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段日卿：我寧可從不曾遇見她

  虞朝辭笑了笑：“倒是心細。”


  “公主同彥侍衛和瑾瑜姑姑的相處跟家人似的。”秦月眼眸彎彎，笑容卻摻雜了一絲苦味。


  “說起家人，”虞朝辭停下腳步：“秦月，你的母親和妹妹呢？”


  聞言，她頓了頓，嘴型微張卻終究什麽也沒說。


  虞朝辭柳眉緊蹙，果然，秦月應該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每每隻要問到她的家人，她總是滿臉愁容。


  “秦月，你總要和我說，我才能幫到你。”


  “我……”


  她低垂著眼眸，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唇泛白，方才艱澀開口：“多年前我爹去後，娘便帶著我和妹妹改嫁了繼父。”


  秦月緩緩回憶：“妹妹當時還小，繼父奈何不了她，便嫌棄我吃白飯，不過十多歲的年紀，硬是把我塞給了青樓，是娘親好不容易說通老鴇，求她讓我當個藝伎就好。由於月俸不錯，此後，每隨他搬離到一個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打聽哪裏有青樓，想著把我送進去。”


  “本來這些年收入穩定，倒也沒什麽微詞了。奈何城裏的王老爺傳出要納偏房，繼父聽聞聘禮頗豐，竟不顧我娘反對，一心要讓我嫁過去。”


  說到這兒，她已有些哽咽，雙肩顫抖不止：“我實在沒有辦法，隻好趁機逃了出來。”


  她臉上揚起一抹苦笑：“我想著公主在京城，就來到這欲投奔公主，可進宮並不容易，當時又聽說蒔花院每年中秋都會選花魁帶幾名女子進宮獻舞，於是，我這才進了蒔花院。”


  聽她說完，虞朝辭已忿忿不平到說不出話來，寥寥數語，怎倒盡心中酸楚？她心疼秦月的遭遇，更替秦月不值，同時又自責當初在陵安城遇到秦月時沒能將她帶離！


  虞朝辭紅了眼眶，卻及時忍住。


  她執起秦月的雙手：“如今，有我在你身邊，誰也別想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也沒有誰能逼婚，你的人生，從此要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公主……”


  秦月此時已泣不成聲。


  何其有幸，她能在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遇到公主，又何其有幸，她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公主的庇護……


  公主於她而言，就像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照進的一束光，讓她有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


  轉眼，池塘裏的荷花又凋零了幾片花瓣，那花瓣墜入池中的聲響猶如淚珠滴落，“啪嗒”“啪嗒”，遠遠聽去，竟像有人抽泣一般。


  無人知曉，亭內的段日卿此時快要哭成淚人。


  自他一字不漏地聽完秦月的自述，多年幹涸的眼眶第一次不受控製的濕潤起來，甚至如決堤的洪水，順著眼角流淌到他的耳後，濕了他一片青絲。


  他依舊保持著半躺的姿勢，那把白玉骨扇正展開著鋪在臉上。


  無人發現他，更無人知道他哭到通紅的雙眼，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料想，他隻覺自己的胸腔被什麽緊緊堵住，他就像失足溺進了水中，快要窒息過去。


  他苦苦追尋了數年的女孩，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欺淩。那可是他日日夜夜記在心尖上這麽多年的女孩！那些人怎麽敢？

  段日卿緊緊攥住衣襟，他寧可不曾遇見秦月，也不想聽到她如此令人心疼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