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撞破算計
“舊時故友。”韓沉閣想了想回道。
錢澧點頭又搖頭道,“準確的說,是情竇初開時,歡喜之人。”
韓沉閣若有所思的站在那不做答,不做喝,聽著錢澧繼續道,“一個女兒家怎麽會想在自己最落魄淒慘的時候見到曾經心悅過得人?韓先生這腦子畢竟是沒裝過心上人啊!這才將所有事都想的這樣簡單。”
幾日相處,韓沉閣也算是摸清了這錢小侯爺的性情了,論口舌之說他斷斷是敵不上的,當下隻好依前數次那般附和道,“公子高慧,韓某趕之不及。”瞧上他那得意的表情,韓沉閣忍不住接著道,“隻不過三月之期將近,公子還是念著點與齊小公爺的約才好。
屆時得不到長安郡主的真心,殺不了她,小公爺可是會叫另外的人來的。到那個時候,可就不會像公子這樣溫柔相待了。可就是手起刀落,須臾之間的事兒了。”
他放下書簡,看他一眼,笑道,“這事就不勞先生操心了,不是還有兩月餘麽,兩月,綽綽有餘了,屆時本公子定要那長安郡主芳心明托,非君不嫁。”
“嗬—”站於窗前的顧泣冷哼一笑,端著豐晏剛做的正冒著氣兒的餅果子跨過門檻。
“郡,郡主?”韓沉閣當下慌了神,左看看錢澧右瞧瞧她,直立雙腿微顫哆嗦。
她掃他一眼,咥笑出聲,“這樣個沒膽的東西擱我長安府,打掃燒火都嫌幹不利索,也就公子你不嫌棄願意留著了。”
他淡笑著從椅子上站起,朝著椅子指了指,將她引入坐下,“郡主請。”
她嗯了聲坐下,將餅果子放在一側茶桌上,撚起一塊伸到他麵前,“嚐嚐,很好吃的。”
錢澧有些別扭,沒有第一時間接過,顧泣隻好舉著手朝她又伸了伸,“嚐嚐嘛,真的很好吃的。”見他仍沒吃的欲望,顧泣隻好瞥向一旁韓沉閣,她撚著餅果子站起,昂聲道,“隻要你吃了這餅果子,本郡,可以考慮考慮當沒聽到你們方才的談論。
什麽有意圖接近咯,什麽三月期咯,什麽齊小公爺的,本郡都可以當做沒聽過。”
她挺進一步,抬起頭,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緊盯向他,迎風眨巴了兩下,麵紗下慘白的唇微微嘟起,顧泣撒嬌道,“公子!給個麵子,嚐嚐嘛~”
顧泣靠他實在太近了些,麵上疤痕突然的藥香透著麵紗撲至他麵,她看見他那對好看的劍眉微微皺起,如山峰疊巒,連綿不絕,她下意識低頭將手垂下,卻於半空中遭他一握。
錢澧握著她撚著餅果子的手一點點朝嘴邊靠近,一聲“好”裏,她手中餅果叫他一口咬下,包裹入口,塞了滿嘴。
未幾,他咀嚼完畢,瞧著顧泣手上殘渣,拉過她的手就走到了窗邊,從一抽屜裏取出塊白底繡著枝掛紅燈的娟帕,指尖,指腹,他默聲的替她擦拭著,極輕極柔,像她手如雪片般脆弱,隻要稍稍用力便會消散似的。
“這就是公子要顧泣芳心明托的伎倆?”
顧泣收回手,複坐回椅子上,隨意翻了翻錢澧放在桌上的書,漫不經心道,“公子身側侍候的人,還是該好好教教,幾次三番都叫本郡聽見了你們的私談。也虧得本郡心胸寬廣,不愛計較,能容你們至此,若換了旁家心胸狹隘的也不知會將你們主仆碎了幾次街,又吊幾次城門口哦!”
錢澧將心愛書籍從顧泣手中拿回,笑問,“郡主此意,是不追究了?”
