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別人二十一已經娶妻生子,你還是隻顧著跟我到處跑。”


  “這次要是咱們能回去,我給你說門親事吧,也該成家了。”


  跪在地上的周許,沒有抬頭,隻是應道:“好。”


  周許的眼睛已經有些模糊了,低著頭連地上都看不清,心中帶著幾分酸澀。


  “回去後,將軍您便給我選一個,我要跟夫人一樣好的。”


  於謹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你小子這不是在為難我嗎?”


  “夫人那般的是獨一無二的,你讓我上哪裏去再給你找一個那般好的。”


  周許揚了揚頭,一副耍賴的模樣:“我不管將軍您說的給我找,反正差了我就不幹。”


  於謹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周許的肩膀:“那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等著回去。”


  周許臉上也帶著笑意:“那是自然,屬下在邊疆呆了那麽就經曆了那麽多場戰役,到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好。”


  晚上的時候,沈柔看著桌子上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愣了下,若是平這飯菜也就一般的樣子,但是現在的這種情況能有這樣的飯菜已經算是很豐盛了,沈柔仔細想了想如今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於謹已經坐在飯桌上了,看著沈柔過來,臉上帶著幾分溫柔。


  “今天特地吩咐廚房做了些好菜,你來這邊這段時間辛苦了。”


  沈柔看著這一桌子飯菜,心中有些摸不準於謹是什麽意思。


  將士們吃的基本都是饅頭鹹菜,她跟著於謹稍微吃的要好上一些,但是也僅僅是好上一些,幾乎都是清粥小菜,可從沒有見過像今日這般。


  桌子上的雞鴨魚全都有,沈柔坐下,於謹便將一塊魚肉夾到她碗中,細心地將魚刺挑了出來。


  “這裏沒有什麽好的,如今這已經是最好的了,你講究吃等這仗勝利了我們回到京城再將那些好吃的吃一遍。”


  沈柔點了點頭,心中雖有些疑慮但是也沒有問出來。


  將魚肉喂到嘴裏,魚肉不如京城的可口,但是這卻已經是她這段時間吃過的最好的了。


  於謹看著她一口一口吃下,眼中全是不舍。


  等沈柔抬頭,他立馬將目光收了回去。


  將碗裏的菜夾起低頭吃下。


  吃完飯後,沈柔便覺得今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格外的有些困,才站起來走了幾步便直接栽倒在地上。


  於謹一把將她扶住,眼中全然不舍,半響後朝著外麵喊了一聲:“周許。”


  周許早就在外麵等著了,聽到於謹的聲音,立馬將門打開。


  隻見於謹懷中抱著沈柔便知道將軍什麽意思了,心中也清楚,這一次基本是九死一生,能不能活下來完全是個未知數,比起以前這次周許知道大抵是希望有些渺茫了。


  “周許,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


  周許仔細算了下,差不多有十多年了,他家裏從小便窮,自小便被老將軍帶在身邊,差不多算是和於謹一起長大的,雖說他平時喚他將軍,可是將軍待他早就已經像是親兄弟一般了。


  “十六年了。”


  “周許,我從未將你當成過下屬,我沒有兄弟姐妹,當年父親將你帶回來的時候,你便像是我弟弟一樣存在。”“這沒多年,你跟著我守在邊疆,辛苦你了。”


  “如今有一件是,我找別人也不放心,隻有你能替我做好。”


  周許看了一眼將軍懷中的夫人,心中便已經明白這事到底是什麽事情了,連忙跪在地上:“將軍我自小便跟著老將軍,從小便跟您一起長大,什麽事情我都能做,這件事屬下不能。”


  “周許,你知道現在臨城的情況,我們現在已經是在死守了,能守多久我也不知道了,我不能拖累她。”


  “周許,如今軍中有人想我死,我沒有放心的人,隻要你我才能放心的將她交給你。”


  “周許我這一輩子沒有求過什麽人,這一次我求你了。”


  周許眼眶有些泛紅,他怎麽不知道自家將軍的意思,他不想自己的死在這裏,才讓自己將夫人送走。


  這裏有多少都是曾經將軍的舊部哪些人忠心耿耿哪些人心存二心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隻是想找個好的理由讓自己活下來。


