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啟明
時間一晃,伯西隊長時隔一個半月再次來到了約西維。
一條長長的商隊沿著泥濘的道路緩緩行駛著，商隊成員裹緊獵獵作響的衣袍。
路旁的樹木被寒風吹得左右晃動,灑落地上的葉片再一次隨著風的軌跡在空中飄揚旋轉。
冬日中的田野隱約可見其輪廓，一條寬闊的河流映照著天上散亂的流雲,遙遙見到森林上空有十來對白鳥結伴盤旋著。
“後麵的跟上了，馬上就到了。”伯西坐在轅座上，轉向身後大喊了一聲。
雖然北伊裏的初冬氣候凍得他們一個個聳肩縮背的，但這趟源自南伊裏的貨物如果能夠順利賣出去，商隊就有機會購進一批更好的貨運馬車，在明年打通南伊裏王城的商路了。
河流流動的聲音仿佛變成了金幣嘩啦啦流進口袋的響聲,即使是成熟穩重的伯西也不由得紅光滿麵。
商隊走了沒多久，便抵達了鎮子的邊緣。
眾人一看到街道上的景象,個個嘴巴張的老大。
“隊長,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印象中鎮上唯一的那條崎嶇而狹小的土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兩條交叉的平整石板路，一直延伸到莊園與農莊。
馬車行走在光滑的石板鋪成的大街上,發出勻稱協調的“噠噠”聲。
車軲轆一圈一圈地轉動，坐在轅座上的人隨著輕緩的震動一搖一搖的,煩躁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
行人往來稀疏，街道旁矗立著幾座三層高的木桁架房屋。
粉白的牆灰在冬日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黑色的木框裸露於牆外的構成繁複的幾何圖案，顯得美觀而大方。
在一旁塵土飛揚的建築工地中,一批穿得寬鬆的壯年農夫在井然有序地勞作著,搬磚的搬磚,砌牆的砌牆，貼瓦的貼瓦。
有一名麵相和藹的農夫從崗位上退下來，接過旁人遞過來的水，一仰頭，咕嚕咕嚕喝了下去又跑去揮灑汗水。
眾人就像是來到一個新的城鎮一樣，好奇地打量著周圍新奇的環境，隻有街道旁的落破辦事處還是記憶中的熟悉模樣。
在伯西的示意下，車隊停在辦事處旁邊的空地，商隊成員嚴密地把守著貨物，以防某些圖謀不軌的人行竊搗亂。
米爾鎮長正要出門，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伯西隊長，熱情地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伯西隊長，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們的商隊從南伊裏回來了嗎？”
伯西微微躬身行禮：“米爾鎮長。”
“沒想到隻過了這麽短時間，約西維就有這麽大的變化。”
米爾笑起來一團和氣，令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前的合作很愉快，現在還有一個新的合作不知道伯西隊長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呢？”
鮮美的海產賣到內陸地區以後讓伯西商隊大賺了一筆，隻是最近天氣漸冷，領地不再進行趕海活動，使得商隊貨源無法跟上。
這也是伯西隊長特意要經過約西維的原因。
此時見鎮長主動提及，伯西也不推脫，在他的邀請下乘坐馬車前往莊園。
一路上鎮長為他講解著領地近來的變化，比如城市分區、寓意著光明與希望的波德爾街、正在修建的公寓。
隻是無論伯西怎麽從旁側擊，都問不出任何關於此次合作的消息，這讓伯西對此次合作愈發好奇。
一直聊到下車，伯西猶覺得不盡興，但他更想親自去看看正在快速變化的約西維。
他跟著鎮長進入莊園，在莊園前的空地上看到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
“嗬！哈！”
小男孩雙手握住大劍，有板有眼地上下揮舞著。
單薄的罩衫很快被汗水浸濕，卻又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蒸發掉，以至於他渾身都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霧氣。
“那是……”
伯西越看越覺得眼熟。
“那是伊桑，自從他激發血脈之力後，小姐將他送到利齊騎士那兒學習劍術。”
鎮長知道伊桑是諾維雅在伯西手上買來的，對此並不奇怪。
伯西下巴微抬，有些訝異。
當初那個用暴躁掩護自卑的獸人小孩已經褪去了大半青澀，目光沉穩而堅定。
他甚至有些遺憾將伊桑賣給諾維雅，否則自己就能夠培養出一個絕對忠於自己的強力護衛了。
這時有仆人出門來迎接，將兩人引至書房門口。
