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濁酒
楊嘉賓興衝衝地對齊諧說道：“好叫齊兄知曉，我今日跟家祖提起齊兄的詩才，家祖也著實誇讚了好多呐。”
齊諧這會兒倒是真的驚訝了。
楊嘉賓昨日喝得可著實不少，沒想到今天能早早醒過來，還能跟楊恭仁說上話……
這就說明，他應該是在一早的時候就去給楊恭仁請早問安了。
難不成，這楊嘉賓還是楊恭仁的嫡係子孫？
作為一名在這裏生活了好長時間的人，齊諧一開始還真沒怎麽把楊嘉賓看在眼裏。
剛開始時倒是有些懷疑他的身份。
等確定了他是楊家人後，哪怕察覺了暗中有高手保護他，齊諧對這個人也沒有太多的想法。畢竟弘農楊氏裏子孫眾多，楊嘉賓就算是楊家的崽兒，也未必有多出色。
卻也沒想到，這楊嘉賓，搞不好還真是楊恭仁的長子長孫。
雖然都是子孫，但長子長孫的概念跟一般的子孫可是有著質的區別的！
“哦？楊兄還真替我引薦了啊。”齊諧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對楊嘉賓問道。
“楊兄這是說的哪裏話！”楊嘉賓似乎不樂意了，眉頭皺了皺說道，“我既然已經答應楊兄，自然是要楊兄辦好這個差事的。”
“多謝多謝。”齊諧連忙拱手，“小生方才失言了。”
“哎！楊兄跟我還客氣什麽！”楊嘉賓是個自我調節能力超強的人，看齊諧道歉，立即把先前的不快拋到九霄雲外。
他往齊諧身前湊了湊，眉飛色舞地說道：“我今日跟家祖說起楊兄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家祖也是拍案叫絕啊！”
“是嗎？”齊諧也跟著笑了起來。
沒想到這麽一句詩就能引起楊恭仁的注意。
看來他之前還是小看了詩詞的力量了啊。
“所以啊，隻要楊兄明年三月的春闈沒什麽意外，榜上有名是必然的事情了。”楊嘉賓依舊是一幅得意洋洋的樣子。
不過他這幅表情，與其說是得意洋洋，倒不如說是一種小孩子似的炫耀。
瞧起來不但不讓人厭惡，反而有種率直真誠的感覺。
隻是，就這麽大張旗鼓地提前預祝自己金榜題名，是不是也太過招搖了些。
咱們這怎麽也算是走後門啊，就不能低調點嗎？
齊諧暗暗跟楊嘉賓使了個眼色。
楊嘉賓立即會意，大笑一聲說道：“楊兄何須如此謹慎，不瞞楊兄，明年的進士科，前幾名基本上是已經定好了的……”
齊諧一陣無語。
好吧。
看來要達到後世科舉的公平程度，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不過……”楊嘉賓話鋒一轉，說話的語氣也跟著意味深長了起來。
“不過什麽？”齊諧不由自主地問道。
“楊兄想要確保金榜題名，單單靠這兩首半闕詩自然是不夠的。”楊嘉賓笑嗬嗬地說道，“所謂行卷，楊兄寫的詩，不說一卷，總還是要個幾十首的吧……”
齊諧一陣啞然失笑。
楊嘉賓見齊諧一臉從容，心中也是大定：“當然，如果都是楊兄先前做的那兩首詩的水平，不用幾十首，就算是有個十首八首的，應該也足夠家祖上心了……”
齊諧點點頭。
雖然跟這個楊嘉賓接觸的時間很多，滿打滿算也才剛剛一整天，但是也看得出來。
這個小老弟還是真心想要照顧自己一下的。
此時已經午時。齊諧原本是打算在旅店湊合一頓，不過既然楊嘉賓來了，兩人便相約出去吃一頓。
此時的物資畢竟不如不是那麽富裕，所以此時的人們平頭百姓大多都是一日兩餐。
一般都是上午的十點左右吃一頓，下午的五點左右吃一頓。
倒是有些像上午茶或者下午茶。
這種習俗就算是到現在了還是某些地區依然存在，隻不過這個這兩餐主要是用來消遣而不是用來果腹的。
齊諧和楊嘉賓在一家胡餅店坐定。
從昨日在去酒肆的路上，齊諧便注意到長安城裏有相當多的帶有“異域風情”的店鋪。
胡餅店、胡姬酒肆不一而足。
盛唐時期的胡文化在長安城裏極為盛行，此時居然已經稍微見到端倪。
雖然長安城裏的胡餅店不少，看起來頗有幾分大眾飲食的味道。
而實際上，這些胡餅店裏的胡餅價格並不低。
以實際購買力而言，這些在這個店裏的吃飯，基本上相當於後世在肯德基、麥當勞大吃一頓的價位。
這可遠遠高出了前世流連於沙縣小吃和蘭州拉麵館的消費能力。
不過此時齊諧腰間的還算寬裕，再加上今天但是有求於人，所以酒足飯飽之後，齊諧主動結了賬。
這次是真的酒足飯飽。
長安城裏的人愛飲酒，就算是在這一家小小的胡餅店，隨著胡餅端上來的依然有看起來不太清澈的酒水。
這些酒水應該是自家釀的米酒。
當然後世對這一類的酒水有另外一個稱呼——濁酒。
“濁酒一杯無悲喜，半醉半醒方為真”
“客至得濁酒，共飲消百藏”
……
因為昨日抄了半宿的詩，所以喝酒的時候齊諧腦海裏一個勁兒地往外蹦關於“濁酒”的詩詞。
好在這次齊諧心中有了警戒，隻在心裏琢磨，沒有吟誦出聲。
否則讓楊嘉賓聽見，這頓午飯又要吃不安穩了。
吃完了飯，實際已過了午時四刻。
因為此處距離長安的東市比較近，楊嘉賓便邀請齊諧去東市逛一逛。
其實齊諧對逛街這一項活動向來都不怎麽熱衷。
前世是因為囊中羞澀，而這次是因為自己心有旁事。
不過楊嘉賓既然提出了，而且左右無事，齊諧便滿口答應下來。
兩人來到東市。
相比起西市，東市的街道要寬敞不少。
而且人流量也相對少些。
最主要的區別是，東市裏的行人，無論是穿著還是容貌氣質，都比西市的要稍高一些。
楊嘉賓依舊是一副東道主的架勢，指著路邊一排排的店鋪給齊諧做介紹。
齊諧百無聊賴地跟著聽聽這裏發生的趣事，時不時也跟著笑一笑。
楊嘉賓見齊諧有興趣，便對他說道：“來到東市，必然有一家藥鋪是要去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