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異界父子局
眼見眾人的謾罵聲越來越大,佩姬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慌亂，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夠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她眼前一晃,清冷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像施展了魔法般鏗鏘有力,將眾人的話語全數壓下。
諾維雅站在她麵前，身高明明隻到她的胸口，卻仿佛一麵高聳的城牆，將閑言碎語盡數擋在外麵。
“這事是我們弄錯了，錢給你。”
諾維雅將五十枚銀幣遞到珠寶店老板寬厚的掌心中，目光掠過在場眾人。
她無視掉路人鄙夷的眼神,拉著身後的表姐一直往前走，直到看不到那些路人才停下來。
“我和那個可惡的騙子才不是一夥的！”她抬起雙手捂住臉龐,哽咽的話語從指縫中流出,“為什麽他們要罵我。”
諾維雅沒有說話，靜靜地凝視著她。
佩姬的長相與姑姑有五六分像，嬌媚明豔,但又因深邃的五官多了幾分英氣。
再加上她高挑健美的身材，總會給人一種成熟的感覺。
直到上一秒,諾維雅才發現這位敢於硬杠格裏芬伯爵、振振有詞地說出要成為偉大騎士的表姐其實隻是一個易碎的玻璃罐子。
“不，你不無辜。你的罪在於你的天真,在於你輕信別人。”諾維雅抿了抿唇，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沒有！”
佩姬跺了跺腳,但下一秒便撲上了來。彎著身子抱住她,將臉緊緊貼著她的肩膀。
“可是…我從沒有遇到過那樣的人,無緣無故就害我。”
諾維雅有些無奈，她可以想象到佩姬的童年有多幸福。
不知道姑姑姑父廢了多少心思，才能在殺人不見血的貴族鬥爭中將佩姬培養成這種樂觀且“盲目”的性格。
約莫片刻，佩姬抬起臉來，被淚水浸濕的發絲彎彎曲曲地貼在臉頰上。
冷風吹過來，溫熱的淚水瞬間變得冰涼徹骨。
“想通了？”
“嗯…呃！”她上半身猛地一抖，打了一個嗝。
佩姬被自己給逗笑，臉頰漸漸染上一層紅暈：“表妹，你千萬別…呃！別把我這樣子告訴別人。”
她揚起頭，將頭發捋順至耳後，又從懷中掏出一塊素色的帕子將臉上的淚痕仔細地擦去。
佩姬再次恢複了原來充滿活力的模樣。
……
在吃過晚飯後，格裏芬伯爵想起諾維雅此前寄過來的信，招了招手將她喊進書房。
早早地便被傳喚來的尼克站在書房中，一臉局促不安，右手緊緊地攥著衣角。
伯爵走過他身邊時向他點了點頭，尼克心中一激動，表麵卻更加肅穆，直了直了背。
格裏芬伯爵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目光深沉：“經商可不是小孩子玩鬧，你可是想好了？”
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不信任，諾維雅聳了聳肩，說道：“沒有準備好就不會過來了。”
伯爵皺了皺眉：“那商鋪位置準備選哪兒？”
“在城鎮廣場附近看中了幾個地方。”
“店鋪開設以後準備怎麽辦？需不需要我派一些人手過去幫忙？”
諾維雅腦海中浮現出那名手腳不幹淨的仆人，迅速地搖了搖頭：“計劃周全，不用擔心。”
尼克看著父女倆簡潔利落的對話，脖子早已縮到了衣領下，外麵傳聞父女不和的消息似乎是真的。
格裏芬伯爵早習慣了她有些輕慢的態度，神色不變道：“還需要什麽幫助嗎？”
“有，希望您能收下這枚徽章，成為啟明商會第一位會員。”
諾維雅從腰間的口袋掏出一枚太陽形狀的金色徽章遞上去。
徽章雖然小，卻給人以沉甸甸的感覺。表麵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光線浮在上麵蕩漾出一層銀色的光波。
“會員？”伯爵將徽章拿在手裏把玩，立刻便認出了這枚徽章是黃金質地。
“成為會員就能夠買到別人買不到的東西。”諾維雅抿了抿嘴，“父親如果好奇的話，可以在開業當天帶上徽章來看看。”
伯爵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打的小算盤，無非是想借著他的出場震懾一下其他人。
他將視線從徽章抬起，快速地掃了一眼諾維雅，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別忘了給你姑姑一份，我會和她一起來的。”
尼克還沒來得及表達一下自己的欽佩就被伯爵一個輕輕的揮手給請離了房間。
走出書房，兩名仆人神色匆忙地退後幾步，手中拿著一塊幹巴巴的抹布。
諾維雅瞥了一眼，轉而向尼克說道：“你明天就去找那幾位老板商談，盡快將商鋪盤下來，我們的第一批貨源半個月就會全部抵達了。”
