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圍獵
“啊——呃——啊——呃——”
又是一陣炸雷般的響動從遠處傳來。
齊諧前一瞬間還以為又是打雷，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青雉的叫聲。
這驢，白日裏總是見不著，不知道怎麽現在突然冒出來了？
周圍的軍士同樣被這響動驚了一下，原本正要邁出的步子暫時滯住。互相對望了一眼，大概是在用目光詢問同伴這是什麽叫聲。
領隊的那位軍士很快反應過來，回手握住長刀，再次暴喝一聲：“殺！”
軍士們再不拖延，右手橫刀在前，左手抬起盾牌護住胸腹、腰腿處。
齊諧知道自己此時已無幸理，這些人裏隨便挑一個他都打不過，更何況被三十個人同時圍殺。
隻是與齊諧想象的不同，這三十名軍士並沒有一擁而上，亂刀將他刮成肉醬。
而是分別四人一組，中間兩人長刀向前盾牌別在腰後，而旁邊兩人舉著盾牌，長刀隱在盾牌下。
四個小組在前將齊諧圍著，他們直接會向齊諧發動攻擊。
後麵三個小組和包括領隊在內的兩個人分別站在後麵，看架勢是在掠陣。
這是什麽？
難道是某種戰陣？
對於自己這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個架勢未免也太鄭重其事了點吧？
齊諧嘴裏多了些苦意。
不過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做過多的考慮。
包圍圈已經縮小到一丈之內。
這個距離，隻要他們再隨便踏前幾步，便能一刀砍了齊諧的項上人頭。
齊諧不再遲疑，手中長劍不停的揮舞。
腦海中回響的是南華老人送他這把劍時候的叮囑：“從今以後這天下怕是不再太平，這把劍你帶在身上早晚防身。”
所以，自己至少最後一刻也算沒有辜負南華老人的一片心意。
想到這裏，齊諧情緒終於放鬆了一些，臉上甚至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輕鬆。
連手中的劍似乎都輕快了不少。
齊諧的長劍揮動之間毫無章法，讓人一看便知道他從來接受過一丁點類似的訓練。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次險。
齊諧手中的長劍比起他們的製式長刀整整長了一尺左右。
所以他們倒也沒有冒然向前。
僵持了一小會兒。
齊諧感覺自己有些手臂酸軟。
雖然這把劍拿起來不重，但是就這麽像打王八拳一般地亂劈亂刺，確實是一件很耗費體力的事情。
齊諧幡然醒悟，難怪這些人不急著把自己圍殺。
他們是在等我的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動手吧。
這些人……肯定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吧？
也隻有在戰場上待過的人，才會做出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架勢，才會節省自己的每一份體力。
不能一擊斃命絕對不會出刀……
“哐”
圍住齊諧的四個小組齊刷刷地向前邁進了一步。
想必這支小隊沒少做圍殺一類的訓練或者經曆過無數次的實戰，要不然也不會連踏步都做得如此一致。
齊諧知道，他們再向前兩步，自己就該沒命了。
“哐”
又是一步。
齊諧頭皮有些發緊。
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絲毫活下去的可能，但本能的求生欲還是讓他無端地生起了力氣。
手中的“王八劍”揮動的更急了。
“哐”
這就像是死神的腳步聲，在齊諧的腦海中響起。
“殺！”四組一十六名軍士同時暴喝。
八張盾牌將他們護住周身要害之處，八柄長刀同時從齊諧的前後左右砍過來。
齊諧下意識的想要閉上眼睛，可是他知道此時不是一場荒誕的夢，就算是閉眼睛再睜開，眼前依舊會是現在的場景。
他再次高舉原本已經垂下的長劍。
大腦幾乎一片空明，腳步向前踏出一步，同時手中長劍猛地由左向右向前一揮。
與其說是在反抗，倒不如說是垂死的掙紮。
隻是，誰也沒想到的是：
長劍揮出的那一電光火石之間，原本四尺的長劍，卻像是憑空又長出來兩尺！
隨著自己的長劍斬落，原本預想中的長劍被盾牌格擋的“砰砰”聲並沒有響起。