  “周許我知道你不怕死亡,但是這件事隻有你能做好。”


  周許半響才點了點頭:“好。”


  聽到周許同意於謹輕輕鬆了一口氣,沈柔和周許他都希望他們能活著。如果可以,他希望所有的將士都活著,但是這一切總得有人來抗。


  周許同意後於謹便將沈柔交給他,藥效的時間隻有三個時辰,他怕時間拖拖到時候沈柔醒過來後不肯走。


  他事先已經準備好一切,就等周許同意了,如今周許同意了於謹便將二人送到馬車處,將沈柔抱到車上輕輕放下。


  看著沈柔熟睡的模樣,於謹輕輕將她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後,眼中帶著幾分眷戀不舍。


  如果有機會,如果有機會他下輩子還想再遇見她,將這一世的遺憾全部都補上。


  算了來世還是不要在遇見了,畢竟這一世他已經夠對不起她了。


  “周許,照顧好她。”


  周許點了點頭:“將軍我們走了。”


  “好。”


  於謹看著周許帶著沈柔離開,心中鬆了一口氣,如今他總算可以毫無顧忌拚死一戰了。


  便是死了他也盡力了。


  李忠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於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他隻能盡力的拖延時間。


  可是傷兵的數量越來越多,而且都得不到好的救治,還完好的士兵不過幾千人,而蠻人的數量是他們的數倍。


  這樣的臨城,能守多久?


  天亮後,外麵的喧鬧聲又響了起來,於謹知道蠻人又來了,這段時間每次都是這樣,來勢洶洶可是一會便撤了回去。


  好似根本就不是為了攻城,而是為了從心理將他們擊敗而已。


  中午時分京城的使臣到了,帶來了口諭。


  於謹早就知道,議和。


  當然蠻人也得到了消息。


  正在城外等著,等著拿些漢人自己打開城門將城雙手奉上。


  看著這使臣,有些麵生,據說是剛從下麵提拔上來的,不出意外這次回去便會升官。


  於謹看著年輕使臣氣勢十足的模樣,頓時覺得有些好笑,為什麽不找那些經驗老到的臣子偏偏找上他,因為這次是能活下來的機會都有些渺茫。


  那些人還是比較了解他的,這邊疆的戰士基本都是他們於家帶出來的,這次議和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即便有少數的人是那邊的人,但是卻也不一定能更改他的一間。


  年輕的使臣將口諭念了出來,朝著於謹一指:“將他拿下。”


  一瞬間屋子裏安靜極了,所有人都沒有反映過來,他們大多都是跟這於謹在邊關的將領,多年跟著蠻人爭鬥,可如今上麵竟要和蠻人議和將這臨城拱手相讓?

  而且還說將軍通敵叛國?


  這可真是他們聽過的最好笑的事情,若是說其他人通敵叛國他們都會信上二三分,可是要說於謹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若是蠻人最恨誰,於謹一定是排的上第一的,在邊疆多年於謹殺過的蠻人數不勝數。


  怎麽會可能通敵叛國。


  年輕的使臣看著都不動,心中騰起一股怒意:“你們這是要抗旨嗎?”


  “錢將軍!”


  錢閔頓了下站了出來,他這段時間已經恨死蠻人了,此時聽到叫他抬頭看著那使臣。


  “將於謹拿下,您暫代他的職務,與蠻人商量議和的事宜已經準備好,到時候便由你帶頭。”


  本以為錢閔得了於謹的職位,應該高高興興的將於謹拿下,可是事情卻完全跟他預料的相反,隻見錢閔雙眼圓瞪怒視著他:“你說什麽?讓拿下於將軍,讓我跟那些蠻狗子議和?”


  “你說什麽瞎話!”


  “你是從京城來的,不知道那些蠻狗子是什麽東西,說是畜生都侮辱了他們,徐州一戰我退了,徐州的百姓卻死傷無數,我生平最後悔的便是徐州那一次退了,我每天晚上閉上眼睛都是那些百姓慘死的模樣。”


  “你竟讓讓我去跟蠻狗子議和,你說的是什麽鬼話!我不同意!”


