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夜風寒

  浣輕寒扯了扯嘴角，堂而皇之道：“我早就說了，這等小事，公主殿下有玲瓏心思，到時必然會輕易化險為夷的，柳大人卻似驚弓之鳥，非要現在來給公主增加煩惱。”


  “公主救下了舍妹柳蘇沫，我承諾過要護公主周全，必然要殫精竭慮，居安思危，可不像誌存高遠的浣謀士，已在北陵朝野得了不少威望，對於公主的安危，隻是做做表麵功夫了。”柳生亦冷冷一笑，不肯敗下陣來。


  “是誰要動手，太後麽？”喬久蹙了蹙眉，一陣惡心突然在胃中翻湧，可腹中空空，她隻能大口大口吸著空氣，讓自己稍微好過一些。


  “公主殿下你應該知道，隨公主陪嫁的婢女阿啞這幾日頻頻出宮，其實她是去見了東臨太後眼前熾手可熱的紅人——東臨顏鄔將軍曾經的軍師。”浣輕寒雙手合攏，退身一步：“上一次杏子刺殺未果，看來東臨太後那邊已經下了新的命，這一次的死命令，恐怕是給阿啞的。”


  “知道了，多謝你們二位的提醒。東臨．．．冷碗碗．．．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刻都不肯放過我。”喬久自嘲似地一笑，胃中依然如翻江倒海般難受。


  真是奇怪了，來淺梨小院之前分明服下了自己做的血湯，起碼可以維持三日的功效，為什麽還是會覺得頭暈目眩，體乏反胃？

  難道滄海珠現在隻接受鮮血的人血麽．．．

  但之前服用了那麽多次血湯都沒有問題，卻偏偏在現在這個多事之秋的節骨眼上出問題。


  乘著儀仗，須臾便至惠成殿。


  這一夜極深，連一絲月光和星子都瞧不見。


  烏深的黑夜，月光隱藏在濃雲下，層疊的宮牆如縞素白衣，伸著蒼白的骨爪，將將欲傾。


  “小主回來了！”霖姑姑的傷才好一些，便候在惠成殿門口，吹著冷風迎喬久。


  “天這麽冷，為什麽不進去等？”喬久將盈盈拜倒的霖姑姑扶起，霖姑姑卻急急塞了一個暖爐到喬久手中。


  “今日夜這麽暗，怕小主有什麽閃失，才到外麵去迎的，小主莫怪。這一點點夜風算什麽，隻是小主身子比我們金貴許多，快進殿罷。”霖姑姑和藹笑著，小心翼翼攙著喬久的手：“太醫院那邊不知道為什麽這幾日斷了青止大人的藥，都是汐淚姑娘去求畢公公一趟趟拿來的，我看汐淚累了一天，便讓她早早歇下了。阿啞明日要陪娘娘去祭祀大典，抄了許久的經書，也早早睡下了。”


  太醫院一般不會輕易得罪嬪妃的，更何況自己是東臨的朝成公主，這一屆新進的嬪妃中地位偏高的，怎麽會斷了言青止的藥材。


  “太醫院的人也都是看眼色行事，斷藥這事，可能跟雲光殿那位脫不了幹係．．．”霖姑姑麵露難色，聲音壓低了好幾度，輕聲道。


  “原來如此，隻不過最後怎麽會是阿啞陪我去祭祀大典．．．不是應該是惠成殿的掌教姑姑你麽？”喬久心中一驚，好奇問道。


  “本來該是我的，隻是今午小主不在，冷姑娘來問話的時候，老奴腿腳不便，是阿啞第一時間回話的，報了她自己上去，我本來想找她說的，見她一直抄著明日祭祀大典要用的經書，也還算周全，加之她累的早早睡著了，才沒有找她說。”


  霖姑姑慌了神，盈盈然拜倒，極為歉疚道：“都是老奴不好，本就是老奴分內的職責，卻讓旁人代勞，小主將我從掖庭救出來，又讓我安心養傷，這大恩無以為報，如今還惹得小主心煩意亂，請小主降罪。”


  “你在掖庭本就受了刑，腿腳哪裏比的過阿啞呢，我沒有怪你，阿啞去．．．也是一樣的。”喬久斜睨了一眼阿啞在的那間宮娥房，燭火卻是早早地熄滅了：“夜已深了，霖姑姑，早些歇息吧。”


  待到霖姑姑行過禮走遠後，喬久屏退了一眾宮娥，提了一盞微弱的鼓風燈籠，靜悄悄走到了阿啞房間的後門，微微推開虛掩的房門，阿啞的床上鼓鼓的，乍一看，好似是已經入眠了。


  可待到喬久走近一照，方才發現那不過是用棉花枕頭和粗布棉被打起來的模子罷了。


  喬久冷冷望了一眼那虛假的人形，從藥包中小心取出了一些不致命的粉末，均勻地撒在房間的地麵上。


  “不要怪我狠心，我給過你機會。”


  青褐色的粉末觸地而化，飛速地消逝在空氣中，再無蹤跡。


  那一日喬久在阿啞喝下的鹽水中加入了一味延時發作的毒藥，而這些青褐色的粉末會讓毒藥重新開始計時。


  明日一旦阿啞有任何異動，喬久都可以隨時讓阿啞命喪當場。


  翌日，暖陽高懸。


  霖姑姑和汐淚一早便起來為喬久綰麵髻簪，阿啞則在偏殿準備祭祀大典要用的紙張和其他物件。


  “小主，祭祀大典是為了祭奠開國先祖，整整一日不許吃喝，小主這幾日本身就進食的少，要不要帶一點點小食身上，以備不時之需。”霖姑姑見喬久頭疼地扶了扶額角，關切道。


  她為喬久選的發簪極為妥當，素雅而大方，不至於搶了冷碗碗的風頭，質地溫潤而少見，也不至於在一眾嬪妃前被輕易比下去。


  “絕對不行。”喬久堅決地搖了搖頭：“每年的祭祀大典是北陵最大的典禮，祭祀大典一百多雙眼睛看著，文官百官，後宮嬪妃，若是任何一個人德行有失，那便是陛下也保不住的。”


  “那我為小主在衣料的香薰上加幾味提神醒目的藥材吧，今日可是在烈日下要跪小半日呢。”霖姑姑歎了口氣，急急取偏殿換香薰的藥材。


  汐淚捧了一碗熱騰騰的素粥上來，她吃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的粥熬的極稀，一點肉腥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