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生日（一）
農曆乙亥豬年的新年臨近，小鎮大街上人頭攢動，喜氣洋洋。人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談笑間口裏吐出白霧，像仙人一樣。商店超市的貨物充盈，魚肉菜蛋，鞭炮對聯擺滿了大街。
有的商販為了證明自己的肉新鮮，不摻假，不注水，當街殺驢。好些人感歎太殘忍，可是當驢肉卸好之後，就被人們一掃而光。
有些人活得很矛盾，一邊殺生，一邊念著往生咒，阿彌陀佛。或者是剛從教會回家，就摔打眉毛皺，大吵一頓。
倒不如普通老百姓，就信老天爺，啥也不想，該吃吃，該喝喝，該罵罵，該說說，活個自在。
今天我就活得相當自在。二十八，把麵發。我的生日就是臘月二十八。
早上鍛煉回來，我就趕緊脫衣服，光著膀子去洗漱了。樓內供暖的溫度很不錯，能保持在二十四度左右。
這一點是北方比南方優越的，因為南方的冬天樓房不供暖，有時屋裏還沒有外邊暖和。我們在屋裏穿睡衣來回走動，杭州的弟弟一家人則要穿棉服。
昨天隋欣給父親發去五百塊錢，視頻的時候父親穿的就是厚毛衣。老爺子一再問我上沒上墳，我告訴他天太冷，沒回老家，在十字路口送的。老爺子略有遺憾，卻也沒說什麽。
吃過早飯，我主動去刷碗，隋欣往旁邊拽我，沒拽動，就自己化妝去了。這個女人，在家也不忘捯飭得漂漂亮亮的，真招人稀罕！
收拾停當，準備發麵蒸饅頭，隋欣又沒爭過我，隻好坐在旁邊指揮。五碗麵，三袋酵母粉，溫水和好，放在大一點兒的盆裏，蓋上電熱鍋的玻璃蓋，放在陽光下曬。
我洗洗手，把床單、被罩、窗簾卸下來，打算徹底清洗一下。隋欣又來跟我爭，被我抱到沙發上去了，大概也怕傷到孩子，就在旁邊和我聊起天來。
一個多小時之後全部洗完，用甩幹桶把水甩幹淨。窗簾直接掛上，床單被罩晾了一屋子。回頭看看半天沒說話的隋欣，她竟然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沒有打擾她，躡手躡腳地給她蓋了一件衣服。女人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雪白的麵龐，如果不是怕驚醒她，真想上去親兩口。
盆裏的麵已經發好了，像蜂巢一樣，滿是小孔，把玻璃蓋都頂了起來。我悄悄地端起麵盆，來到廚房做起饅頭來，而且突發奇想，在每個饅頭上按上一個小小的麵團。
電熱鍋的水燒開，我把三屜饅頭放上去，看好時間，應該二十分鍾就能蒸熟。為了不吵醒隋欣睡覺，我就在廚房看起短視頻來。
時間一到，我把電熱鍋的開關關掉。慢步輕身來到客廳，女人正眨著美麗的大眼睛朝著我笑呢！看見她往起掙紮，我趕緊走上前，把她扶起來。
“老公，你辛苦了！今天是你生日，結果讓你過成了勞動節。”女人滿臉歉意地靠在我懷裏。
“哪裏話！我現在渾身是勁兒，正好用一用。”我朝著女人鮮紅的小嘴親了一口，“走，看看我的勞動成果。”
倆口子先後走進廚房，廚房裏一下子熱氣，剛才怕吵醒女人，沒有開抽油煙機。我先把抽油煙機打開，再揭鍋蓋。
嗬！雪白的大饅頭，像一張張開懷大笑的臉蛋兒，都裂開了。我把饅頭往盆裏撿，有些燙手。女人拿過竹夾子，讓我一個個夾，果然好用。
女人一把掐到我腰上，原來輪到第三屜的時候，有幾個饅頭沒開花。
“哎呦！啊哈哈！”我用手捂住腰，一邊疼得直咧嘴，一邊又想笑，真真的哭笑不得。
女人笑得直不起腰來，不斷地笑罵：“你個老狼，大色狼！大色狼！”
“去，再發就走不動道兒了！”女人打開我的手，白了我一眼，笑著走出廚房，邊走邊擦眼淚。
我覺得自己成功的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滿麵笑容地拿起竹夾子，想接著往盆裏撿饅頭。女人卻笑著走進來，把我推到一邊，拍了一張照走了，弄得我一愣一愣的。
中午我做了黃瓜雞蛋湯，吃的就是饅頭。隋欣特意把那幾個饅頭上麵的突出部分揪下去，邊吃邊笑，飯都要吃不下去了。
終於停住嘻笑，我們一起好好吃饅頭，喝湯。我吃了兩個饅頭，喝了兩碗湯。隋欣竟然吃了三個饅頭，喝了三碗湯。
見我停下筷子看著她，生氣地說：“看什麽？我現在是兩個人吃飯，我可不能把我閨女餓著。”
我笑著說：“看著你吃得這麽香，我感覺自己很幸福。”
“一天天油嘴滑舌的！”女人嘴上這麽說，臉上卻露出甜蜜的微笑。
電熱鍋裏還剩大約一碗湯，女人一邊盛湯，一邊嘴裏振振有詞：“寧可撐死人，也別占了盆！”
我坐在一旁看著她連吃帶喝，一會兒好收拾一下廚房。可是等她吃完之後，卻直接刷碗去了。我想上前去幹活兒，女人卻把肚子超過一挺：“閨女，咱們踢他！”
“哎喲！”我假裝被踢中了，跌坐在椅子上。
“哈哈哈，閨女，咱們贏了！”女人開心極了，又回頭問我，“晚上咱們吃餃子吧！”
兩個人的餃子倒不費什麽事，我還是怕把女人累到，於是說：“我想吃打鹵麵。”
說完，我從廚房出來。感覺自己有些困，就回南臥室睡覺了。
可能是上午幹活兒幹多了，有些累，我睡了差不多整個一下午。朦朧中感覺有人在親我，那溫熱的唇軟軟的，甜甜的，香香的。
等我突然把眼睛睜開的時候，女人卻一下子坐直，拍著胸脯說：“媽呀，嚇死我了。”
這個小丫頭，原來是在偷吻我。那怎麽行，看我的吧！我坐起身，大嘴朝女人親去。
“不要了，麵條已經做好了，再不吃就坨了。”女人說著，側過臉，接住了我的嘴。
熟悉的打鹵麵，熟悉的味道。兒的生日，母的難日。如果她老人家還活著，我的命運該是什麽樣呢？
“不要再感慨了，開心一些，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女人把筷子塞到我手裏，“快吃，一會兒咱們全家人一起視頻！”
也是哈，姐姐和弟弟都給我發了紅包，祝我生日快樂，我還沒回應呢！
吃麵，吃打鹵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