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船遲又遇打頭風
已近午夜，端木償揚找到一條完整些的板凳，放在胖子身邊，和鹿箭坐著歇息一下。蒙慕抱著肩靠著胖子，看上去像是睡著了。寂靜的夜裏，隻有空中的火球帶來些許溫暖的慰藉。
鹿箭有些冷，她往端木償揚身邊靠了靠：“喂，你剛剛好厲害，是什麽法術啊？”
端木償揚嘿嘿笑道：“是招魂，師父教的，師父說這個法術最厲害的時候，可以繞過幽冥使者，直接把你想要找的靈拘過來，不論生死哦。”
“啊？那豈不是活人也可以，可是魂魄離開了身體，人不是要死了嗎？”
“這個嘛……”端木償揚想了想：“隻是召喚片刻，還會放他回去的，活人沒那麽容易死。不過要是死了太久的就不行了，靈都散了。其實師父說過，這個靈魂和身體並不一定時時刻刻在一起的，比如……哦對了，就比如玄逸上仙吧。聽說他就會一種極厲害的仙術，有道是‘眾人察察，獨君悶悶’，乃是靈氣內蘊，雖不顯揚，卻可遊走世間。也就是說他無論身在何處，在做什麽，卻於內心裏可看到天下九州萬事萬物。”
說完他一臉欽羨之色：“我要是有他一半法力就足夠了。”
鹿箭聽不大懂，卻明白她的神仙哥哥很厲害就是了，不過自己早就見識過他的大仙力，聽到這個一開始也沒覺得什麽。可轉念一想，那豈不是說明神仙哥哥隻要是想找什麽人，都不用把那人叫過來，隨時隨地都能親自去看？如果什麽地方發生了什麽事，神仙哥哥隻要心裏一想就知道那裏究竟是什麽情況？
“這麽說來，他豈不是比你師父還要厲害？”
聽到鹿箭這麽說， 端木償揚卻也不氣惱，不過這句話卻有關一條人情道理，不得不給她講講明白：“你這麽說我並不生氣，因為師父曾說過，玄逸上仙乃是聰明天縱，自悟天仙之道，當然不是一般神仙能比的。但是我知道師父他謙虛，我也知道玄逸上仙的確厲害。可是你要是這麽說別人的師父，就算他不如你的神仙哥哥，但是每個人都認為自己親近的人是最好的，每個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被別人的父母比下去，你明白吧？咱們之間說什麽都行，以後和別人說話的時候要留著一點，不要想什麽說什麽，要記住哦！”
鹿箭連連點頭，記住這個道理。不想身邊一直瞌睡的蒙慕卻嗤笑一聲醒了過來，他看著端木償揚一臉好笑：“啊哈哈，真是夠精明，什麽夫子能教出你這樣滑頭的徒弟？”
端木償揚歎口氣，指著他對鹿箭說：“你看吧，這貨就是反麵的例子，不要向他學哦。”
“哦。”
蒙慕猶不甘心，一挑眉道：“端木，作為一個修行還不滿五年的人，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知道的好似太多了一點？”
板凳上的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陷入沉思，許久之後……
端木償揚一攤手：“這個嘛，也許是你學業不精吧。”
“……”
天上的火球忽然猛地一抖！
“不好！”蒙慕噌地站起來，端木償揚也拔出劍警惕的看著四周。
遠遠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有一種強烈的被窺探感。
蒙慕忽然指向西邊一個角落：“誰在那兒？”說著幾個提縱追了上去。
端木償揚也想跟上，但又不能把鹿箭一個人留下。就在這猶豫的功夫，蒙慕已經不見身影。他隻好拉著鹿箭叫起胖子，躲到附近的空屋子裏。
天上的火球完全熄滅了，沒有月光的夜裏入眼頓時一片漆黑。待到重新看清時四周一切如舊，唯有幾點黃光如豆飄飄忽忽的徘徊在廢墟之上。
兩人躲在牆角，大氣不敢出。過了很久，外麵重新亮了起來，傳來跑動的聲音和“嘎嘎嘎嘎”
鵝？
“鹿箭、端木兄弟、蒙慕，你們在哪兒呢？”
是蛟龍回來了。
端木償揚警惕的趴門縫往外看了一眼，蛟龍提著一大白鵝，正跑過來，天上的火球重新亮了起來。
“是倪大哥，我們出去吧。”
“嗯嗯。”
蛟龍急忙一手拉過來一個，摸摸這個的頭，拍拍那個的肩，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發生什麽了？”
“倪大哥，你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忽然火球滅了。西邊好像有歹人過來，蒙慕去追了。”
蛟龍心裏疑惑，莫不是天兵來捉自己？若是怎會輕易離去？他看向鹿箭：“那你看見是什麽人了嗎？”
鹿箭嘟著嘴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道：“我什麽也沒看到。”
蛟龍觀察著四周，並沒有發現異樣，但是……
“這裏不安全，我們先離開。”
鹿箭卻跑到廢墟旁，蹲在地上翻找起來。
“鹿箭，我們走啦，回頭再來找吧。”
“你不是說就在這底下嗎？我們找到那樣東西，就能找到道靜了，為什麽要走？”
