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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章 恨夜太短

  這叫武癡,或者叫道癡。不管任何事情都能往武道相關去考慮,比薛牧見過的任何人都誇張,慕劍璃一心問劍的時候也沒這樣吧……


  本來這種人應該很讓人受不了?可經曆了靈魂交織之後,薛牧隻會覺得這莫名的很萌。


  她還吃著魚呢,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就在研究道……


  見薛牧麵無表情的樣子,孟還真小心地問:“怎麽了?我的想法不對嗎?”


  “沒,很對。”薛牧道:“隻要別拿美貌做武器就行。”


  孟還真皺著眉頭想了一陣:“為什麽啊,不作為武器的話豈不是沒用了……便如常人攝於星空之美,或悵然或沉醉,這確實是一種武器,無論男女皆可用啊……”


  薛牧沒好氣道:“神特麽星空之美,你確定你的傳人不會變成賣騷?”


  孟還真道:“怎麽你也和鄭武子一樣,我春秋鼎盛,還能慢慢教徒弟的……還能教好幾代!哪有那麽容易變味的?”


  薛牧心中再度抽了一下,緊緊咬著下唇不說話了。


  孟還真奇道:“你又怎麽了?”


  薛牧緊緊握著拳頭,半晌才道:“沒事,你說得對,星空之美是大道。你……很了不起,真的。”


  孟還真笑了。


  薛牧怔怔看著她的笑容,眼裏有些難過。


  孟還真的神色也慢慢變了,奇道:“你……在傷心?”


  “沒,沒有。”薛牧偏過頭。


  “你在傷心。”她很確定地道:“在傷心什麽?”


  薛牧實在忍不住,伸手擁了過去,將她緊緊擁住。


  孟還真沒有拒絕,靈魂的烙印使得她對這樣的擁抱不但不反感,反而很享受,尤其是她能體會到薛牧這個擁抱沒有任何占便宜的意思,反而手勁很重,用力地箍著,似在顫抖。


  使得她的心情也受到感染,有些低落。


  “乖哦。”她輕輕拍了拍薛牧的背:“是因為隨時可能離開嗎?姐姐也陪著你,哪裏都不去。”


  “別去爭鼎。”薛牧終於低聲呢喃:“不管什麽情況,都別去。”


  “好好好。”孟還真也不知道是真聽了勸,還是敷衍,隻是跟哄小孩一樣拍著他:“姐姐不爭,那玩意有什麽好爭的,本來就沒興趣。”


  薛牧輕歎一口氣,沒再說什麽。


  兩人默默相擁著,月下海邊,海浪輕刷,春風意暖,各自都能感到對方的心跳頻率,從平緩,到越來越快。


  “你……”孟還真有些幹澀地道:“抱夠了沒有?”


  薛牧低聲道:“我怕放手之後就會失去。”


  “你也不是好東西。”孟還真咬著下唇:“你這種話用來騙過多少女人?”


  薛牧沒反駁,他或許說過很多虛飄的情話,但這一句卻是真得不能更真了。


  孟還真口頭說他騙人,其實也能夠體會到他這話的真心,不由心中也越發柔軟,安靜地抱著他,沒再問抱夠了沒有。


  她也抱不夠。


  她越發清晰地感受到薛牧心中的悲傷和不舍,可越是這種情緒,在她角度上卻是絕無僅有的感受。


  這個男人的不舍所針對的,不是一個超凡的強者,不是一具皮囊,隻是她孟還真。


  縱橫一生,她沒想過自己也能有這樣的感受,仿佛心裏有一根弦被看不見的手撥弄著,一悠一蕩,癢癢的,人不想動,也不想去考慮別的。


  可惜這個男人終究是要離去的,像前兩回一樣,隻是一場夢。


  她忽然想起薛牧剛才問她的話語:你有多久,沒有安安靜靜不考慮任何武道、戰鬥、傳承、修行,隻是最純粹地休息……


  以前沒有過,可這一刻有了。在他懷裏的時候,真的沒有考慮過那些東西。


  薛牧不由自主地低頭,去尋找她的唇。


  孟還真忽然撲哧一笑,推開薛牧,後退兩步,揚了揚手裏的半隻烤魚:“吃魚呢,你在想什麽?”


  薛牧也笑了。


  孟還真靜靜地看著他,低聲道:“這是我此生吃過最好吃的魚。”


  隻是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機會再吃。


  “我很幸運。”孟還真慢慢吃完了魚,低聲道:“意外的靈魂交織,是你。而不是被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占據。”


  薛牧道:“也許那是命中注定。換了別人,你可未必會以為自己在自合陰陽。”


  孟還真笑道:“也對,因為是你,才有自合陰陽。這因果可不能錯。”


  因果……


  現在薛牧真的很不想聽這個詞,他已經不知道什麽是因,什麽是果,心中一團亂麻。


  薛牧按捺住心中的情緒,坐在她身邊。孟還真很自然地靠在他肩頭,靜謐地看天。


  薛牧也抬頭看去,月亮已經不在中天了,預示著新的一天又將到來。


  都是有責任心的人,不管陷入什麽情緒裏,薛牧不可能永遠不顧千年後,孟還真也不會永遠不管最終之戰。


  天明的出發,就可能麵對永訣。


  薛牧隻能把這場相擁當一場夢,孟還真也一樣。


  天不可能永遠都不亮,一場夢終究是要過去的。


  薛牧伸手拿起放在一邊的筆墨絹帛,慢慢地磨著墨,提起了毛筆。


  孟還真懶洋洋地靠在他肩頭道:“需要我起來做個樣子麽?”


  “不用。”薛牧落下了第一筆:“最適合你的,始終是一種模樣。”


  孟還真轉頭看去,第一眼就見到紙上落下了天空的圓月。


  薛牧畫得很慢,好像每一筆都很費力,孟還真偏頭看著他,總覺得他是在傾注所有的靈魂,留下一件最鄭重的紀念。


  一個白衣女子漸漸在筆下成型,倒提長劍,抬頭望月,嘴角微微挑著笑意,而眼神靜謐,帶著些許惆悵。


  也不知道惆悵的是畫中人,還是畫畫的人,那種不舍的情緒濃得滿溢。


  兩人就這麽一個畫一個看,各自品味著此生沒品過的情緒,一個難過,一個甜蜜。不知不覺間,遠處的海天一線,不知何時已慢慢浮起了一縷金光。


  一天的第一縷陽光。


  薛牧也同時停筆,畫像成型。


  “好短的夜。”兩人異口同聲地開口,繼而又同時笑了。


  孟還真接過畫卷,哪怕全程看著畫的,她還是看不夠似的反反複複地看了好久:“原來你心中的我,是如此蕭索孤獨。”


  薛牧道:“難道不是?”


  孟還真又轉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隻是小心地收起畫卷,慢慢起身:“是,畫得很好。”


  薛牧也陪著站起身,看著遠方露出小半的太陽。


  “走吧。”孟還真拉著薛牧的手輕輕一笑:“總不會在後悔,淨顧著畫畫了,沒做些羞羞的事情?”


  薛牧搖了搖頭。


  孟還真忽然湊過來,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畫得好的獎勵。隻能這樣,不許貪多。”


  啄完這一口,又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大步而去:“該戰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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