  “要是議和,我他娘的這麽久白守了,那些將士全部都白死了?!”


  錢閔氣的不行,隻覺得朝廷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徐州一事還不夠讓他們恨蠻人嗎?

  竟還想將臨城也交出去,說的是什麽夢話!

  “錢將軍,這是聖上的旨意難道你要違抗聖命?!”


  那年輕的使臣看了錢閔一眼,言語帶著幾分威脅,本以為錢閔要妥協,卻沒有想到錢閔腦袋一橫直接破口大罵。


  “狗屁的聖意,老子們在這裏拚死拚活他們在京城享樂,一句話就讓我們跟蠻人議和這不可能!”


  “議和說起來倒是見到,這臨城的百姓怎麽辦,難不成想徐州的百姓一樣成了那些蠻人的口糧!”


  “我錢閔當初便想著為國為民,如今你居然說讓我棄了這臨城的百姓然後議和?除非老子死,根本就不可能!”


  “別想著威脅我,老子上沒有老,也沒有成親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根本威脅不到老子!”


  “你!!”


  年輕的使臣氣的不行,他來的時候,隻覺得信心滿滿上麵將這樣的好差事給他,這是妥妥的看重他,他一定要好好的辦事。


  哪曾想到來了是這樣的情形。


  隻見一屋子的人都怒氣衝衝的看著他,他雙腿有些不自覺的顫抖,而轉頭看向於謹,隻見他臉上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甚至都沒有看他。


  他心頭卻跳的快極了,心中突然明白為何這樣的好事會落在他身上了。


  那些老東西都知道這一趟難的很,所以才會落在他身上。


  “你們這是違抗聖意,其罪當誅!”


  “狗屁的聖意,糊塗成這樣了,還想讓咱們聽他的話,放他娘的狗屁,援軍不送來反倒讓我們議和,這樣的聖意老子都不愛聽。”


  說話的是另外一個老人,胡子都有些花白了,臉上也是一臉的怒意,他在邊疆一輩子了,隻覺得這樣的事情太過於荒唐了,他受了這邊疆一輩子,居然是給這樣的人守的,要不是為了身後的百姓,就憑這昏庸的帝王,他早他娘的回家種地了。


  “請使臣下去休息吧。”


  於謹抬了抬手,便有人將那年輕的使臣帶了下去,那使臣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於謹看了一眼,瞬間將口中的話咽了回去,他毫不懷疑他再多說兩句這殺神可能就要將自己就地處決了。


  於謹知道,在場的人有上麵的人,但是近日形式不對他們沒有站出來,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不同意議和的,他們隻能在背後做做小動作而已。


  使臣被帶下去了,便有人站了出來:“將軍這樣不好吧,使臣畢竟是朝廷派來人。”


  於謹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說,果然隻聽到他繼續說道:“其實如今的形式也隻能議和,我們沒有援軍,根本就守不住臨城,議和或者不議和這臨城都守不住,還會白白死那麽多士兵,如今議和是最好的方法。”


  於謹看向說話的那人,他沒有什麽映像,是他回京城後才調來邊疆的,意圖便是接替他,可惜了沒有那本事。


  於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知道議和的條件是什麽嗎?”


  張咎當然知道,上麵早就跟他說過了,臨城給蠻人,並且給他們黃金各種賠付,這些都準備好了,還有最主要的一點,蠻人要求於謹必須死。


  但是他還是要裝作不知道:“條件是什麽?”


  “我必須死。”


  所有人頓時嘩然,除了張咎。


  “剛剛使臣不是說我通敵叛國,可是蠻人的要求是我必須死,這不就很矛盾了。”


  “我於家守了邊疆幾十年,他們恨死我於姓之人,所以議和的主要條件就是我得死。”


  張咎看著於謹頓時不說話了,他總不能直接說,那您就犧牲下自己然後議和吧,這話說出來估計於謹還有動作,其他人先讓他死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