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教子
“學了數術和政論。”木延安好像沒感受到木玥寧的情緒,仰著笑臉回答了王芷溯的問題。
“政論?先生拿朝堂上的事問你們了?”
看著王芷溯似乎平靜無波的麵孔,木延安表情奇異的笑了笑,答道:“最開始用的是大麗朝的政事做例子,隻是二皇兄與先生論了一會兒後無意中提到了朝堂上的事。”
聽到木延安刻意將“無意中”三個字重重的念出來,王芷溯淺淺勾唇,摸了摸木延安的頭,恍若感歎般的說道:“你三皇兄已經快三個月沒有進宮了吧……”
聞言木延安譏嘲的表情幾乎要掩飾不住:“總歸兩位先夫人的忌日他必定是要進宮的,其他時間他不進宮才真正是父皇的好兒子呢。”
“胡說,你不也是你父皇的好兒子?”王芷溯如一個真正的慈母般笑著輕斥道。“算了算了,你們早上起得早,我也不拘著你們說話了,快回宮去歇歇吧。”
“夫人命人做了好些點心,現下應該已經送到華秀宮和永喜宮了,還溫著呢!”一旁站了半天沒吭聲的點紙突然開口,在王芷溯看不到的角度衝木玥寧使了個眼色。
隻見木玥寧原本透著沮喪、嫉妒、不甘等情緒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興衝衝的看向王芷溯,好像在求證什麽似的。
“……對,快回去吃吧。延安回去讓宮女用熱毛巾給你擦擦頭發,別汗濕著頭發午歇。”王芷溯隻頓了一瞬,隨即毫無痕跡的接上了點紙的說辭,見點紙還要說什麽,她狀似無意的看了一眼點紙,然後柔柔的擺擺手,意思是讓人領著兩個孩子回宮去。
很快屋內就隻剩下點紙一人麵對不辨喜怒的王芷溯。
“你跟了本宮幾年?”王芷溯微眯著眼看向門外刺眼的陽光,語氣慵懶的仿佛是在閑談。
“回夫人,八年。”點紙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回道。
“嗯……怪不得,你是當年補上來的人。”王芷溯將目光緩緩挪到了點紙身上,意味不明的說道:“想必家裏把你送進宮侍候的時候應該有人告訴過你,你是本宮身邊的第二個點紙。”
點紙的確聽說過這件事,但隻知道當年燕娉婷和花靈秀身死,趙詩詩發癔症的前後一段時間,宮裏一下子空出好多位置……現在再提這件事,她的後背似乎竄上一股寒氣一般,忍不住的發抖。
“奴婢隻是不忍見三公主那麽失望……”點紙辯解的話隻說到一半便住了口,她也是王家專門教出來送進宮的,雖然王家可能比不上花家曆朝曆代往後宮送的女兒多,但畢竟也是存續最久的世家,調教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奴婢知錯。”
她的惻隱之心可能放在任何地方都很合適,但在宮裏,隻要夫人覺得無用,那她就是錯了。
“去領罰吧。”說完王芷溯便不再施舍點紙一個眼神,起身走向書案準備寫字。
點紙和走進來的侍書擦身而過,侍書沒有看點紙,似乎對這些一點都不好奇。她熟練的理筆、裁紙、磨墨,安靜的如一個隻知道做事的啞巴。
王芷溯對此還算滿意,侍書是從她一進宮便跟著她的大宮女,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更明白主子做的事如果自己想不通,最好閉嘴的道理。
王芷溯自小聰慧過人,即使是在王家這種大家族裏也是獨此一份的存在,她尤擅長琢磨人心,因此有時很是不耐煩與蠢人解釋她的做法。宮裏隻有青硯因為是她小時候母親給她的侍女,所以有些情分在,能得她幾句解釋。
就如方才,其他人隻看見她對兩個孩子不同的態度,卻不知她為什麽這麽做。這兩個都不是她生的,當然要想辦法讓他們為自己所用才不負她花費的心思。
木玥寧天資普通又不算勤勉,唯有嫉妒心和虛榮心比別的孩子強,她利用這一點,讓木玥寧將她奉為神祇,渴望她的肯定,但卻得不到她長久的重視,這才能將木玥寧的嫉妒心和埋藏的潛力激發出來為她所用。
而木延安則更簡單。他聰明有限,不是經天緯地之才,自卑的同時又自傲,因此不懂得韜光養晦。她隻要哄著他,順著他,讓他以為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主,就能不知不覺的把他養成傀儡。
她沒有親生子,因此必然要讓木延安成為下一個遙皇,擁有一個傀儡皇帝是所有不能稱王的世家的最高夢想。就像陳氏皇帝的燕國一樣,燕氏在燕國隻差那麽一個身份,其他的什麽都不差了,到那時,她的後宮之路才算真正一片坦途。
可這些話她懶得與不懂的人說,或許麗昭媛能懂,可惜這個花家女兒比她的姑姑還要滑不留手,她現下站在自己這邊隻是因為劉善南劉婕妤站到了蘇念那邊,她很聰明,看得出皇上想要什麽局麵,可局勢瞬息萬變,她們注定不會永遠站在一起。
“可惜了。”思及此處王芷溯的這一幅字也剛好寫完,可惜收尾那一筆過於倉促。
不知是指這幅字可惜還是別的什麽,王芷溯很快開始了下一幅字。沒人問起她這句話的意思,這三個字仿佛化在了刺目的陽關下,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時間一轉就過了五月,距離六月初十惠文夫人的忌日還差不到十天。
自從中毒事件之後,蘇念就恨不得一天三遍的來看木瑾瑤,生怕她餘毒未清影響身體,奈何蘇念經過這件事後孕像不穩,在多人的輪番勸說下隻能改成讓彩練或者繡芙繡蓉等人經常往華陽宮跑一跑。而且為了不被有心人鑽空子,華陽宮和扶羽宮內更是從上到下都不再飲茶了。
木瑾瑤自己倒是沒覺得太過不適,除了有些大病過後的虛弱外,隻是比之前要更畏寒一些。蘇念請了可信的醫女和開陽分別為木瑾瑤診脈,都說的確有餘毒殘留,但好好調養應該不礙事,這才稍稍放心。
不過中毒一事,在皇上的示意下最終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對外的說辭就隻說木瑾瑤受了風寒,很嚴重需要靜養,半點沒提其他。
經此一次蘇念算是將王芷溯恨到骨子裏了。從前她們無論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總歸表麵上還過得去,如今蘇念是連麵上的功夫都懶得與王芷溯做了,連著兩次拒絕了王芷溯邀眾嬪妃品茶賞花的聚會。奇怪的是王芷溯倒也沒因為這些事著惱,還囑咐蘇念好好養胎,弄得蘇念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得泄氣。
蘇念對木方言的態度也因為這件事變得冷淡許多,木方言不常留戀後宮,一開始並沒發現,還覺得蘇念直爽打算再寵她一段日子,貼了幾次冷臉才回過味來,索性將她和王芷溯一並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