她又從他手中將那書一把奪回,捧在手心細瞧了會兒,道,“也不是這麽個意思,本郡畢竟是長安對吧!”她笑顏如花,卻因麵紗而重重隔住。隻留那雙眼微彎成月牙,落在錢澧的眼裏像極了狡兔。
“那郡主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她扭著腰站到他跟前,雙臂環圈直勾住他脖頸,抵著椅子將整個身子慢慢前傾,臉龐也漸漸貼向他的臉頰,“呼—”隔著麵紗,她朝他微吐了口氣,癢的他麵色瞬間潮紅,“什麽意思?公子,你說呢?”
一時氣氛變了樣,韓沉閣恐惹禍上身,便挑了個誰都沒瞧見的空檔溜出了屋內。
“郡主請自重!”瞧她這樣,錢澧瞬間就生了悶氣,猛地將她推開,其力之大讓她好一頓踉蹌,不幸的還崴著了腳,她蹲下身子,捂著腳,可憐巴巴的看向他,嗲聲嗲氣道,“公子,本郡崴著腳了,好痛哦~”
他強壓著聲,匆匆走過去,站直身子瞥了兩眼,問道,“郡主可有大礙?”
顧泣揪著他的長袍瞬間像樹瀨的抱住他大腿,悶坑道,“有大礙,很有大礙,本郡的腿實在是極痛難忍,公子要不替我瞧瞧,看看可有傷著性命?”
他扯了扯衣袍,試圖將衣角從她手中抽出,可無奈她拽的實在太緊了,他在不損傷衣服好壞的前提下實在沒把握能抽出,他攥著袖口,暗自搖了搖頭,自我安慰式的做了放棄,這衣衫實在是他鍾愛的,毀不得,毀不得。
他半蹲下,揪著衣角,道,“郡主傷著的不是腳?什麽時候又腿疼了?還極痛難忍?郡主這痛變得可真快啊!”
“哼—”她輕哼一聲,從地上站起,“公子就不能花前月下的好好哄哄我麽?”
“憑什麽?”他笑看向她。
她回,“就憑公子先前冒用的是本郡故友之身,公子既演上了,那就該好好的演下去,本郡的故友待本郡可是體貼入微忍不得我有一絲不好的。”
他笑而不語,她接道,“公子要不要賭一賭?”
“賭什麽?”
“就賭在公子的三月之期裏,是公子先讓本郡芳心明托於世人,還是本郡先讓公子入戲其中,甘願一輩子都做那個故友,留在我身邊,陪我顧泣一生。”
他撫上她額角,指尖慢慢滑落於麵紗之上,他想揭開看看,卻被顧泣攔住,“再等等,公子,再等等。”
他察覺出她的急慌,將手覆上她手,“等什麽?”眸中染滿的皆是心疼。
“等本郡的臉好,等本郡,把那個最好的顧泣找回來,那個時候,麵紗撤,公子再相見,好嗎?”
錢澧收回手,點了點頭,應道,“好,如郡主願,公子我,等著看那個最好的顧泣,郡主可要快些找回來啊!”
她“好。”字落下,門口卻又倩影浮動,顧泣略感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門口,聳了聳肩,笑道,“看樣子,本郡有事忙了,公子勿怪啊~”
他含笑點了點頭,伸出隻手擺了擺,“不怪,郡主去吧!當心著自己點,若用的到李某,隻管來這喚我。”
他話剛落,顧泣便纏上他胳膊,用臉蹭了蹭,興奮的像是就在等這句話似的,“用得到,現在就用的到,公子就空出手幫幫小女子唄~”
錢澧看她一眼,寵溺的唇揚了揚,略帶無奈道,“那就走吧!”
挽著錢澧的胳膊,顧泣又有了經久未得的安心,雖然此刻她們並未相認,但彼此都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
“這是李公子,你之後若瞧見他,可一定得要像待我一般尊敬他,知道了嗎?”
