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關於那夜而衍生出的各版的故事
歲月如梭,春去秋來,當四周燦爛之色褪卻,銀裝肅穆又再次覆上整個幫忙大地時,已是兩年後。
沒有人知道兩年前的那一夜,顧泣究竟同蕭有悔說了些什麽。
兩年的時光,多少有心的人多少次明裏暗裏的窺探,可最後都是無果而終,訕訕而歸。
徒留史書上,那蕭有悔故意留下的聊聊幾語。
說,身為長安郡主的顧泣在那一夜裏以下犯上竟公然挑釁了他的王權,違抗了他的旨意。誓死也不願嫁入南平。
忍無可忍,不想再忍的蕭有悔一怒之下廢了她郡主之尊,毆打數十下後驅逐出了王宮。昔時那般寵愛,如今也不過讓她於雨中成了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世人聞之,一片唏噓,但唏噓過後卻是種種懷疑與不信,怎的就那麽巧了?寵了那麽多年,容她放肆了那麽多年,就這樣,不寵也不能容了!
有抽絲剝繭者,從王宮中將那一日裏所發生的事拚拚湊湊勉強得了個說的過去的答案,蕭有悔這麽做,實在是在替魏輕蘿報仇,一朝之王,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發發小脾氣,但卻決不允許她殘害自己的骨肉。
更何況,那時的蕭有悔正需要血脈子嗣來給他的王朝於風雨之中做個頑強的依憑,他幻想的美好,卻不料自己所寵愛的顧泣會將他的美好,毀於一旦。
起初,他能騙騙自己,自己還年輕,子嗣一事,不急,不急,總,會有的嘛!
可日落月升,當疲憊與困倦接踵而至,當四周孤寂,獨明月高懸時,深覺體力不濟的蕭有悔於沉默裏徹底崩潰。
什麽吵架,什麽抗旨,一切一切,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也有眷戀情深者,揪著南平與南朝,再結合著前人的結論,補充到,其實,南朝使者入天朝求親,初初碰麵,遙遙一見,落於心尖的是她容色傾城的長安郡主顧泣。
南朝的使者舍了臉向蕭有悔求了她,可結果卻是蕭有悔的舍不得,他喜歡她,想著一輩子寵著她,養著她,寵她無法無天,得個逍遙自在,養她金花玉石,榮華富貴披身,他想把這世間所有的好物都送到他給她建的那個府裏。
她得他滋養,長得好看,活的好看,像朵嬌豔豔盛開於樹間的梅花,芳香撲鼻,惹得過路者誰都想湊近聞聞。
終於,有個膽子大的包了天,不僅想聞,還想徹底的擁有這朵花。
若折花者是旁人,或地位低點兒,或脾氣軟點兒,他蕭有悔都絕不會鬆那個口,他會像狼一樣,護著隻屬於自己的食物。
可南朝,不是旁人。
天朝打的過卻不能打,他惹得起卻也不能惹,躊躇不定時,隻好白日裏勉強應下。待到夜幕掛起,再托人將顧泣喚過去,想在南朝使者威逼前就給她定門親事,這樣,有婚約在身,那南朝若再強奪,便是理虧。
在想到這個故事情節的人眼裏,蕭有悔真的是愛慘了顧泣,這份愛能讓他允許自己將她送給別人,隻為能將她留住,哪怕不在眼前,哪怕是別人的身旁,但隻要是能留在天朝,留在長安,能讓他想她時能悄悄看上一眼,便已足夠。
但顧泣卻委實駁了他的意,沒能識得他的好人心,或許也是因為愛?愛情高於一切的幻想者,這樣安慰自己。
或許,顧泣也是因為愛蕭有悔呢?所以不願嫁給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他們爭吵了一夜,卻還是蕭有悔敗下陣來,望著她倔強的眸子,蕭有悔掙紮又掙紮的狠狠的罰了她,奪了郡主的頭銜,關了步步樓閣的長安府,也收回了對她明目張膽的偏心。
他想,一個有罪之人,是不能再配得上一國太子的了,她,終於安全了。
這一個版本的故事叫茶坊裏說書的先生講的極其淒美,隱隱有替顧泣洗白的趨勢。
但她,卻是毫不稀罕。幾次三番的都自己雇著人去給他們使絆子。
“先生此話差矣!”
驚堂木止,滿座嘩然,受質疑的老先生捋了捋胡須,瞪著皮褶子覆掛的眼,強有神的問向不遠處長發披肩,玉冠束起,執扇而立的少年公子,“老朽不知話差何處,還望小郎君給個說法。”
十二股扇微微搖曳,他邁著步子,正身素然的走近堂中,“先生話有三差,兩年前,世人皆知這長安府裏的長安郡主,在某一夜間遭匪徒入室,容色盡毀,是問,如此一個女兒怎能惹得迢迢少年遙遙傾心?”
