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千夫所指又如何

  衛府內，一眾黑影閃入一間虛掩的耳房，迅雷如風。


  耳房內，兩位俊俏的白麵公子半跪在地，瑟瑟發抖。


  端坐在茶案旁的男子，身著武將官服，年紀稍大，烏發參白，義正言辭地訓斥著兩人。


  吱呀一聲，虛掩的朱青木門被輕輕推開。


  丫鬟微一拘禮道：“老爺，小姐回來了。”


  老爺正在氣頭上，怒斥一聲：“回來的好！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叫她過來！”


  丫鬟被嚇得縮回身子，答了一聲“是”後，便匆匆將衛梓領到了跟前。


  “混賬丫頭！兩個哥哥都跪在前麵，誰允許你站著了？”老爺氣地將茶打翻在地，一腳狠狠踹向衛梓。


  以衛梓的體格，本不會倒的，但是方才吐血過多，加之躺在病榻上多日沒有運功練武，竟被踹得連劍都架不住。


  整個人就要向後撲倒在地，一張光潔漂亮的臉正要磕在門檻上。


  刹那間，一個俊朗料峭，冷傲決然的麵容出現在耳房內。


  他的速度太快，如一陣疾風飛馳，及時地伸出了一隻手接住衛梓，安然地倒在他的胸膛上。


  他瞪了老爺一眼，臉色紫青，咬牙切齒到咯咯作響。


  衛梓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襟，他低下頭深深看向她，見她安然無事，神情這才微微平定下來。


  他淡淡道：“刺殺的人是我派出去的，毒也是我讓阿梓吃的。要清算的話，您可以找我，不要牽連無辜的人，尤其是阿梓，她大病初愈，如何跪得？要跪也該是我來跪。”


  老爺冷哼一聲，將茶壺一把拎起，筆直扔向衛風的腦袋：“逆子！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府內暗衛了？刺殺貴妃，功虧一簣，你是要全家人都為你陪葬嗎！還有你個混賬丫頭！和親不去，吃毒演戲倒是一把好手，死了倒該幹幹淨淨，如今鬧個死而複生，別妄想著回來！我衛府權當沒你這個女兒！”


  衛風躲也不躲，鎮定自若地任那茶壺砸在頭上轟然裂開，滾燙的茶水和血液融在一起，淋濕了衣衫。


  他那健碩孔武的身材，冷峻陡峭的臉，像極了畫中迷霧裏的仙官，令人驚歎。


  他冷冷一句：“這些血就當是我替阿梓的任性妄為還給父親的賠禮，這杯茶就當是父親對我和阿梓情投意合的祝福。還有，阿梓從來就不是衛府的人，她隻是她自己，她要留，想留在衛府多久都可以，可她要走，你們誰也別想攔。”


  衛梓深深看向衛風，他清美絕倫的臉龐上朱唇一閉一合，說的盡是維護她的話。


  她不過是九姨娘和前夫生的一個棄嬰，而眼前的男子卻是高高在上的衛府嫡長子——堂堂虎賁將軍。


  他手中數十萬大兵，一聲令下，萬軍奔騰。


  不過是一個再卑微不過的出身，兩個根本毫無血緣關係的人，何必要為了她跟大好前途過不去，向最親密的家人宣戰？

  “風兒。”衛梓落下兩行熱淚，她好想勸他，不要這麽做。


  可是她看著他的臉，那是一個每每在大軍交戰中都會全力護她全身而退的麵容。


  他的手上，盡是為她擋下明搶暗箭的傷痕。


  無語凝噎，她微微靠近衛風，輕吐一句：“風兒，走吧，我們一起走。”


  衛風眉眼中盡是笑意，她從未見到衛風笑得那般甜，隻聽他輕輕一句：“都依你。”


  她也從未見到老爺如此生氣，暴跳如雷，臉色漲紅，青筋暴露，直接抄手拿了一柄短劍筆直向她的臉頰上飛去。


  這一撞，她必然破相。


  也不知，臉上有一道狹長的傷疤，對一個女子來說，會是怎樣？


  她的耳畔仿佛現在就響起了家長裏短的婦孺議論聲和譏笑聲。


  “你快看哪，那女子長得比男人還要醜陋！”


  嗖的一聲，那柄短劍停在了衛梓的眼前，老爺的武功是毋庸置疑的，如此快的一箭，誰接下來都會自損大半。


  握著劍尖的是一雙衛梓再熟悉不過的手，那雙手滲出鮮血，一滴一滴染紅了衛梓的戰服。


  這本是一身烏黑的武袍，加上先前在司藥宮的血跡，此刻像嫁衣一般，朱紅一身，明豔璨璨。


  “阿梓，我們走吧。”衛風右手一鬆，冷箭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的一灘鮮血中。


  他溫柔地挽過衛梓的手，衛梓亦笑眼看他。


  兩人艱難地撐住彼此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向門外走去。


  身後，是老爺傷肝動火的破口大罵，連綿不休，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