身著鵝黃襦裙的女子,在匆匆瞥了眼錢澧後,沉著聲,應道,“是,屬下謹記。”話畢,她躬身向他,合拳抱禮,“屬下見過公子,李公子安。”
“嗯。”錢澧隨意的應和了兩聲。
顧泣邊挽著錢澧緩走於長廊,邊問道,“現在外麵是個什麽情況?”
鵝黃色襦裙女子看了眼錢澧,又瞧了瞧顧泣,不知該不該開口,直到顧泣說,“說吧,李公子他,不是外人。”
“回郡主,現在滿長安街坊裏似乎都知道了您已毀容的消息,屬下查了,最初的傳播者,是文侍郎府一小妾身側的婢女,名喚鶯兒。”
“僅是一個小小的侍郎府?”顧泣疑惑看向她。
女子淒冷聲接道,“郡主所疑不錯,這樣狠毒大膽的事自然不是一小小侍郎府可做,幕後之主雖心思細膩,曉得避開眼線,可隻要做過就總會有蛛絲馬跡能叫人追根究底,屬下查過近幾日裏,那名喚鶯兒的侍女所接觸的人與所去過的地方,發現昨日亥時,她曾去過芳樂司,而芳樂司的嬤嬤說,昨日夜裏,整個樓都叫平陽世子給包圓了。”
“平陽世子?”她輕笑出聲,“這父親做的還真是地道,算計起自己兒子來,可是一點兒也不心軟啊!”她右足瞬如針氈,身子一陣癱軟,依偎在他懷裏,她問,“公子你說,是或不是呢?”
錢澧放棄了要她自重的佛口婆心,雙手緊扶住她,至一假山石旁,浮了浮石麵塵灰,叫她坐下,自己卻半蹲在她膝前,雙手為托起她傷痛右腳,褪下鞋襪,瞧著紅腫處心疼溢出,微揉了揉,問道,“這兒疼?”
她端笑看他,搖了搖頭,他又擇了另一處,一樣按了按,問道,“是這兒?”
她一樣搖頭,他瞬間困惑,問道,“郡主究竟是哪疼?紅腫處不疼,不腫處也不疼,郡主,疼的究竟是哪處?”
見他起了火,顧泣忙抱住他,將臉枕上他肩,蹭了蹭,笑道,“方才本郡哪哪都疼,可如今叫你這麽一按,就又,哪哪都不疼了。”
他推開她,“郡主胡鬧。”氣息微喘,他麵色肅然,瞧上去頗有種生人勿進的模樣,可她是誰,便是所有人都叫他嚇住,她也一樣有膽子攀扯上去,插科打諢,撒嬌無賴都使個盡。
話本子說這是恃寵而驕,她是在仗著他心裏有她,故而可以放肆了。
她勉強直立,張臂將他抱住,感著他的氣息,受著她的體熱,雙眼瞬間泛紅,不知是疼的還是念得,她嗓音布上哭意,可憐兮兮道,“本郡沒胡鬧,懷書哥哥就是本郡最好的良藥了,有懷書哥哥在,本郡就什麽痛楚都會沒的。”
懷書,懷書哥哥,,,,碎風裏他薄唇微啟,張合幾下,還是決定將那些話咽回口中,淺笑裏他顫抖的手撫上她肩,輕輕的搭著。
“咳—”薑末不合時宜的輕咳一聲,顧泣立即轉頭,“薑末!”,她嘟著嘴不舍的鬆開手,坐回石塊上,埋怨的看向那斜雲微墮,長發垂背,全身素然,獨發髻處別著朵與她襦裙算合襯的絨花的薑末。
她朝她行了個禮,一如她師傅那般毫不畏懼顧泣的道,“先生有交代,郡主之傷無論大小,皆不可輕待,屬下這就回去取藥。”目光忽而落於一側錢澧之上,“還請公子於此處好生看管著郡主,切莫讓她再隨意走動,加重傷勢。”
錢澧回她一笑,“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