“好的，我會盡快辦妥這件事的。”
“等店鋪位置選好後，就按照原計劃進行。”她嘴角微微一動，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們要讓他們主動把錢送過來。”
……
夜色一深，悠遠的鍾聲從城堡方向傳來，月光傾瀉在城市的建築物上，仿佛為其披上了一層光滑的絲綢。
零散分布的酒館紛紛點燃燈光，上至貴族、豪商，下至工人、農民，三三兩兩地簇擁著前往熟悉的酒館。
傑克摸了摸腰間的錢袋，推開酒館的木門，徑直走向厚重的橡木吧台。
“傑克，你今天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不是又被蘿絲拒絕了？”酒館老板娘將一杯葡萄酒推到他麵前，笑道。
“我前天才送她一條珍珠項鏈，今天就對我愛答不理了！”傑克一仰頭，咕嚕咕嚕地將整杯酒吞入腹中。
複又狠狠地罵了一聲：“就隻會在沒錢的時候想起我，小賤人！”
老板娘輕輕一笑，仿若一條無骨蛇一般，將整個身子都趴在吧台上。
矯揉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挑逗：“那你為什麽不試著換一個人呢？”
傑克伸出手捏了捏對方已經有些鬆弛的臉蛋，嘿嘿一笑：“一個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一個是四十歲的老娘們，我可不傻。”
侍者很快便為空蕩蕩的酒杯續滿了酒水，他不理會咬牙切齒的老板娘，大搖大擺地走到大廳中央的長桌旁坐下。
一名尖嘴猴腮的年輕人瞟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繼續說道：“要我說，那些人就是在做不正經的勾當！”
“老弟，你的消息已經過時了。”
坐他對麵的中年人得意地搖了搖頭，“我侄女的是萊玫城堡裏的仆人，她已經打聽到那家店子是被啟明商會給買下來了。”
傑克聽得一頭霧水，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人，湊過臉去問道。“老兄，我昨天才回來，他們在談什麽？
“開在廣場旁的廊橋酒館關門了，據說是老板的兒子被冊封了騎士，帶著一家老小去兒子的領地了。”
“那他們說的……”
“哎，你別急。”旁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繼續說道。
“在半個月前，那家店子便被買了下來。每天早上都有一大批工匠工人們在裏麵吭吭哐哐的敲，到了日落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走的時候還不斷地讚歎‘妙啊’、‘美啊’。”
“難道是那種店子……？”
酒過三巡，有些不清醒的傑克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一個奇怪的方麵。
“人家不說了嘛，那是啟明商會。”那人哈哈一笑，露出一副“原來你也想歪了”的笑容。
傑克總覺得這個商會名字有些耳熟，目光落在遠處的燭台上：“賣魔法……暖爐和電燈的那個？”
旁人無奈地聳了聳肩：“是啊，他們把門緊緊地關著，誰都看不到裏麵，誰知道裏麵什麽美啊妙啊的。”
傑克突然有些好奇，與那男子一碰杯，繼續聽那兩人的對話。
那名年輕人麵子有些落不下，趁著醉酒迷蒙用力地敲了敲桌板，將眾人的目光再次吸引過來。
“我的表哥有一次敲了半天的門，終於有人來給他開門了，你們猜看到了什麽？”
他故意停下話語，視線掠過眾人。
旁邊的酒友們見他話隻講一半，心裏像爪子撓癢癢一樣：“看到什麽了，你快說啊！”
“你這小子再不說我打了你啊！”
年輕人吊足了胃口，嘿嘿一笑，慢悠悠地說道：“他看到裏麵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到處都鑲嵌著寶石！就像是皇……”
“停停停！”那名中年人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嗤笑一句，“你就瞎扯吧。”
“我沒有瞎編！”年輕人梗著脖子，酒精一上腦便有些找不著東西南北。
他一手拍著桌子，一手指著中年人：“明天就要開店了，我們一起去看！我要是騙你我就喊你爸爸！”
“好！小夥子有骨氣！”傑克被年輕人的話語給逗笑了，站起來起哄道。
中年人眯著眼睛嘿嘿一笑，仰起頭高聲叫道：“老板娘，這桌的酒我包了！大家盡情喝！我明天就要做爸爸了！”
年輕人麵色漲紅，不甘示弱道：“錢我出一半！我看明天是誰喊誰做爸爸！”
這句話引得眾人哄堂大笑，紛紛為他倆的大方鼓起掌來。
這件事情點燃了眾人的氣氛，一個個大聲叫囂著再來一杯，恨不得爬到桌麵上去手舞足蹈表達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