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殺人技(六)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維托被那溢出的血刺痛了眼睛,更痛了心靈,這不是他的本意,這不是他想看到的自己。他的嘴裏發出一絲低沉的嘶吼,那吼聲像是一頭猛獸在嘶鳴,或者在為自己感到悲哀。不想殺人,卻被逼著殺人,這是人性軟弱的體現,他被人脅迫,在別人用自己的性命作為威脅的目標,在暴力的脅迫之下,輕而易舉地逼他就範,即使他表達出自己強烈的不願意的意願,有著諸般無奈,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還被他殺死。最讓維托感到憤怒地是,那種被人像提線木偶一樣的操控的感覺,自己完全失去了自主權,仿佛失去了靈魂。維托在心中暗暗詛咒,暗暗發誓,一定要擺脫這種處境,讓自己擁有合法的自主權,而這個法律,必須是最最公平公正的法律,沒有獨裁暴君、沒有特權階層,所有公民在法律麵前一概平等。
維托鬆開了手,卡洛的屍體軟軟倒地,像是一攤泥。他轉過身,手中握著軍刀,快步走向費力南的位置,腳下慢慢加速,飛奔起來。而費力南對著的那個對手,已經觀察到了維托的行為,眼中殺機猶在,全身怒火衝天,那名隊員頓時被他的氣勢所威懾,手中停止了攻擊,當看到維托舉刀向自己衝過來的時候,恐懼一下占據了他的大腦,在那一瞬間,他完全忘記了剛才上場時姚士奇的提醒,他快步跑向場邊,等到他的腳踏到場外的那一刻,幾名哨兵手中 的光電槍亮了,沒有事先警告,沒有人攔路製止,而是直接開槍,那名隊員身上被打穿了三個孔,從前胸穿透後背,整個人像一段朽木一樣,直挺挺栽倒在地。
這個場景讓所有人心存的那點僥幸成了泡影,原來幻想著教練團沒有那麽殘酷,那些持槍的哨兵隻是嚇嚇人的,現在地上的血紅彤彤的,把所有人的眼珠就映紅了。連剩下正在場中間搏鬥的兩個人也都重新認定了處境,心也開始冷了起來。重新調整了架勢看著對方,下一秒出手,都是最凶狠的招式。
費力南大口的喘著氣,頭上的汗滾落下來也沒想起去擦,維托站在旁邊,手中的軍刀已經扔在了地上,刀的主人一溜煙地將刀撿了回去,姚教官沒有阻止卡洛搶刀,也沒有阻止維托擰刀反刺,致卡洛死亡的行為,也就是說他在下一場,也可以用刀,而一把刀,就可能成為救命的稻草,有刀沒刀,天壤之別。那些沒帶軍刀的人,都在祈禱自己不要碰到一位帶刀的對手。
兩人沒有出手,但是卻對那名隊員製造了巨大的壓力,因為維托去幫費力南教官也沒有阻止,也就是說他認定了這是團戰,三人對三人的團戰,己方陣線的瓦解造成了他麵臨一對三的境地,心裏上已經輸了,他後悔自己的輕率,跟在別人後麵言語攻擊合成人,被選出來當場格殺,卻落到此般境地。但是卻還得打下去,否則那名被射殺的隊員的下場就會輪到自己頭上。
餓虎撲食,他衝向邱無病,拳頭剛剛舉起,卻看見一隻腳掌迎了上來,接著就感到痛與眩暈,頭仰後倒地,就在還沒有沾地之前,邱無病搶步跟來,人已經到了他的身邊,揮掌下切,切在頸部項間,人頓時就翻了白眼,有進氣沒出氣了。邱無病抬眼看了一眼維托,維托輕輕地搖頭,三人站成一排,走向場邊,一名哨兵抬起了槍,瞄向邱無病,維托身體一轉,擋在了邱無病的身前,費力南卻又搶步站到了維托的身前,目光凜然無懼,邁步向前。哨兵登時猶豫了,他側眼看了一眼姚士奇,姚士奇抬起了手,示意放行,哨兵放下了槍,讓開了路。兩名哨兵跑進場地,將暈死的那名隊員拖走了,至於會怎樣處置已經不管場上人的事了。
三人回隊,站到隊伍中間,費力南感激地看了一眼維托,卻看到他的身子在哆嗦,他趕忙伸手拉住維托的手,隻感覺他的手還在發抖,邱無病走到維托的身邊,一把摟住他的肩頭,將他攬在懷中,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就在這拍打中,維托的身體開始平靜下來,終於不在抖動。
但是所謂的對抗訓練還在繼續,每一個點到名字的人都是在無奈嗬斥驅趕和遲疑中進入場內,然後和一個相處了三個多月的隊友展開一場毫無原由卻要決定生死的廝殺,這樣的生死之戰讓人毫無戰意,在下手的那一刹那,竟然會忘記原因,不知道為什麽要殺死對方,隻有被殺死或殺死對手之後才能反應過來,那就是以對手的死來換自己的生。這一點很像近古時期的羅馬角鬥競技場,那些沒有自主權沒有自由的奴隸們在角鬥場上生死搏殺,供人觀賞,死者不知因何而死,活者不知道為什麽要殺死對手,隻有一個定律,就是活著的人才能繼續活下去。
中午也沒有休息,死亡對抗一直持續到所有小組格殺結束,原先四十多人剩下了二十幾個,每一個勝利者的手上都沾了血,之前還是自己隊友的血。唯一的例外就是費力南,他在團戰對抗中因為隊友的幫助活了下來,被判定有效,完成對抗訓練。但是他沒有因此而感到好受些,同樣也還是有一個人因他而死,並且死狀很慘,讓人觸目驚心,也同樣在費力南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一具具屍體被拖出場外,不知所蹤。剩下的人全都垂頭喪氣,打不起精神,雖然他們都活了下來,卻沒有人覺得有什麽值得慶賀。很多人連晚飯都吃不下,就回了宿舍,很多人看著那些昨天還睡著人的床位發呆,目光複雜而淩亂。維托進了房間倒頭邊睡,卻怎麽也睡不著,到了半夜還聽到有人在睡夢中失聲驚呼,然後感覺自己渾身汗涔涔的,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