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九皇子
堂屋上首是皇帝木方言，東側最靠近木方言的是王芷溯，接下來依次坐了麗昭媛和陶婕妤；西側則是蘇念和劉婕妤順次坐下。
其實本來隻有嬪位以上才算是高位妃嬪，但陶婕妤資曆老，又是有資格養皇子皇女的妃嬪之一，所以不好繞過她。既如此，同在婕妤之位的劉婕妤也不能落下，宮人隻好將她們一並請來。
上過一輪茶後，堂屋中漸漸靜了下來，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屋子中央擺放著種種器具的桌子。
“開始吧。”木方言的聲音暈開，如河流源頭的激流推動著所有人前進。
剛出生三天的小皇子被抱出來進行洗三禮，王芷溯和蘇念在眾人的注視下對小皇子進行了祝吉。
屋子裏的人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就連不得不在一旁等待自己未來命運的木璟欣都擠出了生硬的微笑。
在這一刻，似乎沒有人記得隔了幾個屋子中還有一個林美人靜靜的躺在棺木裏，隻要皇上不提，所有人都會“忘記”這件事。
為君喜而喜，為君憂而憂。
至少表麵上大家做的都很好。
一應禮節完畢，眾人重新落座。奶娘抱起裹著紅色綢被的小皇子站到東側，看似與木璟欣站在一起，實則離陶婕妤更近，但這一切都發生在陶婕妤身後，所以她尚不知情。
王芷溯沒注意到奶娘的小動作，她側身麵向木方言，身子微傾，言辭懇切的說道：“林美人拚死為皇家誕下子嗣，請皇上賜林妹妹一份哀榮吧。”
紅葉趕在青硯到避風樓的時候殉主，王芷溯若毫無表示未免會落下一個薄情不仁的名聲，況且若小皇子真成了她的養子，小皇子的生母死後有份哀榮對她也是件好事。
“林妹妹生前不爭不搶，性子溫柔，把璟欣也教的純善可愛，是該有份哀榮的。姐姐思慮周全。”蘇念雖然也曾羨慕過林美人得到的寵愛，可如今皇恩不再，逝者已矣，就算不為了什麽她也會幫忙說句話的，更不用說她還有意養木璟欣了。
東西宮夫人難得口風一致，她們身邊的妃嬪便都順著勸了勸，木方言雖厭煩林美人自作主張留下這個孩子，給後宮又多添了一分變故，卻不屑再跟死人較勁，便準了王芷溯、蘇念等人的請求，追封林美人為林修媛，以嬪位禮儀下葬，算是了結了此事。
“林姐姐去後八公主和小皇子該怎麽辦啊，都是小孩子呢。”麗昭媛每句話的停頓處都有一個小小的尾音，豔色逼人的臉龐上還殘留著獨屬於少女的嬌憨，這是一種介於少女與少婦之間的魅力，令任何異性都很難拒絕她的請求。
“那就由你來照顧小皇子吧。”木方言眼含調笑之色，右手食指不輕不重的敲著椅子的扶手，看不出是否有短暫的沉迷於這稀世的美貌。
“臣妾可不行，不如讓姐姐們來照顧八公主和小皇子吧，定比臣妾妥帖。”
“那你倒是說說，你的哪個姐姐適合照顧小孩子？”木方言仿佛不願放過麗昭媛似的，此後任憑麗昭媛撒嬌扮癡，也硬是要讓她說出一個來。
見此情狀，劉婕妤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她自認學識見識不輸兄長，卻因身為女子，注定要在婦人中間周旋。本以為進宮會是另一條出路，可現在看來，與在宮外嫁做人婦並無半點不同，實在無趣。
其餘幾人雖麵上不動聲色，心裏也是煩了的。畢竟沒有哪個女子喜歡看夫君在自己麵前與別人打情罵俏。
而麗昭媛其實也非常為難，她提起照顧小皇子的事隻是想賣給東宮夫人一個麵子，但沒想著把自己搭進去。她背後靠著花家，需要的是一個隨時能讓她抽身的盟友。木方言此時的舉動卻好像在逼迫她一定要選擇站到誰身後一般，這對她和她的家族都是非常不利的決定，因此她隻能裝傻，企圖混過去。
就在這種表麵一團和氣，實際各自焦灼的氛圍中，抱著小皇子的奶娘悄悄的向陶婕妤挪動了一步。
這一幕被離她最近的木璟欣捕捉到了，她迷茫的看了奶娘一眼，可能是動作比較大的緣故，坐在她們對麵的劉婕妤也通過木璟欣的視線注意到了奶娘的動作。
“你在做什麽？”
聽到劉婕妤的話，奶娘緊張的身子一抖，恰巧把正在打瞌睡的小皇子晃醒了，隻見他左聞聞右看看，然後帶著哭腔哼唧著朝陶婕妤的方向使勁。
“奴婢……小皇子醒了，突然想到陶婕妤那裏去，奴婢沒防備，這才晃了一下。”本來有些慌亂的奶娘見小皇子的動作心中大喜，想著那人的囑咐，迅速編好了理由。
“你……”劉婕妤是看著小皇子醒過來的，她知道這奶娘在說謊，正要揭穿卻被旁邊坐著的蘇念握住了手。
順著蘇念的目光，劉婕妤看見了同樣麵色僵硬的王芷溯和滿臉錯愕的陶婕妤。
“這，嬪妾從未……”陶婕妤想說她從未去見過小皇子，在目光略過木方言的時候卻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她這幾日每日都來避風樓，卻從不見小皇子，本是為了跟王芷溯表明立場，可若是現在在皇上麵前說出來，恐怕會引火燒身。
一時之間，縱是在本朝曆經三個東宮夫人的陶婕妤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奶娘被眾人盯著，不敢再靠近陶婕妤，小皇子卻不管這麽多，需求長時間沒被滿足的他已經開始哭了，邊哭邊往陶婕妤那裏用力，奶娘見機又向陶婕妤靠近了幾步，這個距離似乎安撫了一點小皇子，他的哭聲小了些。
“你如果抱不住皇子就換一個人過來。”王芷溯盯著那個奶娘，眸色深沉，話中仿佛摻了刀子，將奶娘釘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再挪。
“姐姐何必跟孩子較勁，想必是這些天小皇子習慣了陶婕妤的陪伴，這才親近她。”蘇念不知道王芷溯幾人之間出了什麽問題，但東西宮的爭鬥永遠不會停止，因此她憑借本能推了對手一把。
“看來容兒說的那個姐姐就是蔓兒。”花容是麗昭媛的閨名，陶蔓兒是陶婕妤的閨名。看了半天戲的木方言插了這樣一句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姐妹之間的玩笑，當不得真。
“那就由蔓兒照顧九皇子吧，你是最妥帖不過的了，朕很放心。”這話既是將陶婕妤的推托之詞都堵了回去，更是在王芷溯之後又抬了一下小皇子的身份。小皇子剛出生本不必序齒，所以眾人皆稱小皇子，但有了木方言的這句話，想必即使九皇子養不大，玉牒上也會有他的位置。
就是不知這是對九皇子的偏愛，還是偏偏要惡心王芷溯幾人了。
“皇上，瑤兒總跟臣妾提起璟欣，臣妾也很喜歡她，不如就讓臣妾來照顧八公主吧。”為了堵住王芷溯等人的話，木方言的話音剛落，蘇念便開了口。
“既然為小皇子選了他親近的陶姐姐，那也該問問八公主喜歡誰才行啊。”有了剛才的經曆，麗昭媛本不願再出頭，奈何王芷溯給她遞了眼神，她隻能硬著頭皮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