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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在阿絕心裏,寧葵好看過麽

  她這話講的實在猖狂,畢竟,那娃娃隻是嗆了她一句,而她卻要人家母子分離,但再怎樣猖狂的話,在豐晏眼裏都不及顧泣一刻歡愉,她毫不遲疑的就點下了頭,笑應道,“是,豐晏明個就去辦,絕不會再讓郡主見著那婦人。”


  豐晏慣著顧泣是長久以來的做法,對此,扈席不讚同也是長久以來的態度,她看了眼遠處街道,昂聲斥責,“將你這猖狂性子收收,先前說你幾遍,叫你改改,改改,你聽了麽?既不聽,又憑什麽要人家態度對你好。還讓人家母子分離,你是鐵了心不要這名聲啊!”


  顧泣坐在地上昂著頭看向她,昏黃燈色裏,她神情跳脫,很鮮活,縱是字字是教訓她的話,她也起不了怒,發不得火,徒留羨慕暗藏心底,良久,從地上站起,雙足因癱坐而被壓著,有了微微麻意,“嘶—”她輕哼一聲,豐晏知意的就執起她的手,拇指有規律的輕按著她的手。


  “郡主,好些了麽?”


  她點點頭,調整好麵色,看向扈席,“先生講的很對,這不要名聲的選擇是我顧泣自己選的,怪不得任何人,所以今次,我不怪那娃娃,也不怪那婦人,我隻做了一個能讓自己開心的事罷了,取悅自己,先生也要管啊!多時不見,先生管的多了呀!”


  在過往二十載的歲月裏,扈席接受的都是正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昔時遇著她,未嚐不是起了要其改邪歸正的心思,可現在,瞧顧泣如此,隻覺得,朽木不可雕,當下就生了悶氣,一甩袖子,離了顧泣與豐晏,隻身往人群走去。


  在不見扈席身影後,豐晏擇了個時機,悄悄問道,“郡主何故惹先生生氣,先生她也是擔憂您的。”


  她側臉轉身,邊往回走邊道,“這話怎麽聽著那麽熟悉!貌似你前些日子才說過吧。是不是連你也覺得,顧泣不識好人心了?”


  豐晏迅速垂眸低頭,“豐晏不敢猜測郡主心思。”


  “砰!”顧泣撚手敲她額前一下,“既是不敢,還不快走?這燈花會好歹也算是因我才得以重現的,不好好瞧瞧,豈不虧了?”


  “是—”托著音,豐晏小跑跟上。


  “先生?”豐晏瞧向佇立在牆角末尾處的扈席,驚喜問道,“先生這是在等郡主嗎?”。


  “咳,”她掩口輕咳一聲,潘安似的臉上瞬間飛紅,昔時英氣的眉也因著燈光昏黃而柔和了三寸,她別扭的開著口道,“長安城我不熟,這天昏地暗的,我識不清路,既是你帶我出來的,也該由你送我回去。”


  顧泣挑了挑眉,道,“這天下幾處是先生熟的?不照樣叫你扈席走了個遍?怎麽換個長安城,就不行了?拐黑子打眼睛的,這是賴著我了?”


  扈席漆黑的眸子轉了轉,接連吞咽了幾下口水後,接道,“素問長安魚龍混雜,這月黑風高的,我怕有人圖謀不軌,顧丫頭,送一程吧!”


  她不做聲,領著豐晏就略過她身前,“顧丫頭!”扈席一把叫住她,“不送?”


  她搖了搖頭,藏著狡黠的眸衝她眨了眨眼,回絕著,“不送!”


  “送不送?”扈席跟上,複問道。


  “不—送—”顧泣如是回道。


  “那顧丫頭可別後悔,”扈席明顯急了,連威脅都出了口,“我若出了事,你身上這毒可就真的無人可解了!顧丫頭難道不想活了?”


  難道不想活了?豐晏迎頭一喝,屏著氣的看向顧泣,想著先前王宮裏她的態度,生怕她一個頭點,回了她說她猜對了,她顧泣,就是不想活了。


  半盞茶後,她終於鬆了口氣,她見著顧泣微皺起眉,轉了轉眼珠,瞧了眼身側她自己,略帶為難道,“你說的不錯,天大地大,我顧泣的命最大,那就讓豐晏送你扈先生回去吧!顧泣不會武,一起也無用。”


  “豐晏,你可要好生的保護好這扈先生啊!若有差池,我拿你是問。”


  攥於豐晏手心的帕子都浸了汗,她擔憂的瞧瞧她,又看看她,急不可耐卻又不能說破,她的郡主何時這般愚笨了?難道就瞧不出來,這扈先生是在專門等著她的麽?怎好還這樣說!

  糾結了好久,她也沒應她,隻好支吾道,“郡主,豐晏若隨了扈先生,那您這邊若遇著意外了,可怎生是好啊!郡主,我的好郡主。”


  豐晏學著以往對顧泣廝磨好久也不見她有片刻鬆軟,隻好做罷,轉戰扈席那邊,“這燈花會才將將開始。據說今年的燈花會有個極新穎的節目,就在亥時,先生不若一起瞧瞧再回府?這般什麽也不瞧的回去,也虧了不是?”


