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燭光美酒
從隔壁房間走出來一名低眉順目的年輕工匠,佝僂著腰，眼神閃爍不定。
“伯爵大人,我……我是銀石鐵匠鋪的……的工匠，我確定最近幾個晚上都沒有看到錫西。”
“你晚上都在酒館尋歡作樂,怎麽可能看到我！”矮人被人押著，隻得伸長脖子吼叫。
這名工匠側著身子，不敢去看怒目圓睜的矮人。
但物證擺在那兒，又沒有其他先進的偵查方法，錫西目前確實是的嫌疑最大的人。
“將錫西丟入監獄，莫斯爾前往他的住處搜索,是否有那些少女和另一截斷劍。”
格裏芬伯爵正襟危坐在座椅上，大手一揮便決定了錫西的命運。
那對商人見嫌犯被捕,又喜又急,恨不得自己的女兒立刻出現在自己麵前。
“不是我啊……”矮人錫西麵色灰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諾維雅靜靜站立在一旁，心中卻有千百個疑團糾纏在一起。
……
仆人們井然有序地來回穿梭於各個房間內,點燃炭火裝點著有些幽暗的城堡。
廚師和他的幫手們不斷地翻動烤叉上的肉，半空中懸掛著一個準備燉肉的大鐵鍋。
聘請的吟遊詩人圍在一起為接下來的表演做著準備,城堡管家不斷走動檢視著這一切。
守在門口的仆人彬彬有禮地與各位前來參加宴會的貴族們行禮問好，將他們帶入大廳內。
貴族們觥籌交錯,四處遊走於認識或不認識的人身邊，隨著人數慢慢增多,整個城堡陷入一片歡聲笑語中。
音樂聲響起,小醜們開始扭動身體,吟遊詩人們高聲歌頌著城堡主人的英勇事跡。
這片充滿充滿酒醉金迷的樂聲飄蕩至城堡外，傳到萊玫城中，傳入銀棕櫚旅店。
“你們兩個，好好守著，不許出去亂跑。”萊納德蹲在兩隻小狼身前，再三叮囑。
團子和丸子似懂非懂，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寵溺地揉了揉兩小隻的肉臉，穿戴好長袍便準備出門。
將門鎖住，門對麵也走出來兩個貴族少爺。
“伯爵的生日宴會要開始了，快點別遲到了。”站在門外的那人掃了萊納德一眼，急不可耐地催促起自己的同伴。
“你這麽急幹什麽？你害怕他女兒跑了嗎？”從室內走出一名男子，濃眉大眼，身材孔武有力。
萊納德眼神微微一動，格裏芬伯爵貌似隻有諾維雅一個女兒。他放緩動作，跟在兩人身後。
外麵那人一聽此話頓時咧開厚嘴唇，嘻笑一聲：“我可不像你，被那麽多貴族少女追捧。想要出頭，自然隻能另找捷徑了。”
“聽說她性格惡劣無比，你如果娶了她，得好好忍耐才行。”男子被自己的話逗得哈哈大笑。
身後那名身穿白色長袍的少年輕輕一挑眉。
性格惡劣？好像還好啊。
“嘿，我還不一定能夠入人家法眼呢。”厚嘴唇男子嘿嘿一笑，朝同伴瞥了一眼。
“怎麽？難不成還有很多貴族追求她？”
“雖然她的領地有些偏僻，但若是娶了她，便能得到格裏芬伯爵的支持。而伯爵又是近些年來最有希望獲封侯爵的人，你說那些沒有領地的貴族少爺會不會為她而瘋狂……”
英武男子仰頭一笑，似是嘲笑似是炫耀：“哈哈，她的家族再有錢有勢又怎樣？我可不是那些可憐蟲。”
一想起那個清麗的身影，內心一片火熱：“優雅美麗的阿芙儷小姐才是我的夢中情人。”
“誰都知道阿芙儷小姐傾心於艾倫殿下，但我想今晚，那位諾維雅小姐會為‘緊俏’而心花怒放的。”
那名厚嘴貴族神使鬼差般忽略了身邊的人，出語輕佻無禮。
萊納德停下腳步，駐足在長廊上。
要不要去告訴她，揭穿這些人的真麵目呢？
告訴她這些人隻是貪圖她帶來的好處，甚至連她真正為人都不清楚。
恍惚間，眼前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如果他這次又做錯了……
提起的腳步再次放下，腳步凝重得有如戴上一對沉重的枷鎖。
伊桑與塞維亞拉手牽著手從走廊轉角處走過來，一眼便看到站在糾結的萊納德。
“萊納德哥哥，你便秘了嗎？”塞維亞拉抬起小臉，目光純真。
“不是……好像有人要騙諾維雅，我在想……要不要去告訴她。”
伊桑一臉疑惑：“那你呆在這兒幹嘛？等會就把姐姐給騙走了。”
萊納德瞥了他們一眼，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聽到了那兩人的對話。
“你和姐姐不是朋友嗎？為什麽不去告訴她？”
塞維亞拉牽著伊桑的手輕輕晃了兩下，嘻嘻一笑：“如果我被他們騙了，你肯定會來找我的對吧？”
