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王家二郎
對於院子裏的爭論，齊諧在側房裏聽得一清二楚。
如果他還是原來的書生，如果沒有村正那擲地有聲的斥罵，此時恐怕就要惶恐自己今後的前程。
明年三月才是春闈，這半年多的時間，沒了這麽個寄身之處恐怕連生存都是個問題。
但現在不同了，世界這麽大，隨便走走看看總能找到一個棲身之所。更何況，自己大小還算是個神仙。
齊諧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走。
況且自己還答應了李婉兒，要幫忙照拂他的小老弟。雖然自己作為土地公的元神還留在這，不過短時間內有一具完整的身體辦起事來終究是方便一些。
因為村正的強勢幹預，罷免他這個廟祝的事情暫時被擱置。
齊諧還在心心念念自己社死的事情，所以一整天都躲在屋裏沒敢露麵。
好消息是，哪怕一天沒吃飯，齊諧也沒感覺有多餓。
對此齊諧不知道算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要是肉身，就需要消耗能量，而餓的感覺則是身體向自己的大腦提供警告。
可自己這具身體，明顯沒有正常人該有的警覺。
……
傍晚時分，土地廟的廂房有人敲門。
“篤篤篤”
“齊先生在家嗎？”門外是一個有些沙啞的嗓音。
齊諧聽得出來，門口站著的是王家二郎王傳利。
這應該是按照李婉兒的吩咐來跟自己對接了。
齊諧起身，理了理衣服，特意低頭看了看自己袍服下擺。衣服當然是換過了，這種下意識的動作隻不過是齊諧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王家阿兄。”齊諧打開門，對著眼眶烏黑的王傳利拱拱手，“王阿兄請進來一敘。”
王傳利警覺地左右看了看，嘴裏卻在說著：“家兄離世，職務繁忙，多蒙先生幫忙……”
“不足掛齒，請進請進。”
剛一進門，王傳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王阿兄，你……”齊諧一慌，伸手就要把他扶起。
“土地公在上，請贖小民往日褻瀆之罪！”王傳利壓著聲音說道。
“無妨，不知者無罪。”齊諧立即說道。倒也不再著急再扶他。
在凡人麵前，神仙的架子還是要端的。
“李家姑娘已經告訴你，本神的身份了？”他用的是李家姑娘，沒有用李婉兒的真實身份，最主要的是怕隔牆有耳。
相比起郡主的身份，他這個土地公的身份倒沒必要多保密。
大不了就是舍了這肉身罷了。
“是！”王傳利跪在地上，沒聽到讓他起身的命令，他也不敢隨便站起來，隻是低著頭悶聲悶氣地回答，“小民有眼無珠，前兩年不該讓家裏小女小侄從土地公那裏退學……”
他說的是兩年前的事。
王家剛來土地廟村沒多久，聽說村裏有私塾，便把家裏一對孩子送到齊諧這裏，不過很快便不讓孩子來了。
對外的名義是齊夫子教的內容太過膚淺，實際上應該更多的是避免跟村裏人接觸。
想來，這王傳利是覺得自己讓孩子錯失仙緣了。
……
隱秘的內容聊完，把王傳利送到門口，齊諧再次拱手，恢複到一個書生該有的態度：“人死不能複生，令兄一生廣結善緣，想來下一世定會投胎一個好人家的。王家阿兄請節哀。”
“多借先生吉言了。”王傳利也拱拱手，刻意提高了嗓音，“家中事多，舍侄心神不寧，借在土地廟中安神已有一日，今天已是好多了。也多謝先生照顧了。”
“王家阿兄客氣了。”齊諧一邊答應，心下卻是讚歎了一下。
這個理由即解釋了為什麽王傳勝的兒子一直沒出現在家裏，也為後麵的事情提供了便利。
隻是還有一個問題沒解決。
村裏人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來待會兒從廂房裏領出來的男娃不是王家的種。
齊諧還在琢磨著呢，那邊王傳利已經把李承道帶了出來。
齊諧定眼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麵前站著的，活脫脫就是王家的大兒子王剛。之前那個有幾分斯文的李承道，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齊諧有些想不通，嘴裏的話也有些遲疑了。
這不是大變活人嘛！
“王剛，還不謝過先生？！”王傳利看著那少年，嚴厲說道。
“承……承蒙先生照顧，王剛在此謝過先生了。”那男娃一本正經地向齊諧行禮。
這倒讓齊諧定下神來。
這人是李承道，沒錯。原來的王剛雖然也算有些禮貌，但跟麵前這孩子比起來，不啻於雲泥之別。
至於他們是怎麽把好好一個英俊小生變成現在這個平平無奇少年的，齊諧自然是看不出來。
障眼法？還是化妝術？
還是……
齊諧腦海裏突然想起電視劇中，猴子手裏端著一盆豬尿和的稀泥，然後塗到老和尚臉上的情節。
這個……原本白白淨淨的小臉蛋，現如今黃彤彤的，搞不好還真……
齊諧不再繼續想，揮揮手算是回應。
“齊先生，前番家兄的訃告之事，已經麻煩先生了。”王傳利話鋒一轉，滿是歉然地說道，“此次卻又有一件事要麻煩先生。”
“但說不妨。”齊諧點了點頭，心裏卻也明白王傳利要說的是什麽事。
王傳利指了指李承道，也就是如今的王剛：“家侄和小女兩年前在先生學下讀書，因為太過頑劣，被我和家兄帶回。如今兩年過去，家裏兩個不成器的孩子倒也比先前多了些規矩。所以希望齊先生能夠既往不咎，再容他們隨先生學習。”
齊諧點了點頭，說一聲：“好。”
李婉兒既然要求齊諧照拂她這個碩果僅存的弟弟，自然隻有讓李承道再來拜師這一個辦法。
總不能讓齊諧有事沒事就往王傳勝家裏跑。
畢竟，王家也是有寡婦的。雖然王大娘子那身材樣貌，就算是整天拋頭露麵，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麽緋聞。
兩人又商定了束脩一類的繁瑣事，齊諧便把他們兩人送出土地廟。
等兩人走遠，齊諧終於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味。
李婉兒為什麽要把李承道送到自己這裏尋求庇護？
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土地公，除了勾搭，咳咳，除了護持一方水土，根本就沒有什麽神力……
難不成，李婉兒這小娘皮對自己隱瞞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齊諧想了半天卻絲毫沒有頭緒。
最近這段時間，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