周圍驀地一下變得安靜。
甚至，連大雨仿佛都在這一劍下被劈成兩截。
緊接著，砍向齊諧身前的四柄長刀突然從中間部分齊齊斷裂，兩側的盾牌也變成了兩截。
麵前站著的四名軍士，有些呆愣愣地看向前麵，眼神裏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的意味。
然後他們四個人同樣從腰腹處斷開。
原本的四個人，突然變成了八段。
肚子裏的髒器稀裏嘩啦淌了一地。
血腥，且恐怖。
齊諧眼前一陣恍惚。
這是怎麽了？
我還沒用力，你們怎麽就倒下了？
剩下的人包括齊諧自己，都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到他手中的那把劍上。
依舊的漆黑如墨。
原本應該粘稠的血液，半點都沒有沾染到劍身之上。
所以這是——劍氣殺人？
此時別說是齊諧，就算是見識過刀山屍海的軍士領隊，眼睛都是嗖的一下眯成一條線，心中的驚懼一時之間變得無以複加。
能夠在瞬間凝聚成有如實質、且鋒利無匹的劍氣，這明明就是鍛力道練成先天罡氣以後才能有的能力。
難道自己眼前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居然是個已經修煉到先天罡氣境界的絕頂高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領隊將這個荒唐的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逐出去。
先天罡氣階段的高手，已經算得上是一代宗師。別說跟自己這麽個小人物麵對麵的交手，恐怕自己連看都看不見對方，就已經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而且，麵前這個書生的一舉一動，明明是一個連握劍姿勢都不會的臭措大！
“大家小心！他這把劍……有古怪！”領隊及時地穩定住自己的情緒以後，立即開始大聲喊道。
同時領隊的舌頭不易察覺的舔了舔嘴唇。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突然冒出的劍氣，根本就是書生手中這把劍的緣故。
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但這把劍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神兵利器。
要是把它繳獲，把它拿在手裏，自己的實力肯定瞬間提高無數倍……
不對，像這種神器，上頭又怎麽可能容忍自己這個小人物持有呢？
應該把它交給太子殿下！
對！
太子向來喜好寶馬名器，就用這把神兵換一個錦繡前程……
想到這裏，領隊的心瞬間變得無比的熾熱。
“弩陣！”
一聲令下，除了領隊的軍士以外，剩下的二十五人換成一個半圓，同時撤離齊諧五丈有餘。
他們對待齊諧的態度更加慎重，準確的說，是對齊諧手裏的劍，更加慎重了一些。
……
齊諧看著手裏的劍，略微一思索也便知道問題所在。
看來南華老人送給自己的這把劍當真不凡。
看著在自己身前不停遊走的軍士，齊諧在心裏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對著手裏的劍，幾不可聞地說道：“你這也算是明珠暗投了吧。”
雖然甫一出手便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自家事自家知，齊諧清楚，他這次恐怕依舊是百劫難逃了。
生死搏殺之際，想靠著一柄神兵利器便利立於不敗之地，純粹是癡心妄想。
“弩！”領隊的甲士再次大喝。
齊諧一時沒有聽清對方喊的是什麽，隻能下意識地胡亂揮劍，勉強護住自己周身，不讓這些軍士靠近自己身前。
這些軍士似乎因為齊諧手中的長劍，居然一時之間不敢向前。
“嗖嗖嗖”破空聲響，三件暗器從領隊軍士的方向朝齊諧飛來。
齊諧的耳力過人，全神貫注之下，他甚至能夠聽到暗器在空氣中、在雨中發出的“嗤嗤”的摩擦聲。
“突突突”三件暗器不分前後地打到齊諧身上，然後吧嗒一聲，齊齊掉到地上。
齊諧下意識的低頭看，發現是幾枚銅錢。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金錢標了吧。