“公子道的好,可這不正是說明她顧泣非同於以往那些沽名釣譽,名不副實的絕色女子?咱們天朝的這位,才真真算是極美貌與才德一身,要不然怎能憑著半分姿色就引得他朝傾心?”說書的先生不死心的隨口胡謅的詭辯道。
書生也是個氣性大的人,遭說書者一頓辯解,瞬間激起滿腔的勝負欲,瞬間口若懸河,“好,那咱們就來說說這其二差,敢問老先生,故事裏,求嫁和親者為誰?”
說書人答,“南朝太子,崇汶,崇流玉。”
“好。”書生大喜,接道,“那敢問先生,入我天朝與這長安郡主遙遙一見者又是誰?”
說書人欲開口,可書生卻沒給他機會,繼續喋喋不休道,“求親者是南朝太子,而這遙見的卻是南朝使者,是問,一個為臣的使者能憑一己私欲覺得誰好看,誰瞧著歡喜便替他主子做主娶誰了?”
“或許,那南朝的太子也早知郡主美色,這才遣使者入朝求親的呢?”說書人詭辯不止,書生卻怒發衝冠,合扇成股,他氣道,“胡言亂語,先生此話,實在胡說八道。
先生今日將這郡主說的這般好,莫非是忘了,昔年為國昌民安而舍身和親南朝的雋寧公主了?路遠迢迢,公主一去,便是山隔水攔,爾等與其於此臆想菲菲,猜疑她人之事,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讓那公主的犧牲,不必白費。”
藏於暗處,收一切入眼的顧泣,猛一下聽到這說書者這樣沒底線的說著她的好話,當即驚嚇的將含在口中還來不及咀嚼消化的栗子肉一口咽下。
卡於嗓子眼處,嘔著狠狠吐了吐,也沒能痛快點,她雙眼因噎的瞬間泛紅,餘光瞥向一旁正品著茶水麵色淡定到不行的錢澧,狠狠的剮了他一眼,焦急的拍了拍桌子,啞著聲,粗蒼道,“還不快來幫幫本郡!”
他放心茶杯,繞有興致瞧她囧樣的笑了笑,“這一次,這可是安兒自己要和我說話的哦!”
她咬牙切齒的點了點頭,“是是是!是本郡先找的你,本郡輸了,你快來幫本郡順順呐,本郡都快被噎死了—”
他沏著杯水端了過去,“喝口,緩緩?”
她接過,猛灌了口,他手輕撫上她的背,順了順後問道,“好些了麽?”
“嗯。”她點點頭,端著杯子,瞥了眼那說書人,好奇道,“那麽個會說話的三寸不爛之舌,小侯爺究竟是從哪找來的?不妨也和本郡說道說道啊!改明兒,本郡也再去尋個,好好的誇誇你這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南平小侯爺。”
他涵涵笑了笑,從她手中將杯子接過,“安兒莫不是忘記,自己如今已不是郡主了?”
她挑了挑眉,斜倚在欄杆上,“我知道,這兩年裏,即便傳言有多虛假,可有件事,到底是真的。”她看向他,繼續道,“那便是長安郡主的消失與長安府大門的永久合上。”
他坐到她身邊,“這樣不顧一切,安兒,可曾後悔?”他望著她,眼睛都不敢輕眨一下,他還記得,當錢箬兒跑去告訴他,顧泣被責斥杖打後自己的心,淬毒嗜血,千刀萬剮也不及那時之痛萬一。
他抱著她,頂著風,冒著雨,走過一個又一個幽長的看不見底的巷子,他聽著她細微呼吸越來越輕,胸脯浮起之度也漸漸成無。
她回望他,“或許,悔過吧!”
他心下一咯噔,她“噗嗤”一聲笑出,接著道,“哎,你說我這兜兜轉轉,還是要嫁給你,如此,還不如在那年直接聽了他蕭有悔的安排許了你得了,那樣,我可還是高高在上,囂張跋扈皆不可一世的長安郡主,哪輪得到你小侯爺來與我強?
不就鬧個脾氣嘛,居然還要我來哄你。你,你就不能多哄哄我麽?”
他忽而從後將她抱住,頭埋於她發間,輕輕的吮吸了幾下她脖間體香,“好!我哄你,隻要不悔愛我一場,今後,我便次次,日日都哄你。”
她沒忍住,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將他一把推開,站回欄前,轉過頭,憋著笑,道,“你不要以為這樣撒撒嬌我就會原諒了你,你看看你辦的事兒,這老先生口裏的哪一個像我了?
我知道長安郡主已成了過去,可你也不能這樣胡編亂造抹殺我的存在吧!”
“我怎麽抹殺安兒的存在了?”他湊到她身邊,提起她的手,邊掰著手指頭玩耍邊道,“我這麽做不也正是想通過說書人的口,將安兒你的美好代代相傳麽?”
她忽略掉他佯裝的無辜,回懟道,“我記得當年我可壞的通透,當時就連坊間人教導不聽話的娃娃,那也是拿我做閥的。
如今被你這描述的,竟把我和那前朝祝女比起來了,怎麽,她得不著長情,哭墳化蝶,小侯爺,也想我學那樣子了?”
“哪能啊!”他執起她手,將臉探伸過去,蹭了蹭,撒嬌道,“我這不是想讓這未來的南平王妃能得人尊敬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