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為何不爭
木瑾瑤陪了木璟欣一個下午，等靈堂搭好還進去燒了一把紙錢，這才從避風樓出來。
走之前她留下了幾個人幫忙，帶著清荷、素梅和剩下的兩三個人往回走。她沒坐步輦，日光散盡後的風有些涼，但它本不該吹透木瑾瑤身上的綢衣，卻令木瑾瑤感到了一絲寒意。
素梅見木瑾瑤將右手搭在左臂上搓了搓，便知機的將手上的披風披在木瑾瑤肩頭。這是木瑾瑤中毒後養成的習慣，無論木瑾瑤去哪素梅等人都會備一件披風。
“不用了。”揮退素梅的披風，木瑾瑤抬頭看向被宮牆隔成四方的天，她知道這股寒意的來處。
王芷溯身邊的青硯姑姑在木瑾瑤離開避風樓之前到了那裏，青硯一舉一動都規矩的令人挑不出錯來，隻是那種規矩裏透著股冰冷。東宮夫人的確做到了該做的，隻是晚了些，可此時誰會去置喙這些，誰又能置喙這些呢？
但她們都沒想到，紅葉殉主了。她仿佛正等著王芷溯派人來的這一刻，沒等青硯做完全套表演便咚的一聲撞向林美人的棺材，周圍沒有一個人來得及阻攔她，她就這樣以一個無比慘烈的方式向那些她無法質疑的人反抗著。
也許她會這樣做也有木瑾瑤的原因。正因為木瑾瑤也在，所以青硯無法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就是想用自己的命給林美人換一份哀榮。
那個首領太監倒也機靈，他大聲哭嚎著林美人平時寬和仁愛和為皇室生下兩個孩子的功勞，硬是逼著青硯當場應下一定會向王芷溯說明此事。
嗬。
木瑾瑤不知是歎息還是嘲諷的輕笑了一聲。
“人都沒了，就算極盡哀榮又有什麽用。”木瑾瑤喃喃道：“他們這麽忠心，你怎麽就不知道爭一爭呢？”
之後一行人一路沉默著走到了西宮，木瑾瑤本來下意識的想回華陽宮，卻在快走過西花園時改了主意。
早在中午木瑾瑤剛散學時扶羽宮便來人問過了木瑾瑤的去向，因此這時跑到扶羽宮來的木瑾瑤並沒令蘇念驚訝。
安排木瑾瑤換過衣服吃些點心，蘇念母女才安心坐下說話。彩練她們大概怕刺激到蘇念，都沒詳細的跟她說有關林美人的事，但木瑾瑤有自己的心思。
中毒的事過去後她能感受到母親對父皇的態度變了很多，可她怕一旦局勢變幻，父皇又用的上扶羽宮時，他的手段會再次令母親淪陷。因此她將在避風樓的見聞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希望能借此避免可能會出現的問題。
蘇念聽到這些事後沉默了半晌，她本不是經常拜佛，此時卻也念了幾句佛號。
“林美人……恐怕是被自己嚇死的。”蘇念雙眼放空，似是想到了什麽小聲說道。
“什麽？”木瑾瑤聽清了蘇念說的話，隻是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沒事。”蘇念安慰般的摸摸木瑾瑤的頭發。“瑤兒不怕，沒有人要害林美人。”
就在木瑾瑤以為蘇念的那句話是為了安慰自己才說的時候，蘇念再一次開口：“柔弱的藤蔓隻要失去盤踞的樹幹就會死去。瑤兒是公主，不要做這樣的人。”
木瑾瑤越想越覺得這句話意味深長，她不禁開始覺得自己從前恐怕誤解了母親，母親那時也許不是被傷的太狠才不爭，而是看透了所以選擇不爭。
母女倆沒再就這個話題多說什麽，木瑾瑤隨便聊了點別的，見蘇念似是有些疲累便主動退了出來，要出宮門時卻被彩練攔下了。
“公主，今日午間二皇子派人送來兩匣香羅寶扇，說是給夫人和公主賞玩，夫人讓繡芙都送去華陽宮了。”彩練邊說邊看木瑾瑤的神色，言語間似乎有試探之意。
木瑾瑤抿唇一笑，似是並不在意這件事。
“沒事，去宮學的時候遇見二哥了。送就送吧，本宮還當不起兩匣子玩意兒不成？”
“公主說的是。”彩練見了木瑾瑤的態度也放下心來，她本是擔心公主年紀小被二皇子哄騙，現在看來自己的擔憂確實有些多餘了。也對，公主聰穎，都敢把毒藥的瓶子送給東宮那位，又怎麽會輕易被其他人哄住？
見彩練沒有別的事要說，木瑾瑤離開扶羽宮，很快回到了華陽宮。
留守的開陽上前詢問木瑾瑤對那兩匣香羅寶扇的處置，木瑾瑤興致缺缺的擺手，讓她隨便扔在庫房裏就行。
她大概能猜到木延德的想法，就是借此動作把他和封寂私下結交的事混過去而已。木延德都開府好幾年了，永德宮還能有什麽寶貝？這兩匣香羅寶扇加在一起隻怕還不如王芷溯在啟聖節送她的這一隻鐲子珍貴。
這隻鐲子自啟聖節後她就一直帶著，用來時刻驚醒自己。木瑾瑤搖晃著手腕對光看著這隻墨玉白玉底的鐲子，一黑一白纏在一起的藤蔓發出叮叮的脆響，心中覺得麻煩的同時也有些佩服王芷溯。
王芷溯做局向來麵麵俱到，該舍的能舍出去，該留的也能留住。她知道林美人即使生了皇子也翻不了身，所以杜寶林那邊敢留住皇上，汪德喜也敢壓著消息，青硯更是直到靈堂都布置完了才姍姍來遲。
這一切都隻因為她能猜得準皇上的心思。
“真是麻煩……”木瑾瑤蹙眉看著鐲子上的光暈，小聲嘟囔著。杜寶林是王芷溯安排的麵聖的，自然聽她的話，這汪德喜……
也許她該再與孫進義師徒見一麵。
“公主，三皇子今日也送來了一些東西，比二皇子早些，奴婢做主先給放到庫房裏了。”在一旁候著的素梅突然想起了什麽，俯身對木瑾瑤說道。
聽了這話木瑾瑤倒是提起幾分興趣。她三哥是酈城裏都是有名的愛玩，最喜歡收藏一些稀奇的東西。聽素梅說的意思，三哥今天派人送來的東西應該不少，不然沒問過她的意思，素梅是不會先讓人把東西放進庫房裏的。
“走，去看看。”木瑾瑤提著裙子下榻，素梅領路，二人快步走到了庫房的位置。
“這間庫房……”木瑾瑤記得這間庫房原本東西就不多，前些日子被素梅幾個帶人收拾了一次之後更是幾乎空了下來，三哥這次送來的東西竟然這麽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