齊諧心裏這麽想的同時，隻感覺自己的雙臂和握劍的右手虎口同時一麻。
這讓他險些握不住劍。
電光火石之間齊諧將劍從右手遞到左手，雖然此時的左臂同樣痛得幾乎抬不起來。
齊諧的表現，讓對麵的領隊眼光一閃。
但凡會一點躲避的身法，這幾枚平平無奇的銅錢便能很輕易的避開。
顯然齊諧的舉動暴露了自己真正實力。
此時，其餘的二十五名軍士已經重新把盾牌杵在身前，長刀別回腰間，同時手中多了一把小臂長短的弓弩。
“弦！”
軍士們手中的短弩上多了根一尺長左右的箭矢。
齊諧一臉絕望的看著對麵，哪怕隻是麵對著二十多個人，也如同麵對千軍萬馬一般。
這些軍士嚴格地執行著領隊的命令。
如果作為一個旁觀者，一定驚歎於這隻小隊的軍事素質。
令行禁止，整齊劃一。
可惜這種軍事素質，要對付的正是自己。
原本疼痛無比的雙臂，逐漸變得有些麻木。齊諧隻得把手中的長劍握得更緊些，因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劍掉到地上。
他也明白剛才這隻隊伍為何要變陣。
箭矢無眼，他們顯然是避免傷到自己人。
原本密不透風的為啥，因為陣型的轉換空出好大一個缺口。
但齊諧也沒有傻到掉頭就跑。
在二十多張弓弩的瞄準下，自己便是做再多的事情也是徒勞無功。
齊諧將長劍佇到地上，同時忍著劇痛雙臂撐在上端。
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但是有一點，就算是死，也不能倒下，死也要站著死！
至少在這些箭矢飛到這些身上的時候，他需要這最後的體麵。
領頭軍士的臉上出現一抹殘忍嗜血的獰笑。
他知道對麵這個書生已經徹底放棄了。是啊，不放棄還能怎麽做呢？
領隊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把這把寶劍奉上去以後，上司會對自己露出如何鼓勵的笑容。
“滅！”
“嗖嗖嗖”
二十多根箭矢在雨中義無反顧地朝著齊諧的方向射過來。
哪怕是在幽暗的光線中，那些箭尖依舊泛著幽冷的寒光，。
齊諧閉上眼睛，同時佇在地上的劍握的更緊了一些。
過了好久，齊諧腦海中想象的萬箭穿心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睜開眼睛，他愕然發現：有二十多根箭矢被團成一垛，扔到自己腳邊。
抬頭看了看對麵的那些甲士，他們同樣的一臉驚訝。
“喵”一聲貓叫，從齊諧的身後響起。
“花離！”齊諧驚喜的回頭。
花離整一臉無辜的站在齊先生後。
大雨將這隻貓渾身的毛浸地東一撮西一綹，看起來狼狽不堪。
可齊諧卻覺得此時的花離無比的偉岸霸氣！
再次死裏逃生，齊諧差點喜極而泣。
這隻貓就算來得遲一點又有什麽關係？自己的小命到底是保住了啊！
一種強烈的安全感湧上齊諧的心頭。
因為，這是一隻“天賦神通”是禦物術的貓妖啊！隻要這大貓用禦物術，將這二十多個人的長刀插進他們肚子，那今天的危局自然而然便解開了！
“弦！”
又是一聲大喝打斷了齊諧的美好想象。
活下來的概率大大的增加，齊諧心裏也多了些吐槽。
都說反派死於話多，這領頭的軍士明明是個既不迷人也不可愛的反派角色，怎麽連一句廢話都沒有呢？
“滅！”
“嗖嗖嗖”
又是一輪攢射。
齊諧的腳邊，同時又多了一捆箭矢。
齊諧愈發的驚喜。
因為花離的加入，此時的戰局瞬間逆轉。近戰有自己的劍，遠戰有花離的控物術……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方才是怎麽揮出的那一道劍芒，但既然能揮出一次，自然就能揮出第二次。
自己這邊，明顯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啊！
還沒等齊諧臉上浮現出笑容，他便注意到已經站在旁邊的花離身形有些搖晃。
已經麵露輕鬆的齊諧，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他想起花離以前跟他說過的話。
隻有它能拿得動的物體，它才能夠隔空取物。
二十多根箭矢裹挾著巨大的力道穿透而來，要接住無遺需要極大的力氣。
這二十多根箭矢連續兩輪攢射，其力道顯然已經快要超出花離的承受範圍了。
齊諧心頭剛剛生出的一絲能夠生還的希望，又被迅速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