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舊傷

  這座院子依山而建,山腳下有個小花園,正是初冬季節,花木凋零,一些常綠植物仍舊鬱鬱蔥蔥,看著使人心曠神怡。


  我正在花園裏采集被霜打過的桑葉,因為夠不著,仔細一看四下無人,我爬上了樹。


  踩在桑樹的枯枝上搖搖擺擺,有幾次差點掉下去,好不容易摘到了十幾片被寒霜打過而長在枝頭的桑葉,正準備下來的時候,意外出現了。


  容青和世隆兩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似乎是在商量什麽事情,我指望著他們趕快走過去,我好下來,樹枝快斷了,結果這倆人就站在旁邊的一顆鬆樹下說起來沒完。


  最後的結果就是,樹枝哢的一聲斷了,我從樹上摔了下來。


  伴隨著一股鑽心的疼痛,我怎麽也站不起來了。


  容青幾步跑過來,把我扶了起來。


  “怎麽跑到樹上去了?摔到哪了,疼不疼?”


  世隆想笑又不好意思,繃著一張臉,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的腳踝疼。”


  看來是因為腳先著地,崴了一下,把腳踝扭斷了。


  也就是骨折了。


  我辛辛苦苦采集的桑葉全都壓壞了。


  這下麻煩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我豈不是要好幾個月才能好?

  “怎麽,很疼是吧?腳腕斷了能不疼嗎!”


  容青看著我疼的這個樣子,有點生氣地說。


  “我這麽疼,你就不能安慰一下,還說我!”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憑什麽用這種口氣和人家說話,搞得好像很熟似的。


  容青卻是苦笑了一下,搖了一下頭。


  緊接著他又做了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容青把我抱起來,送進房間。


  我看到了世隆張大的嘴巴,其實我心裏比他更驚訝。


  男人抱著男人,實在是一件太過匪夷所思的事情!


  偏偏容青做的這樣自然。


  他把我放在椅子上做好,匆匆走了出去。


  “別動,我一會就回來。”


  我老實的點點頭,刺骨的疼痛使我隻有點頭的份。


  一會兒容青回來了,手裏拿著一瓶酒和一根蠟燭。


  這是要幹嘛呀?


  他先是把我的鞋脫了下來,然後看了我一眼:“忍著點。”


  他把我的腳上仔細的抹上了被蠟燭烤過的藥酒,熱熱的很舒服,然後輕輕地活動了一下我的腳踝,突然,他用力一拉我的腳,再向上猛地一推,哢的一聲,我隻覺得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但是,我沒哭。


  “疼嗎?”


  “還好,我的骨頭是不是斷了?”


  “本來是斷了,現在接好了。這是藥酒,每天記得抹一點,這幾天少走動。”


  本來我是醫生,現在卻成了病號。


  “容公子,那我的腳什麽時候能好?”


  容青微微一笑。


  “你可是醫生呀,怎麽來問我?”


  一連幾天,我待在房間裏不敢走動,容青似乎是出門了,也沒來看我,倒是那個世隆天天來報道,煩都煩死了。


  “你說你呀,沒事爬什麽樹,萬一摔成個殘廢,你說你可怎麽嫁……啊啊,你可怎麽辦?”


  世隆盯著我,似乎是很關心的說。


  “我很快就會好的。”


  “對了,你和我三哥是怎麽認識的?”


  “在趙國的俘虜營裏,容公子把我救出來的。”


  “你怎麽被趙國人抓去了?”


  真是個喋喋不休的老太婆!

  “你不忙嗎?怎麽有空天天到我這裏來?容公子去哪了?”


  “啊,原來你是想見我三哥呀,他可忙了,這幾天都不在家。”


  “容公子到底有什麽病?什麽舊傷?”


  世隆定定的看著我,不說話,看得我有點發毛。


  “怎麽了,我就是問問,不知道病情怎麽能治病?”


  “你真能治好他的病?”


  “這可說不準,總要說給我聽聽,什麽病況都不知道是治不好的。”


  “好,我就信你一次,反正大夫都看了好幾打了,也不差你一個。”


  我笑了笑,是呀,反正也不差我一個。


  “三哥十五歲那年被一場大火所傷,被救之後,就不能再見到火,如果見到熊熊燃燒的火,就會渾身熾熱,雙眼冒火,體內有五髒俱焚的痛感。”


  “犯病之後怎樣控製病情?”


  “將他放入冷水之中,浸泡四五個時辰,熾熱才會散去。”


  “容公子得此病有幾年了?”


  “已有七年,其間看遍名醫,均不能根治。”


  這種病,看起來似乎是某種心理疾病,少年時候的心理創傷殘留內心,以至於見到類似的情況而引發的一種心理障礙。


  “那見到類似於火焰的東西是不是也會複發?”


  “是的,見到色彩形狀像火焰的東西,也有影響,但是不像真正的火焰那樣厲害。”


  看來要想根治此病,必須解開容青當年得此病的心結,隻有解開心結,才能徹底消除這種心理障礙。


  “他當年因為這場大火受傷了嗎?”


  “隻是受了輕傷,並不嚴重。”


  那為什麽他在內心裏麵對這場大火如此害怕,以至於多年來盤踞內心,成為心魔呢?


  “那場大火到底使他受到什麽傷害,失去親人了嗎?”


  世隆突然間定定的看著我,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不禁覺得詫異。


  “怎麽了?是不是因為失去了至親的人才會對這場大火如此恐懼?”


  世隆似乎是很猶豫,我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什麽,隻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我。


  “你說的沒錯,那次大火三哥失去了一位至親的人。你覺得是因為這樣,才會使他得這種病嗎?”


  “我隻是猜測,少年時代內心的創傷如果不能得到很好地疏解,就會留下很嚴重的心理陰影。”


  “你有辦法嗎?”世隆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樣子,看起來很懇切。


  “現在還沒有,不過可以想想辦法。看起來你很關心你三哥呀?”


  “那是自然,你知道的的這些別和三哥說,想出辦法來先告訴我,知道嗎!”


  憑什麽先告訴你,你以為自己是誰呀,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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