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情深幾許
翌日,司徒昀果然又來了地牢看望牧謠,還帶來了不少吃食和外傷藥。
為了不讓人說嫌話,他特意將他的側妃李氏帶在身邊。
那李氏自嫁入逸王府從未得到過司徒昀正眼相待,卻不想這次因為林宛煙竟得了這麽個好差事,心花怒放之餘,對林宛煙甚是感激,主動幫其喂食上藥,甚為熱情,倒弄得牧謠極為不好意思。
一番忙碌後,牧謠對他暗使眼色,司徒昀留下左恒,將其他人支去一旁。
“怎麽樣?你的傷是不是很疼?”他終於問出了憋在心裏老半天的話。
見他眼裏蘊著憂傷,牧謠燦然一笑,安慰道:“多虧你及時前來相救!不過是傷了皮肉,隻要筋骨未損,恢複起來很快的!時間不多,咱們先不說這些,我在這裏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這牆的另一麵好像也是一間石室,我若沒猜錯,應該也是間地牢,還囚著人!”
聽她如此一說,司徒昀給了左恒一個眼色,左恒便借口給她清理牢室,走向牧謠所說的壁角處,伸手摸了摸了又敲了敲,鼓搗半響,他發現其中有兩塊石頭有些鬆動,但想取又取不出來,他將耳朵貼在縫隙處聽了聽。
“王爺,牧姑娘猜得不錯,此石壁後麵的確有人住,這石頭鬆動卻又取不出來,大概是那人還未完全將它弄開。”
“當真!”牧謠眼睛一亮。
見她如此興奮,司徒昀有些不解:“就算隔壁是間牢房又有何驚奇的?”
牧謠抬眸看他,眼裏閃過一絲猶豫,她垂眸想了片刻:“王爺,如今司徒鬱出征在外,牧謠又身陷牢獄,有些事,本不該相告,但牧謠相信王爺的為人,思來想去,此事也隻能請王爺相助,不過,事情牽涉甚深,甚至會與皇後和奚伯昌正麵為敵,王爺大可思慮周全後,再決定要不要插手!”
“我就知道奚伯昌親自出手定有隱情,果不其然!”司徒昀一副了然的神情,他眼含深情地看著牧謠,“你我之間還需說這些麽!話既已到這個份上,我也實言相告吧,我雖從不參與他們的爭鬥,卻不意味著他們就能容我,這些年我遠離朝堂,為的隻是自保,可事實上很多事並不是一味忍讓退縮就可以解決的,隻要我身體流著皇室的血,他們就不會放過我的!早晚也是要兵戎相見,倒不如早些下手,我們可以聯手對付他們!”
司徒昀一席話讓牧謠又驚又喜,沒想到表麵淡然的他也有著這般打算,那麽在靈水宮見到左恒也就不足為奇了,但令她更沒想到的是他會這樣毫無保留地告訴她這一切!
心中帶著被信任的感激,牧謠肅顏說道:“如此甚好!我曾在靈水宮見到左恒,想來玉靈啞了的事你們也都有所懷疑,但你們是否知曉她為何會突然離開靈水宮?”
“皇後說她舊疾複發不可醫治,將她搬離了靈水宮,但去了哪裏,卻一無所知!”
“那是皇後找的借口!事實卻是,玉靈所中之毒被我解了,也能開口說話了,不過,卻讓皇後知道了,她怕玉靈說出她的惡行,便殺了玉靈的侍女鳶尾,將玉靈秘密囚禁起來。我之所以這次未隨司徒鬱出征,是因為我曾答應過鳶尾,要救出玉靈,可派去的人找遍了皇宮也沒找到她,我是在想,她會不會和我一樣就被關在這地牢裏?”
司徒昀和左恒對視一眼,均有豁然明朗的感覺。他看向牧謠眼裏有了欽佩,這就是他看上的女子,美麗聰慧,膽識過人,當真是世間難尋,若能與之相伴一生,不知是怎樣一種福份,心中不由更加羨慕起司徒鬱來。
“難怪奚伯昌會親自出手抓你,皇後又要親自關押你,奚若雅之事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正惹怒他們的,卻是你戳了他們的痛處,看來,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你了!”司徒昀歎息一聲,眸光沉痛,她與他們的糾葛已遠遠超出他的想像,要如何才能救她出去?
牧謠似乎看穿他的擔憂,安慰道:“其實想要救我也不難,隻要找到玉靈,揭穿他們的陰謀和罪惡,當權勢都握在了你們手中,我自然就可重獲自由!”
“好,此事就交給我來辦,我一定會設法找到玉靈!”
看著司徒昀如此斬釘截鐵地應下她的請求,牧謠既感動又心懷歉意,這個淡然超俗的男子,就算有些小謀劃,也不過是為求自保,可一旦應下此事,便是讓自已掉入了這一潭渾水之中。
牢房不可久待,司徒昀帶著沉重的心事走在皇宮小道上。兩名綠衣宮女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見過逸王殿下!貴妃娘娘有請!”
