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錯綜(上)
管離將身子後仰,將頭枕到椅子背上,伸手揉了揉額頭兩邊的太陽穴,眼簾微閉,腦子裏浮現出近期諸般錯綜複雜的事務,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從哪裏切入自己的思維,去整理分析,感到腦仁疼,索性甩了甩頭,想將那些雜亂無章的思緒甩出大腦,可等停下來,那些思緒像割不完的韭菜一樣,噌噌的瘋漲,瞬間又占據了大腦全部的空間,這讓她不甚其煩。
“維托,維……”第二聲戛然而止,沒有喊出口,她猛然記起,那個合成人離開自己已經有兩周了,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自己還是不能就此忘記他,他在的時候,自己好像從未為眼前的處境感到無從下手,因為維托會拿出自己客觀的觀點,雖然這不能絕對主導自己的判斷,但是有了他的分析,自己會很容易看清形勢,抓住要點,最終拿出自己相對準確的判斷。這是目前自己身邊的那些手下根本無法做到的,這也是他的價值所在。
機靈確實機靈,腦子反應敏捷,可就是膽子很小,導致他做事會考慮的太多,習慣將所有的可能都涵蓋進去,可是這樣往往就缺少決斷,不能主導事務的最終走向,但是卻能給主宰者提供比較全麵的意見作為參考。而現在身邊少了這樣的人,她一時難以適應。
爆炸案按照現場的分析來看,作案者好像並沒有確定的目標或者目的,完全就是想造成社會恐慌,讓人心躁動,對政府履行職能的能力提出質疑,或許主要矛頭指向的就是東滬城邦警察總局,而作為總局局長的杜蓬,自然就是被打擊的最終目標人物,其目的就是要讓杜蓬在競選中落敗,甚或因為城邦的安全狀況而遭到城邦洲議院和洲際元老院的指責,逼其去職,一旦真的將他逼下了台,後麵的事不就緊著他們捏麽!可嫌疑人到現在還沒有明確的方向,但一定不會是朱彤他們幹的,因為從利弊關係上考量,這樣做雖然能打擊杜蓬這個政敵,但是從大局上看,作為城邦議會議長的朱彤,同樣要擔負長官職責的聯帶責任,得不償失,朱彤與他背後的團隊利益集團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還有針對自己的兩次刺殺,到現在為止,管離隻能認為是神殿騎士團的死敵鐵血兄弟盟幹的,可是他們怎麽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究竟是確定了自己的身份還是把自己當作杜蓬夫人兼他的競選辦公室主任,從側麵達到打擊杜蓬的目的?可是按照二十七區物資儲備庫的兩個裝運合成工人的說法,鐵血盟的人是在島彈攻擊發生前一天才進入東滬城邦的,除非有同夥,否則他們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部署完成這次刺殺行動。
再有就是夏風和郤誠兩邊的手下一次很正常的利益衝突,說白了無非就是幫派之間的黑吃黑,但是搞到現在這批貨後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用掉包記給劫走了,就可以看出,這些人能量驚人,手眼通天。維托說找到貨物就能找到嫌疑人,在叛亂發生之前,他們一直在找,簡凡帶著他的便衣大隊將能懷疑到的地方都查了一遍,可毫無進展。在平叛過程中,管離自己突發奇想,帶著馬龍和維托去了二十五區,結果途中鑽出來一個黑衣人,有意無意地將他們帶進了二十五區物資儲備庫,在有人標記的庫房中,那一桶桶黃橙橙明亮亮的橄欖油就靜靜的躺在庫房之中。
先到達控製局麵的是杜坎,他們立即扣押了所有庫管員,查封所有影像資料、電子賬冊、紙質賬冊以及所有物資,該抓在手裏的都沒漏掉,所以整件事完全沒有失控,還掌握在杜蓬或者說是自己,東滬城邦隱秘檢察官的控製之中。
夏風的嫌疑實在是太大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他,但是等到自己將所有情況秘密向護法團匯報以後,卻一直等不到上麵的指示,這也使得她心中惴惴不安,她不清楚到底是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令上麵不滿,還是上麵覺著案情還有疑問還在調查,目前她都隻能胡亂瞎猜,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胡思亂想之間,念起了那個隻在自己身邊呆了三個多月的合成人,她自己都暗自感覺挺不可思議的。
他還是和其他的合成人不同的,記得印象當中這些低賤的合成人身體都是殘缺的,在某些功能方麵缺失,可自己清楚的記得島彈襲擊的那天晚上,他奮不顧身撲倒自己身上保護自己,等到危險過去,維托要挪開身體起身的時候,兩人身體發生摩擦與親密接觸,這個合成人身體的某個敏感部位居然有強烈的生理反應。對於自己的個人魅力,她有著無比的自信,但是在合成人的身體上發現這些本不應該有的生理現象,她有些詫異和質疑,但那確確實實是真實的,因為當時維托自己的表情說明了這一點,而之後自己沒有去查這件事,原因自己也沒有想清楚,現在想來就是因為這個合成人當時對自己表現的很忠誠,並且能提供與其他下屬不能提供的幫助。
再後來,就案件的內幕而言,管離已經沒有決斷權了,她不敢私自做主,更不敢讓一些人觸及案件背後的隱秘,於是她選擇了將維托送去集訓營,隻要他能夠熬過無間六道的酷訓,那他就能安全回來,可一旦留下來協助自己處理案子,即使當時上麵能裝作視而不見,可是等到風平浪靜以後,他們就會對限製權限以外的參與人員實施冷酷的清理,合成人肯定是被排除在限製權限以外的,等待他們的就隻是一條路——回煉爐進行改造。
管離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要說她心慈手軟、寬厚待人簡直是嘲笑自己,自己的感情早在六年前,全部扔在無間島上了,經過了那些冷酷變態的摧殘與碾磨,她早就不知道真情是個什麽玩意了。就算自己對他手下留情,也不過是想等他集訓回來,還能為自己所用,效命於自己的馬後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