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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知道自己要什麽

  更為有趣的是,世人公認最貪婪最逐利的許不多,以及世人公認最一心突破的藺無涯,對山穀裏可能還留存的玄天草都不屑一顧,根本連轉身過去查驗一下的心思都沒有,就帶著慕劍璃離開了冰窟。


  他們都是最清醒的人,一個明晰利弊,一個劍心通明。根本不用查驗也知道裏麵的玄天草必有問題,這整個環境都是邪祟重生,裏麵可能給你長出一個天道異寶?開玩笑呢。


  多半這些長出玄天草的地底下都是遍布煞氣,長出來的究竟算是個什麽東西都兩說,與其說是玄天草還不如說是邪煞草呢,再誘人也沒用啊。


  況且藺無涯從不認為,自己需要這樣的東西來合道。


  他的道早就定性了,本就隻差一層窗戶紙。


  慕劍璃偷眼看著自家師父,直到離開冰窟,看見了光亮,她才籲了口氣,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怎麽?”藺無涯冷冷道:“以為師父會去貪那些玩意?”


  “呃……”慕劍璃賠笑道:“沒有沒有……”


  “每個人都需要認清自己,至少要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不要什麽。”藺無涯看了眼離去的許不多:“那個光頭胖子就很明白。所謂劍心不染,所謂萬法皆空,所謂明晰利弊,其實殊途同歸。許不多這種人沒有洞虛,不過是雜務太多了……可這正是他所求,可謂求仁得仁。”


  慕劍璃微微頷首。她想起了風烈陽,他明不明白?


  也許他也明白,也是求仁得仁。


  每個人需要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薛牧呢?

  “薛牧想要什麽,為師可能沒你明白,但我知道,他對自己的認識一直很清晰,否則也走不到今天。這便是道。”


  “是。”


  師徒倆短暫終結了對話,藺無涯目光投向東邊大海:“殺了常天遠那一刻,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在哪裏,這便去了,你自行療傷。”


  慕劍璃奇道:“師父要找虛淨?莫非是阻止他的亂世之舉?”


  這可真不像師父啊,師父會在乎這些?


  “亂不亂世與我何幹?”藺無涯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次我找薛牧麻煩的時候,你躲遠點,不然連你一起砍。”


  說完化作劍光,眨眼不見。


  慕劍璃懵逼地看著劍光消失的方向,師父這到底是找虛淨麻煩還是找薛牧麻煩來著?


  慕劍璃有點小糾結,她最怕的就是師父和薛牧有衝突了……


  哎呀想這麽多幹什麽,還不如趕緊向薛牧報信,這裏沒星羅陣,得找人飛去才行……恰好也快到春祭之時了,順便派個人去觀禮?

  “問劍門下聽令。”


  “宗主,我們在。”


  “守住此窟所有入口,任何人不得進入,直到薛牧來了為止。”


  好幾個人都在懷疑:“薛……薛牧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慕劍璃笑笑:“他當然會來。”


  ………


  由於近處沒有星羅陣,消息傳達薛牧耳朵裏沒有這麽快。


  這幾天也是薛牧醉臥禁宮,最是膨脹的幾天。


  連莫雪心都住進了宮裏,可群臣噤然,對於宮闈亂象一句話都沒人敢說。


  大部分人也不願去說,因為這幾天京師幾乎是肉眼可見地開始興盛,夏侯荻一連下達了好幾道政令,提拔能臣,減免稅賦,提高官員薪俸,權力利益重新分配,朝野得益者一片樂滋滋,誰去說那點私事,自找不痛快?


  減稅提薪都要錢,錢從哪來?


  抄了上百勳貴,財產盡入內庫,皇帝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有錢,搞得夏侯荻眼睛碧油油地盯著很多官員,那眼神簡直就像盯著一頭頭肉豬,琢磨著從哪裏開刀似的,嚇得很多人主動跑去交贓款,於是夏侯荻更有錢了……拿內庫的錢貼補朝廷,捏住了上下錢袋子的皇帝更是言出法隨,於是做了更多古怪的政令。


  第一道政令叫推恩令。除了八大宗門那種象征性的爵位之外,其他正式爵位都可以開枝散葉地傳給子孫,比如你現在是公,可以給兩三個兒子繼承侯爵,十幾個孫子繼承伯爵,食邑也照此分割,皆大歡喜。


  明眼人都知道沒什麽皆大歡喜的,不超過幾代,這爵就沒了。還想像大周立國千年來那樣世襲罔替已經不可能了……


  但眼下皇帝權威太甚,而且京師都被屠得沒剩幾家爵爺了,其他分布地方也鬧不出什麽幺蛾子,這道政令就此成行。


  第二道政令是官紳一體納稅令,往昔姬無行這些人的酒樓賭場不要稅收也就罷了,最關鍵的是山林土地產出都不收稅,導致土地掛靠,日漸兼並,民眾失了安身立命之本,淪為佃戶,而朝廷也越來越收不了什麽東西。官紳一體納稅,也許也不是治本之計,但對於這個狀況的一時緩解是有效的。


  這同樣也是一項在普通時候會引發極大抵觸的政令,可在眼下就沒有問題。


  暴君要做什麽事情,總是要比仁君容易。


  第三道是禁令,皇室成員與官員不得有財物往來。如忘憂園那樣的地方,名為租借,實際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姬無憂私有的情況再也不會存在。


  再加上針對沂州白地的五年免稅令,贈送土地山林,贈送糧種植株,號召人口遷徙,被各種壓迫和兼並的民眾紛紛湧入千裏沂州,京畿和周邊富裕地帶瞬間輕鬆下去,梳出了條理。


  在很多新舉措之中,夾雜著一道很有趣的分封。


  京師北郊問鼎潭周圍十裏,變成了薛牧的封地。沒有一戶人口,也沒有什麽價值的土地,就是一個沒有任何靈氣的潭水,封地之後薛牧也沒有大興土木在那兒蓋宮殿,隻是帶著他的妹子們去泡了一天澡……


  這項奇怪的敕封也就在人們的搖頭不解中,不起一絲漣漪。


  其實夏侯荻也不知道薛牧為什麽要這個潭,隻知道是薛牧想要的東西……區區一個潭,當然送他啦……


  時間很快就到了春祭前一天。


  京師越發熱鬧,天下官員入京覲見,參與春祭,同時還包括了八大宗門代表,連當初姬青原在位時的春祭都沒這個麵子,眼下夏侯荻的威權可想而知。


  各大宗門並不是給皇帝麵子,也不是因為新帝是之前負責江湖事的前夏侯總捕,也不是完全給薛牧麵子,而是報紙的文宣作用真正展露了可怕的效果。


  權威一是震懾出來的,二是做實事做出來的,這第三,當然就是宣傳出來的。


  這個時候的薛牧就在京師記者站,看著黎曉瑞寫宣傳稿:“……帝聞安國公等魚肉百姓,社稷號泣,聲聲泣血,不由怒發衝冠,冠冕俱裂,嗔目怒叱曰:殘民之賊,當吾劍不利乎!左右勸曰:恐動搖國本。帝怒曰:為民請命,即國本也!縱龍輦崩碎,朕自當之!”


  “神特麽冠冕俱裂……”薛牧很是歎氣,卻沒反對。怎麽看這些玩意都是確實不用自己教了,不但比自己還能吹牛逼,這渲染還很感人,而且這文筆還很可觀……哪裏還是個武道之世,早都歪到十萬八千裏去了……


  沒什麽被趕超的失落,自己要的不就是這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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