端木償揚為難的看著蛟龍：“是啊，倪大哥，那人不是都跑了嘛？再說了蒙慕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麽辦？”
剛剛得到有關道靜的一絲信息，蛟龍心裏其實是非常害怕錯過這個時機。他決定冒個險，果斷把天上的火球引到了遠處街道上，變成了一堆篝火，他重新捉起白鵝道：“整個鎮子，也就這麽一個能吃的東西，你們去那邊吃點東西，咱們趕快辦完正事離開此地。”
端木償揚接過白鵝：“這個我來，東西倪大哥你先找，烤好了叫你。”
蛟龍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來，青銅鍛造的刀身隻有巴掌大小，彎彎似月牙的弧度，刃口鋒利閃著流光。
“用這個吧。”
端木償揚接過來，愛不釋手的把玩：“真是漂亮，叫什麽名字？”
“一把匕首而已，沒有名字，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蛟龍回到廢墟旁，騰空化成原身——一條巨大的黑龍，他飛騰在廢墟上不斷的盤旋。一時間風聲大作，殘垣短瓦一層一層的被卷到半空，匯入黑色的旋風之中。他的目光如電緊盯著地上逐漸飛起的碎片，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之處。
遠處的兩個人根本沒有心思吃東西，端木償揚執劍擋在鹿箭身前，也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鹿箭，你千萬別過去。龍卷風威力巨大，稍一靠近就會被卷進去，到時候即使倪大哥……”
端木償揚說著一回頭，隻有一臉驚恐的胖子抱著白鵝守在火堆旁。
人呢？
鹿箭的注意力完全在廢墟之下，心裏似乎有個聲音指揮著她靠近再靠近。
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過去，突然她看到廢墟之下有什麽東西一閃！
就是它！
最後一塊木板被掀起，原本的地麵上忽然迸出一道清光，鹿箭不管不顧的衝了上去！
“別過去！！倪大哥快停下！！！”
端木償揚看到鹿箭這一舉動嚇的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的衝過去。還未等靠近，隻見颶風更甚，廢墟周圍的房屋紛紛肢解，碎片漫天，差點擊中他。
端木償揚急忙躲閃，就在他狼狽的站穩身體準備再次靠近時，驚喜的發現鹿箭毫發無傷的從風眼之中走了出來。她得意的一揚手，手心裏流光飛舞。
“是玉牌，拿到了！”
顧不得問她，端木償揚知道颶風若散去，半空中的碎片都會重新掉落下來，此時急忙拉著鹿箭遠遠跑開。
蛟龍在半空也將下麵發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心裏大驚。見鹿箭得手，立時收了法力。淩空略過來一把抓起他們兩個直衝向天往東飛去。
剛一落地，端木償揚一把拉過鹿箭上上下下的查看，雖然暫時無恙，卻仍心有餘悸，他忍不住敲了鹿箭一個爆栗：“你傻呀！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你怎麽罵人呢，還打我？”
蛟龍連忙分開兩個眼看要動起手來的孩子，他拉過鹿箭的手，仔細的為她探查脈息。
“並沒有什麽不妥，居然也沒有受傷。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你是怎麽做到的？”
鹿箭根本無法回答他的問題，事實上此刻她最關心的是自己手裏的東西。
“山羊說道靜佩戴了一塊玉牌，是不是這個？”
隻見她手上托著一塊兩寸長的玉牌，這塊玉牌卻並非普通的羊脂白玉，似乎要更通透，隻有一點點玉色勾畫出天台山特有的印記--水火之印，其餘全部是透明的。
天台山的弟子所戴玉牌均有水火印記，取自天台山主神玄逸上仙掌控水火、調伏洪旱之仙力。唯有道靜的玉牌上隱藏有風雷咒，一般時候是看不見的，剛才的清光應當就是雷咒被風力觸動的現象。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此物，如若不是鹿箭及時把它帶離風圈，恐怕這上麵的風雷咒就要被激發，實在是好險！”
蛟龍想想還是一陣後怕。
“倪大哥，這是道靜的東西，沒有找到他的屍首，是不是說明他沒有死?”鹿箭追問道。
蛟龍麵色一沉：“剛剛我在找食物的時候，進過不少人家，雖然門庭破敗，卻並無一人，我查看過了，整個鎮子都沒有人！”
端木償揚的目光忽然被不遠處亮起的光點吸引，黃色的細小光點在半空中飄忽不定，看起來像是螢火蟲。
他收回目光，問道：“我們剛才不是見過一個胖子嗎？其他人都去哪裏了？”
“所有蹤跡都被大水抹去，但我在其中一家的內室，看到床柱上有利器砍過留下的痕跡。”
“難不成是……”這個猜想太過恐怖，端木償揚不敢說下去。
蛟龍沉重的點頭：“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