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危機
一個長相普通穿著奢華的中年人先一步走出,接著他回身點頭弓腰的迎出了另外兩個少年。
打頭陣的少年年紀稍大一些,約是十六七歲。內穿寫意花紋的白色圓領長衫,外披寬袖赤色褙子,頭發以紅綢束起,麵容風流卻不沾胭脂氣,端的是意氣風發。
後麵的少年約是十三四歲,一身墨色圓領長袍,下擺和束口箭袖都有暗金色雲紋做飾,頭頂束發玉冠。一身打扮倒是利落,人卻懶懶散散的拖著腳步,遲遲才讓眾人看到他的麵容。
少年高鼻深目,眼神中透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淡漠,似是在流雲中望向人間的神明,憐憫而又無情。
論容貌他可與端王之子封寂比肩,隻是封寂眼角眉梢會流露出一絲孱弱的媚色,給人一種病弱的錯覺。而少年則如煙如霧,透著一股疏離感,但你絲毫不會懷疑,隻要他心念一動,那些煙霧會瞬間化成毒沼,鴆殺溺在其中的人。
木璟欣最先看見少年的容貌,她無意識的“哇”了一聲,叫醒了木瑾瑤突然被蠱惑住的危機感。
“這是怎麽回事?”前麵年紀稍大的少年見到走廊上的木瑾瑤等人時,眉頭蹙在一起,原本輕鬆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緊張,他明明是對著中年人說話,眼神卻不自覺的向後麵的少年飄了一下。
“都是店裏的貴客,貴客。”中年人向木瑾瑤和木璟欣的方向也彎了下腰,接著回頭對兩個少年瘋狂的遞眼色。
木瑾瑤看似隨意的打量了一下幾個人,沒開口。她手中的事已經足夠繁雜了,沒必要惹上其他人。
縱然她已經看出來前麵那個少年的赤色褙子是用晉國特產的絹紗製作,也沒什麽心思去深究他們的身份。
他們就算是別國的細作,這件事也輪不到現在的她來管。
“走吧。”走在後麵的少年開口打破了沉寂。
“望寧!她們……”
“別多話。”後麵的少年拍了一下前麵少年的肩,越過他向樓梯走來。
在少年動的同時,木瑾瑤也動了,走廊足夠寬敞,容得下五六個人並排行走,但木瑾瑤並不想與他們擦肩而過,她與身後的人一同避讓到了樓梯口右邊的空間中,看似是為對方讓道,實則是怕交錯的瞬間對方暴起對她們的人不利。
竹葉還算機靈,她看到木瑾瑤的動作連忙將木璟欣帶回了如月閣內並輕掩上了門。
走廊的動靜似乎影響了二樓的人,原來的食客和後進入的衛尉此時都靜了下來,食客們看似悠然,實則繃緊了全身。衛尉們則都握住了佩刀的刀柄。
直到看到兩個少年從樓上下來,二樓的食客們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雖然透過樓梯的間隙看見那三人下了樓,但不知怎麽,木瑾瑤總覺得不太安心。那個中年人似乎是聽雨樓的掌櫃,聽雨樓能在酈城獨樹一幟這麽多年,背後的人一定不簡單,可他卻對那兩個少年畢恭畢敬……
事出反常即為妖。為保穩妥,木瑾瑤派自己身邊的衛尉隊長又叫上來四個衛尉才進了如月閣。
“姐姐。”木璟欣就站在門口不遠處,像做錯了什麽一樣怯生生地喊著木瑾瑤。
“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一點,知道嗎?”木瑾瑤上前摸摸木璟欣的頭發,沒說什麽責怪的話。
像她們這種身份的人,日日都要以無心算有心,縱使是天縱英才也會有算不到的時候,沒有必要太計較一時的得失。更何況璟欣隻是叫了她一聲六姐姐,對於有心之人來說,即使沒有這一句,她們的身份隻怕也瞞不住。
“怎麽不吃?”木瑾瑤走到桌邊看到一桌子沒動過的菜,回頭看向木璟欣。
“我已經吃過了,這是我讓他們重新上的。”木璟欣吐了下舌頭,有些羞怯。
想起遷宮的時候木璟欣對食物的執著,木瑾瑤不免帶上了笑。
“那就再嚐一些蜜餞消消食吧。”木瑾瑤示意素梅將紙包放在桌子上。
話音未落,外麵突然傳來重物翻倒的聲音,隨後屋內聽見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但因為踩的是聽雨樓樓頂的瓦才格外明顯。
屋內的衛尉反應很快,四個衛尉加上兩個衛尉隊長將木瑾瑤和木璟欣圍在中間,素梅繃著臉護在木瑾瑤身旁,竹葉將木璟欣抱起以保證能迅速行動,鬆針則顫抖著擋在竹葉身前,乍一看木璟欣好像消失了一樣。
如月閣臨街,很快街上傳來了兵荒馬亂的腳步聲、喊叫聲和刀兵相撞的聲音。
“公主,我們往外撤吧!”護在木璟欣身邊的衛尉隊長提議道。
“先別出去。”木瑾瑤蹙眉瞟向敞開的窗子,原本熱鬧的街市已然混亂成一片。“離窗子遠一些。”
“公主,我們把窗子關上吧。”鬆針顫著聲音說道。臨窗的衛尉一聽便要向窗子伸手,立刻被木瑾瑤喝止。
“別動!”木瑾瑤緩了一口氣接著道:“別叫公主,叫小姐。”
“外麵動靜這麽大,一樓和二樓都沒有上來我們的人,他們不是被放倒,就是被什麽事拖住了手腳。”
“我們不知道對方的目標是什麽,隨便動窗子就是在告訴外麵的人這裏有人。一旦對方的目標不是我們,那我們就會遭受無妄之災。”過了最初驚慌的時段,木瑾瑤逐漸冷靜下來,向其他人解釋道。
“那公……小姐,我們該怎麽辦?”竹葉的聲音也在抖,但她抱住木璟欣的手卻很穩。
“他們的目標如果我們,一樓二樓都被解決的情況下,三樓不可能沒動靜。”木瑾瑤盯著如月閣的房門,飛速地思考著:“這樣看來,他們的目標很可能是‘仙’字閣的那兩個人,或是一直沒有動靜的如星閣內有他們的目標。”
“動作輕一些,我們去‘仙’字閣。”
無人質疑木瑾瑤的決定。打開房門,一行人快速而又輕聲的向“仙”字閣移動,三樓的走廊中空空蕩蕩,絲毫看不出亂像,離樓梯最近的如星閣依然緊閉著門,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客人。
到“仙”字閣,木瑾瑤打的是兩個主意。其一,若“仙”字閣那兩個少年是對方的目標,不上三樓的原因一定是他們看到了那兩個少年跟著掌櫃離開了三樓。“仙”字閣會是他們最後搜查的地方。
其二則是“仙”字閣窗下就是銀霧湖,一旦對方真是衝她們來的,那從銀霧湖逃脫肯定要比從已經混亂的街道,或是聽雨樓和茶樓中間的死胡同逃脫要容易一些。
幾人很快便進入了“仙”字閣。
“仙”字閣內空間很大,不過家具多采用鏤空設計,唯一能藏人的地方隻有東邊立著的四扇山水屏風,兩個衛尉謹慎地走了過去,打算一探究竟。
隻是誰也沒想到,此時一把雪亮的劍已無聲地架在了木瑾瑤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