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醒悟

  蘇念瞧著這一幕,恍惚間覺得皇上可能還對自己有些情意,卻不知曉木方言之所以沒動怒,一方麵是因為他想起,當年蘇念進宮時的確是帶了不少藥丸。因為太多,所以隻要檢查了沒問題,在司記司都是類似於“補藥一箱”這種記錄,其中確實可能會有仙魔無懼丸。


  另一方麵的原因是木方言原本寵愛的林美人一改往日的柔弱,一定要留下那第二個孩子,弄得他非常頭疼,索性解除了原本對林美人的保護。蘇念的“耿直”意外的安撫了木方言暫時無處可依的控製欲,給了他些許的新鮮感。


  最重要的是,燕趙兩個世家拔除已久,王家根深葉茂,就算暫時動不得,也是時候敲打一番了。


  在某些方麵暫時達成一致的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裏間侍候木瑾瑤的素梅和外間侍候著的彩練都不約而同的放輕聲音,那樣子恨不得在自己鞋底捺上幾層棉花以保證她們行動時的安靜。幸運的是這種沉默並沒持續太久,因為擅醫婦人病的醫女到了。


  醫女很快便確定蘇念的確已經懷孕三個月有餘,今日腹痛是因情緒波動太大,吃幾幅保胎藥再靜養幾天即可。外麵候著為木瑾瑤診治的醫女也被叫了進來,確定了蘇念體內有少量的毒藥存在,隻是暫時沒有發作。


  王芷溯一聽便知道蘇念母子中的恐怕是“遇仙”,因為“遇魔”是不需要什麽東西催化才能發作的,所以用“遇魔”殺人要一次性下夠劑量。而“遇仙”則可以一點一點讓人吸入,等劑量足夠後,再用五穀茶一次性催化。


  可以說,蘇念隻要不喝五穀茶就不會有性命之危。重點是,“遇仙”和“遇魔”都會在兩三日內散去,這讓下毒可以不留痕跡的同時,也導致“遇仙”的投入不能間隔時間太久,一旦太久沒有吸入“遇仙”,先前的毒性便會在人體內消散。


  王芷溯幾乎可以確定蘇家這種新貴不會知道“遇仙”和“遇魔”的特性,她也不準備告訴蘇念。隻要讓蘇念這段時間不要喝五穀茶就行了。等這件事過去,沒準她能利用這一點做些什麽。


  本來木方言還有半分懷疑蘇念自導自演了這一場戲,但醫女的話讓木方言心中的最後一點懷疑也散去了,他終於對蘇念露出了與之前一樣溫柔又充滿愛意的表情。他安撫了蘇念幾句,又交代了彩練一定要仔細照顧,看蘇念又對自己露出了那略帶癡迷的表情,才滿意的同王芷溯一起離開華陽宮。


  裏間的木瑾瑤看不見木方言的表演,卻能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裏除了嘲諷,還有擔憂。她怕母親像上輩子一樣,被傷的太狠失了生氣,又很難用現在這個七歲的身體去勸說母親,隻能祈盼著母親在早點認清父皇的同時別失去希望。


  端著感激涕零的笑容的蘇念,在送別木方言和王芷溯後,回到屋內迅速冷下了臉。


  蘇念所求不多,從前她隻想讓皇上的心裏有她的一點點位置,這樣她才有在這深宮中生存下去的理由。


  可現在她明白了,或許皇上的心裏真的有過誰,卻不可能是她。


  從皇上進門到剛才離開,沒有一句話關心過瑤兒如何。哪怕看見瑤兒床邊的血跡,哪怕看見瑤兒蒼白的臉色和痛苦的哭泣,他都沒有問上一句。


  都說瑤兒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可這寵愛裏又有幾分真心呢?別說尋常人家的父女,隻怕遙國街上的百姓都要更有人情味一些。


  那些謀求算計,也許她從前看不懂,又也許她從前不願看懂,總之她今後不會再傻了。


  她現在有了兩個孩子,在這深宮之中若是還不能立足,還要瑤兒偷偷摸摸的學什麽刺繡去討好皇上,那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太失敗了。


  木瑾瑤沒想到不用她解釋,蘇念自己就為她想到了繡《海晏河清圖》的原由,以至於她後來每次與蘇念說話,都拚命的避開關於刺繡的話題,生生做了許多無用功。


  話分兩邊,木方言與王芷溯離開華陽宮後,一個粗使太監悄悄的從華陽宮中溜出來,在西花園中一個假山後的矮洞裏掏出了一個小布包。這個洞口比較隱蔽,少有人來,因此布包拿出來蹭上了一點灰。這太監也不嫌棄,隨意拍了拍包裹便急不可待的打開了它。


  “嘖,越來越摳門了……咦?”太監掏出了兩個黃澄澄的金扣子後,又從小布包裏抽出了一條繡帕,繡帕上的繡樣精致,隱隱還帶著女兒香。粗使太監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個淫笑,深吸了一口繡帕上的香味,閉上眼陶醉了一會兒才把那繡帕揣在懷裏,回去好跟那些兄弟吹噓一番。


  “這小賤人怕是沒錢了,倒是上道,下回哥哥可以讓你用身子抵債。”粗使太監收好東西,小聲嘀咕著,隨後飛快的回到了華陽宮。


  每個宮殿都有用於宮人通行的小門,此時這太監走的就是這小門,小門的守門太監與他是同鄉,平時常常在一處說話,粗使太監手又鬆,時不時請他吃吃喝喝,於是像偷偷出宮一會兒這種事,守門太監也願意給他行個方便。


  “怎麽著?去會情人了?”守門太監看粗使太監那一臉春意的模樣來氣,拍了他一巴掌調侃道。


  “可不是?纏人的緊。”粗使太監抬眼瞄了一下守門太監,把繡帕從懷裏掏出來衝著守門太監的方向扇了扇,然後快速的揣了回去。


  “哎!你再給我看看,別是你偷的吧?”粗使太監一直跟守門太監吹噓在宮裏有個願意給自己花錢的情人,守門太監自是不信的,這掃地的要樣貌沒樣貌,要前途沒前途,又是個太監,哪有女人能瞧得上他?

  偏他自己說是真的,又真能拿的出錢,隻是那情人的身份一直把的緊,守門太監每次都拿這個笑話他吹牛。不過此時他拿出這手絹倒有幾分意思,令守門太監也不免懷疑了一下自己。


  “嘁,你懂個屁!”粗使太監沒打算與守門太監糾纏,搖著腦袋就要走進宮去。


  守門太監這邊掛著差事,又不能追他,隻能對著他的背影暗呸一口,心道:“真是個孫子,要不是看你有錢,老子才不伺候。”


  隻是守門太監剛回過頭看向小門外,身後就傳來了“咚”的一聲,隨後一連串仿佛喘不上氣般的“嗬”“咳”聲疊著傳來,把守門太監驚了一跳。


  轉過身守門太監才看到,剛才還好好的粗使太監此時躺在地上,麵色泛青地抽搐著。守門太監趕緊喊人,可等到第二個人趕到時,粗使太監已經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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