伯西一踏進書房便感覺書房比其他地方暖和許多，照著米爾鎮長的動作將鬥篷脫掉交給一旁的仆人。
書桌前一高一矮兩個人正在聚精會神地研究著什麽。
伯西循著熱源，看到了桌旁散發著一團暖黃色光芒的鐵疙瘩。
“伯西隊長，這趟南伊裏之行怎麽樣？”
諾維雅聽到聲響，抬起頭發現是伯西隊長，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暖爐看，沒有解釋而是將話題引至別處。
“我們購入了油畫、珠寶、以及南伊裏最流行的禮服。”伯西雖然疑惑，卻隻能順著她的話回答。
他從腰間垂掛的皮革袋子中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後輕輕地放在書桌上。
一條鑲嵌著細碎星鑽的銀手鏈靜靜地躺在絲絨墊布上，在光芒的照耀下泛起一層迷人的光澤。
“上次的合作是在下占便宜了。”
諾維雅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雖然這條手鏈隻能算是中上品質，但更重要的是伯西想要更進一步合作的誠意。
她站起身走到暖爐麵前，招了招手示意伯西過來看。
“這是我與這位魔法師合作的一個‘魔能電器’，名字叫做暖爐，顧名思義，它可以通過魔法陣法的運轉提供溫暖。”她為伯西隊長介紹道。
之所以叫魔能自然是因為它以魔力作為能源，而叫做電器隻是因為她叫順口了。
雖然伯西不太明白“魔能電器”是什麽意思，但他卻聽懂了通俗易懂的“暖爐”二字。
他靠得愈近，感覺身體愈發溫暖，頭發上的一絲霜氣快速融化，沿著脖頸流淌下去。
“這個……多少錢？”伯西想起自己在煉金商鋪偶然看到的藥劑價格，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還沒定好，伯西隊長覺得這個值多少錢？”
米爾鎮長很少接觸魔法師，不知道魔法器具的珍貴，萊納德從來不用考慮價格，現在要他定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而初臨異界的諾維雅就更不用指望了。
將伯西請過來就是為了探探口風，定個好價錢。
伯西心裏也沒底，衡量許久試探著問道：“3金幣？”
他沒有看到背後的米爾鎮長一張臉已經笑開了花。
諾維雅食指輕輕叩著桌麵，露出沉吟之色。
就在伯西猶豫著是不是要提價時，她看到萊納德遞過來的眼色，神色一緩，點頭應允。
在商量價格時，考慮到富裕的貴族隻是少數，眾人一致決定不要將價格定得太高以防某些貴族望而卻步，也不要定得太低讓貴族失去“稀有物品”帶來的優越感。
而伯西此時提出的價格正巧在價格區間內，加上他表露出來的誠意，雙方沒有過多糾結，很利落地便定下了合作。
隻是伯西還需要等到手上這批貨物賣完，回籠資金才能支付得起第一批的暖爐。
“領主大人還是準備以約西維的名義出售嗎？”伯西突然問道。
諾維雅點了點頭，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讚同。
“恕在下冒昧，這個東西一拋出去，恐怕會引來大量貴族的覬覦。”
作為商人的伯西比其餘人有著更為敏銳的商業眼光。
他能夠從中看到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山，也看到了圍繞著金山使盡渾身解數也想要分一杯羹的逐利之人。
更何況這群“逐利之人”擁有著強大的實力，一個邊遠地區的小小男爵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雖然這事遲早會被有心人調查出來，但約西維卻可以在這段時間裏盡快發展起來。
出於自保，也是出於對對方出手大方的回報，他還是決定將這個問題提前告知諾維雅。
諾維雅倒是沒想那麽多，此時經他一提醒，領悟到其中的危險後骨寒毛豎，手腳一片冰涼。
但是念及以後的發展，她還是有些猶豫，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說道。
“既然不能直接用約西維的名號，那就換一個商標名如何？”
……
經過商討，諾維雅決定以“啟明”作為商標名，取指引光明，通達事理之意。
“希望自己這一片小小的浪花能夠在異界掀起一片小小的波瀾吧。”諾維雅輕歎一聲。
每天的食譜除了蜂蜜抹麵包就是奶油抹麵包、蘋果橘子統統燉著吃還要撒點香料、偶爾出個遠門要顛簸個三五天、寄封書信遲遲沒有回應……
就連上個廁所都是一個簡陋的木桶！
穿越而來的生活並沒有現象中的美好，即使她現在是一名領主，是萬惡的統治階層的一員。
“你說什麽？”
萊納德聽不清她在喃喃自語什麽，微微側過來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
即使她說了飛機火車汽車也沒人聽得懂。
“那個商標又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