母妃找我做什麽?司徒昀微微一愣,跟著兩位宮女往華清宮而去。
華清宮高貴大氣,處處都點綴著尊貴的紫。虞貴妃正在茶香嫋嫋中撫琴。
“見過母妃!不知母妃叫兒臣來所為何事?”
司徒昀的氣質長相多半都來自於他的母親,雖然虞貴妃已年四十,但容貌仍是美得不可方物,絲毫不遜皇後蕭娟,在皇宮嬪妃中,除了皇後,最得順天帝喜歡的也就是她了。
“你來了!”虞貴妃收了琴音,指了指她對麵的位子,“坐下喝杯茶吧!”
司徒昀依言坐在她對麵,捧起侍女遞過的茶杯,聞了聞茶香:“還是母妃這裏好,總能叫人感到安寧!”
虞貴妃自顧煮著茶,並不看他:“不謀期前,不慮其後,不念當今方可心中安然,但我們身在皇家,如何能得真正的安然!一直以來母妃總教導你遠離紛爭,懂得韜光養晦,為的就是讓自己能夠在這爾虞我詐,危機四伏中修身養性,隱藏鋒芒,待時而發!”
“兒臣一直以來都謹記母妃教導,不敢有一日相忘!”司徒昀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虞貴妃。
“不敢相忘?”虞貴妃放下手中茶壺,凝視著他,“那你的意思是,時機已到了?”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為何要為林宛煙出頭?不要告訴我你是愛上她了!”她表情極為不屑,“在皇家沒有愛情可言,誰若動了真情誰就輸了!何況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個招事惹貨的主,上次你為了她竟給玉荷下毒,這次你是準備連自己的命都搭上嗎?”
“上次我根本不知道玉荷有孕,否則我無論如何也不會那麽做的!可母妃別忘了,夾竹桃的毒雖是我下的,但真正害玉荷小產的麝香卻是你讓人放入藥裏的!”麵對虞貴妃的斥責,司徒昀不留情麵地給予反擊。
“怎麽?你是在聲討你母妃的不是麽?若不是怕你被那個女人迷惑,我怎會舍得將計就計地利用自己的親孫子來除去她,可你倒好,玉荷吃了這麽大的虧,花了這麽大的代價,最後得到結果是什麽?是你出麵保下了那個女人!”虞貴妃怒容滿麵,痛心不已,“你還敢說,你一直謹記母妃的教導,母妃是這麽教導你的嗎?”說起上次的事,虞貴妃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是折了夫人又賠兵!
“母妃是要教導兒臣做個冷血無心的人嗎?可又為何要將玉荷婚配於我?”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愛她,而宮家的勢力卻可以助我們母子一臂之力!”她昂了昂頭,似乎很滿意自己運籌帷幄的本事。
對於虞貴妃的回答,司徒昀已沒有了語言,他理解母妃的心情,在宮闈之中掙紮了二十多年,能夠活到今天這種狀態已是非常難得,也正是她的經曆造就了她現在的個性。
在之前的二十年裏,他都一直按照她的心意在活,可現在不同了,他有了自己愛的人,他也想要做些什麽來證明自己!
見他沉默無語,虞貴妃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用平和關切的語氣說道:“昀兒,不要怪母妃,母妃這麽做都是為了你!自從蕭娟做了皇後,這十多年裏,你父皇總共就來了華清宮三次,這皇宮就像個大囚籠,若不是有昀兒你,母妃隻怕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何須煞費苦心地與他們周旋著,算計著。
母妃並沒有什麽野心,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活命!隻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將他們扳倒了,我們母子才能過上舒心安穩的日子,昀兒,你明白嗎?”
“母妃不要再說了,這些兒臣都明白,你要的兒臣一定會盡力去爭取。但是,她是讓兒臣這二十年來唯一動了欲念的人,希望母妃不要阻攔!”司徒昀雖然語氣淡淡地,但很堅定。
虞貴妃搖頭歎氣,眼中有些失望:“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就算母妃不阻攔,可你別忘了,她是你皇兄的女人!為了這樣一個醜陋又無才無德的女人,你竟不惜與皇後作對,還要招惹上司徒鬱,你當真是瘋了麽?你若是覺得玉荷不好,過些日子母妃再給你納妾,你覺得誰好就納誰行不?隻要你答應母妃不要再去動那些不該動的心思!”
“母妃,兒臣剛剛已經說了,隻有她才是兒臣這二十年來唯一想要得到的!兒臣不敢奢求母妃的成全,但也懇請母妃不要再強加阻攔,否則,兒臣不敢保證還能像從前一樣對母妃言聽計從!”他起身作揖,“兒臣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
司徒昀瀟灑倔強地走了,留下虞貴妃怔然神傷,絕美的臉上凝起了一層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