反複吟詠這這一句,忽然,空洞的眼中,居然無聲落淚!
這一刻,她渾身都是顫抖起來,身上的灰霧氣息,瞬間消散,同時,某種黑色的印記,更是徹底毀滅了!
瞬間,音尊氣息陡然一變。
方才,詭異氣機縱橫天下,令是四域八荒,都有種瀕臨毀滅之感,而此刻,她的氣息卻變得聖潔無上!
“春日逢君君如夢……原來是我在做夢,是我……”
“霧蒙關山霧蒙風……我們,都不曾見到真正的真相嗎?”
“那位還在,他還在!”
這一刻,音尊忽然起身,她的軀體,瞬間全複!
全身光華如洗,灰暗盡消,風姿絕世。
她的樣貌,分明與南風一模一樣!
但,她卻多了一種看盡沉浮的滄桑,曆經大難的淡泊,以及一種釋然萬古的平靜和喜悅!
音尊看向南風,美眸中露出了一種羨慕而釋然的笑,道:
“我才是早已死去的人。”
“你才是真實的我。”
南風看著音尊,此刻有些恍惚,道:
“你昔年所見……”
音尊搖搖頭,道:
“無論我昔年見到了什麽,這一世……才是最重要的。”
“那位在,這一世……便有希望!”
南風點頭。
而話音落下,音尊忽然彈指。
琴音遄飛!
此刻,她在演化她的道!
“上一世,不及證道,便已身死,苦悟‘四見’,略有所獲,或許能為你留下一些東西。”
大道爆發,音律舞動九天。
這一刻,整個音荒,仿佛都已經被化成音符的大道籠罩,一曲可忘塵、一音可破障。
音符中,分明演化了無盡的異象,戰場無盡殺伐、山川萬裏江河……飄飛於九天之上,綻放於混沌之間。
而南風,如有所感,她亦不禁以五髒六腑之氣,化作琴弦,閉上了雙眼,在彈奏。
她在以前世的道為基,悟如今的大道。
高山流水覓知音。
梅花三弄九州沉。
春江花月滿天地,
……
十麵埋伏,萬裏盡孤墳!
南風已經進入了忘我無神之境界,萬古十音,在她的手下不斷演化而出,展現出諸天異象。
音符演化,響徹雲端,從高山流水的寂寥,到梅花三弄的靜謐,再到春江花月的美好,再到十麵埋伏的肅殺……
整個世界,都隨著琴音而演化!
琴音化作無盡天梯,延伸萬裏雲端,最終更是連接出了一座恐怖的殿堂!
那座殿堂,宛如一條路的終點,仿佛不屬於這一世,這一界,在萬古難見、諸世不現之地,但,卻真實存在。
殿堂一出,天下大震!
“終極天象……”
“琴道終極天象……居然出現了?!”
“不可能……難道,傳說中的前白霧時代的那位琴道至尊……複蘇了嗎?”
整個武荒界,世人齊齊跪拜!
穿插鎮壓於整個武荒界的十八杆恐怖血咒大陣陣旗,此刻都被那種不可侵犯的恐怖琴音,直接震碎了。
不隻是武荒界,此刻四域八荒,乃至真祖界……
無盡諸天,皆在聆聽這一曲!
一曲通天!
“琴道終極天象……”
大梵荒,一座古刹之中,一個老僧莫名低語,道:
“萬道終點的那位,她難道窺見了這一世嗎?否則……她怎會料定,後世還有這樣的人物出現……”
說著,老僧毫無波動的麵容上,忽然有了一絲期待之色。
“此生難入佛,唯有待來人,超度老僧了。”
他雙手合十。
同時,其他荒界,亦有所感。
“天既生我尹徐安,劍道萬古如長夜。”
劍荒,一個氣質出塵的書生,行走在鬧市街頭,此刻,街頭無數的修者,都已經為琴道終極天象而怔住,但,他卻隻是微微一笑。
他的背上背負著一具棺材,那棺材上,密密麻麻畫滿了筆畫,但隱約間看去,卻像是一道道劍痕般。
“年輕人,你有練劍的天賦。”
忽然,這書生停在了一個少年麵前,端詳了少年一眼,道:
“這種天賦隻會害了你,劍道無前路,我替你斬了你的劍道天賦吧。”
他提筆,從那少年麵前一劃而過。
少年混若不覺,看著書生如看神經病一般,遠遠走開了。
然而,那少年卻永遠不會知曉,隻是因為今日,他的整個人生軌跡都已經改變。
看著少年遠去,書生才歎了一口氣,他將背上的棺材放了下來,然後把腰間的葫蘆取了下來,往棺材上澆了一些酒水,這才自飲起來,道:
“劍道注定了寂寞,可惜你死得早。”
“不然我尹徐安,何至於一人麵對,這劍道的黑暗呢?”
喝完酒,他繼續背起棺材,從劍荒中走過。
“學什麽也不要學劍,劍道萬古如長夜……”
尹徐安開口,看了一眼音荒的方向,喃喃道:
“誰能一劍破永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