  這件事件的最後,終是扈席退了一步,她軟下態度應了豐晏的邀,不過口裏依舊道的是可憐她這徒孫,不忍見其左右為難,也是怕顧泣當真出什麽事兒,加大了她的工作量。


  顧泣僵硬的擺了擺手,“隨便啊!畢竟這長安街又不是我開的,扈先生想留,我也驅逐不得不是?”她話說的很敞亮,也很無所謂,但眼角眉梢的笑卻沒有逃過豐晏的眼,她搖了搖頭,看了看左右身側的兩個人,也忍不住笑意掛上嘴角。


  不管其過程如何,至戌時時,扈席都是跟著顧泣的,她們鬥了一路的嘴,豐晏試過勸說,但其結果都是無用,她們或許會因著她而休戰片刻,卻不會因著她而終身止戰。


  所以,如今這局麵,已經是她看來最好的了。


  臨近亥時,人群皆朝芳樂司挪動,顧泣拗不過豐晏祈求也隨大流的去了芳樂司,這地,原在她查案的計劃之中,但與計劃相悖的是時間,她想的原不是這個時候來,一無所知的來。


  其實論真講,也不算一無所知,隻不過是不知全貌罷了,而對於不知全貌的事,顧泣慣有的態度便是謹小慎微,但謹小慎微又不代表不作為,所以僅片刻,她就自我安慰道,既是來了,無論無何,也要查查不是。


  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在這兒,會遇到這麽多的熟人?


  還都是些,不太願意遇著的人。


  俗言說,既來之則安之,事已至此,她已退無可退,這天夜裏她最先遇見的是寧葵,就是那個陳林場上要殺她卻沒能成功的女子,那個叫她塗了藥退了一頭青絲的宜寧縣主。


  很久之後,當顧泣再次想起這一場遇見時,又不免感慨著當真算不得一場遇見,不過是她顧泣推杯換盞間,冷著眼旁觀的一場風花雪月罷了,最多不過是在故事卡殼,快要演不下去時,現身,做了回推手。


  話本子講故事講究個時間地點,起因與結果。


  顧泣歪著頭將一切堪堪對上,時間,燈花會晚戌時剛過,地點,芳樂司,起因,這起因麽,她杵著頭看向豐晏,“好戲看全場才算好,這半闕的怪叫人難受的,你去打聽打聽清楚再來與我,”談話間餘光就不自覺掃著了對麵扈席,她接道,“與我們道道吧。”


  豐晏應是退下,堂間鬧劇卻未輒止。


  昔時陳林場上言辭鑿鑿刁蠻犀利,處處想她死的狠毒縣主,如今瞧來,也不過是個淚眼婆娑,貝齒夾唇,倔強又脆弱的女兒了。


  哭意瞬間擊退所有人的歡笑,在場看官莫不都屏著笑的懂事的後退了三步。


  他們皆不是傻得,一個是汝陽世子,一個是將軍之妹,站哪邊都無疑會得罪另外一邊,聰明的人總不會選邊站,作壁上觀,隔岸觀火難道不是樁幸事麽?

  亂世裏活下來的人,都聰明極了。


  顧泣坐在二樓,端著豐晏倒下的茶,淺溟了口,略帶玩味的看了眼堂間寧葵,又看向那叫寧葵盯著直羞紅害臊的公子,他麵容姣好,音波婉轉,一句話柔出淺落能撫半人心,但叫顧泣瞧著隻覺別扭,“這模樣怎麽那麽像柳蟬雪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照著他模仿的呢!”她小聲嘀咕兩聲,暗自掩口偷樂。


  鄰座議論聲入耳,她才知這原來也是位世子,不過這世子與柳蟬雪那是比不得的,蕭有悔的旁係侄孫,汝陽王府世子,也就是那日裏,陳林場上,寧葵口口聲聲念著的少年郎。


  他微放下身側女兒的手,邁著步子緩緩朝她挪動,眸中情意淺嚐即沉,似酒香濃烈,穿堂過巷,直擊心府,顧泣還記得那天,他對寧葵道,“寧兒,鬧夠了嗎?”


  鬧夠了嗎?她不驚不慌上前一步,略過他,看向那身後的女子,膚若凝脂似白玉無瑕,青絲挽梳是瀑布九千,談笑間,是風華絕代,她一時出了神,喃喃問道,“這樣的女子,才是阿絕的心上人吧!這樣的女子,才是阿絕能護著的吧!這,這樣的女子,誰瞧了,誰瞧了會不心悅呢?


  就連我,就連我瞧著也心悅啊!阿絕,阿絕又怎麽可能會不喜歡呢?”


  “可,”她轉眼瞧他,問道,“可阿絕為什麽要說喜歡我呢?累的寧葵以為,以為是兩情相悅。


  原來,原來不過癡心妄想啊!阿絕,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說清楚,如今這樣,累了我好痛,”她右手撫上心髒,苦笑聲,“累的這兒,真的很痛啊!”


  見她無力踉蹌,蕭絕心下一驚,一個順手就將她扶住,隻在與另外那女子對視一眼後又迅速放開,道,“寧兒這樣,不好看。”


  “在阿絕心裏,寧葵,好看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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