“我當然會啦，不然到時候你肯定又要找我哭鼻子。”伊桑拍了拍胸脯，小臉寫著豪情壯誌四個大字。
“好，我知道了。”萊納德沉吟片刻，抬起臉來。
“你們乖乖呆在房間裏，看好團子和丸子。”伸出手拍了拍他們頭頂，往城堡方向急匆匆趕去。
……
格裏芬伯爵挽著夫人，從二樓走下來，樓下眾人紛紛看過去，舉杯遙遙相慶。
布魯諾陪伴在一旁，無聲宣誓著他作為萊玫領繼承人的權威。
眾人笑意盈盈地交談著，竟沒有一人發現諾維雅並不在場，好似這個家庭就隻有他們三人一般。
伯爵夫人去接待各位貴族女眷，而伯爵則帶著布魯諾遊走在貴族中，言傳身教該如何處理貴族間的交際。
格裏芬伯爵笑著與某位子爵碰過杯，突然想起自己忽視了一人。
他微微側頭問布魯諾：“諾維雅呢？”
“不知道，我一直沒看姐姐。”
布魯諾一頭霧水，自從宴會開始後諾維雅便不知去了何處。
他伸了伸脖子，卻發現此時貴族們擠在一團，要找到她就更難了。
吟遊詩人們在房間的角落裏演奏樂器，高唱武功歌，為這場宴會增添了幾分熱鬧。
貴族們忙於交際，隻有一名少女靠在沙發上，背對著眾人，靜靜欣賞著音樂。
一般宴會上使用的樂器以魯特琴，豎琴以及阿芙羅斯管為主，但這段熟悉的旋律中卻多了一道與眾不同的音色。
這也是將她吸引過來的原因。
羽管鍵琴擁有與現代三角鋼琴極其相似的外形，但與鋼琴的渾厚音色相比，其聲音顯得柔和而輕快。
鋼琴師輕輕敲擊琴鍵，琴鍵末端木製支柱上的羽毛管隨著撥奏出一道纖細明亮的聲音。
在她的記憶中，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琴，也許這琴才“出生”沒多久。
隻是這名琴師手法看起來有些生疏，使得諾維雅看得有些心急，很想將他一腳踹開自己上。
她聽到門口的侍者模糊不清地傳報一句，整個宴會突然安靜了下來。
“艾倫王子與蘭德爾殿下親臨，真是我的榮幸。”伯爵爽朗的笑聲陡然響起，將寂靜打破。
難得聽到伯爵如此不拘一格的笑聲，諾維雅出於好奇瞥了一眼，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熟人。
兩位王子站在一起，樣貌氣質難分高下，整座大廳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在這一對人身上。
比起貴族交際，蘭德爾對於樂隊的興致似乎更大。
麵對伯爵的恭維他隻是微微一笑，低聲說了幾句便大步流星往樂隊這走過來。
“咦，沒想到這兒也有羽管鍵琴。”
蘭德爾沒有注意到諾維雅，背對著她與琴師說了幾句，便替換掉了琴師的位置。
琴鍵緩緩下落，悠揚動聽的曲調從琴身中傳出來。
聲音纖細，卻仿佛有一股魔力般使得眾人安靜下來，隻顧著欣賞音樂。
旁邊的琴師有些窘迫，但並不妨礙他對於蘭德爾的崇拜，一張長滿皺紋的臉仿若枯木逢春般年輕了幾歲。
貴族少女們眼中春波連連，臉蛋緋紅：“這就是蘭德爾二王子的音樂嗎？實在是……太好聽了……”
一曲畢，蘭德爾站起身，轉過來麵向眾人優雅地行了一個禮。
“這是我最近譜寫的新曲《照耀山嶺》，也是送給萊納德伯爵的生日賀禮。”
蘭德爾那雙微微上挑的眸子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激得少女們麵紅耳赤浮想聯翩。
諾維雅微微側過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
卻沒想到遭遇了墨菲定理。
“咦，諾維雅小姐，你也在啊。”蘭德爾最終還是瞅到了她，眼睛一眯，想起在領地發生的事情。
“嗯，嗯。”諾維雅胡亂點了點頭，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彎眸一笑，讓她有些心驚膽戰：“上次你拒絕我的事情，之後你有考慮過嗎？”
也許隻有三分之一的人聽到，但這三分之一的又傳給了另外三分之二。
此時大廳鴉雀無聲，隻剩下樂隊音量漸消的音樂。
連伯爵都投過來疑惑的目光。
諾維雅身子微微一動，後背激起一陣涼意。
她不用回頭也感受得到那些貴族小姐們的冰冷眼神，如果眼刀能夠化實，自己已經慘遭淩遲了。
他特意放大了聲音，真是一個瑕疵必報的小人。諾維雅壓抑住怒氣瞟了他一眼，心底暗罵一句。
蘭德爾肯定是為了報複自己不答應他帶走塞維亞拉，便抓住這個時機給自己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