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像個女人
女子聲音清脆:“你就是阿荼大人的師弟?大家都說你長得好看,我便來瞧瞧。”
南山當即露出一個笑顏,手中陡然出現的折扇也騷包的扇了起來,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在下正是南山。”
他心中十分感歎,可算是有人來給他洗洗眼睛了,不然也不知道今天會不適到幾時。
話音剛落,便見那小姑娘“咻”一下從城牆掉了下去,隨即響起了一記男聲:“孟凡,你不好好待在孟婆亭,跑到這來做甚?”
話音由遠及近,語落時,男子已經入了院門了。
孟凡拍拍屁股跟了進來,笑眯眯道:“阿荼大人,你師弟長得真好看,像個女人一樣。”
她一直以為,阿荼長得夠好看了,玉麵薄唇,眼眸似水,隻不過經過多年的沉澱,眼中多了些曆經世事的穩重。
是以他的好看,是從外到裏收著的,不像南山這般,好看的十分張揚。
南山正要沾沾自喜,可聽到後半段,那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一半,不過很快他又笑著作揖道:“這位姑娘想必就是孟婆大人了,孟姑娘古靈精怪,氣勢上與男人也相差無幾。”
孟凡起初沒聽明白,這句話在她腦子裏上上下下捋了一遍,這才明白,他這是變相的罵她像男人呢!
她當即怒目圓視,氣得要罵他:“你……你個臉比女人還白的小白臉,仔細著被女鬼吃了!”
南山麵色淡然,扇子搖得起勁:“那就不勞您費心了。”
孟凡還要再說,被阿荼一個眼神製止了,她委委屈屈的拉住阿荼的衣袖,道:“大人,你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能做好四十五司司長嗎?”
南山揚眉,從上到下打量孟凡一眼,笑得意味深長道:“孟婆大人今日偷跑去凡間桃州吃了蒜香豬肘吧?”
孟凡被他盯得發毛,卻沒想到他開口說了這麽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麵色一赧,脫口道:“你怎麽知道?你跟蹤我!”
南山並不回答她,隻指了指她的衣袖,道:“你的衣袖上沾了泥水,這是冥界沒有的,所以你去了凡間。”
“你左靴鞋麵上有塊巴掌大小的紅油油漬,領口和發絲上沾有辣椒醬,再從你剛剛說話時嘴裏時不時散發出的蒜味,這三個食材同時出現,由此可知你吃了蒜香豬肘。”
孟凡被他說的慌忙捂上了嘴巴,結結巴巴道:“蒜,什麽蒜?你別亂說!”
南山好笑道:“吃蒜有什麽可遮掩的,你倒是挺有品味,桃州青蓮巷一號聚茗軒裏的蒜香肘子確實算的上一品!”
孟凡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怎麽連她去的哪家酒樓都知道?她嘴硬質問:“這世上這麽多地方有這道菜,你怎麽就確定我是在聚茗軒吃的?”
“因為桃州離冥界近,你一來一去半個時辰不到,偷偷出去吃個飯,既不耽誤當差,又能吃到好吃的,何樂而不為?”
“再說你嘴裏還有淡淡的酒氣,據我所知,那是聚茗軒獨一無二的雪梅酒,”說到這,南山笑得一臉人畜無害,“孟婆大人是也不是啊?”
孟凡簡直要被他氣炸了,提起裙擺轉身就走,嘴裏罵的十分大聲:“狗鼻子有什麽了不起的,姑奶奶光明正大的吃,怎麽就偷吃了!”
南山瞧她氣呼呼的背影,樂不可支,小丫頭片子還敢小瞧他!
“行了,下馬威給夠了吧,”阿荼無奈搖搖頭,指了指身後一黑一白兩位兄弟,對南山道:“這兩名鬼差便撥給你了,是我一手栽培的,機靈著呢。”
被叫到名號的兩位鬼差都是無常鬼的裝扮,白無常身體欣長,麵色慘白,口吐長舌,頭上戴著一頂高帽,寫著“一見生財”四字;黑無常比他身材魁梧一些,麵色黑沉,頭上的帽子寫著“天下太平”四字。
黑白兩位兄弟當即俯身,作揖道:“願為大人效勞。”
南山瞧著那大長紅舌頭,頭疼的別開了頭,便是不想再看第二眼了,他擺擺手,道:“起來吧,你們不必客氣。”
隨後又對阿荼道:“師兄要不進去坐坐,喝杯茶?”
雖然他也第一次來,但是不請人進屋坐坐,實在有些不禮貌。
阿荼搖搖頭:“不了,今日來是有要事要辦。”
他轉頭朝門外道:“拿上來吧。”
“什麽東西啊?”南山探頭去瞧,就見一人見腳不見頭,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原因是——他手中抱著半人高的竹簡。
南山:“.……”
阿荼皺了皺眉,道:“仔細著點,往屋裏搬。”
“師兄,這是何物?”南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阿荼十分隨意伸手,拿出一卷遞給南山,輕輕吐出倆字:“案子。”
“案……案子?”南山嘴角抽了抽,打開竹簡,上言:禹杭陳家二娘陳雪榮,辰時身故,死因不詳,遊魂無依,未收監。
阿荼瞟了一眼,而後慢條斯理道:“既然你與這陳姑娘有緣,便去查查,看她是怎麽死的。”
南山無聲嗆了嗆,苦著臉拉著阿荼走到一邊,道:“師兄,我這才剛來,也不讓我喘口氣就派任務下來了。”
阿荼挑眉看他:“讓你喘口氣?那誰能讓我緩一緩呢?”
南山一怔,癟了癟嘴,不說話了。
阿荼知曉自己的師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當即軟下聲音道:“好了,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得把火燒起來,替師兄分擔分擔啊。”
“好吧,”南山歎氣,想了想,問道,“那我要怎麽查?”
阿荼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隨後帶著一眾人利落的走了,活像個甩手掌櫃。
南山重重的歎了口氣,真是愁了愁,白了少年頭啊!
忽聽“哐”的一聲,他的思緒被猛然灌進屋內的風雪打斷,緊接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搖搖晃晃的倒在了門口。
——
林悠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方小榻上,身上蓋著厚實的棉被,傷口處應該是被上藥包紮過了,疼痛緩解了很多。
屋內光線很暗,隻有床邊燃著的炭火的光,劈裏啪啦發出細微聲響,倒是十分溫暖。
有聲音透過門簾從外頭傳來,像是幾個男子在交談,她不由自主握緊了袖中的彎刀。
門外,南山依舊坐在蒲團上,好像一直都未曾動過。
黑白無常剛剛辦完差事回來,帶回了一身的冷風。
南山揮了揮手,將室內炭火燒得旺了些,才問道:“兩位兄弟,屍首可找到了?”
白無常名喚謝必安,聽他這番稱呼,有些受寵若驚,當即作揖道:“大人喚我們名諱即可,不必這般客氣。”
南山滿臉笑意,道:“好的。”
謝必安回稟道:“屬下在城外十裏的天目山上,找到了陳姑娘的屍身,模樣十分……慘厲。”
“慘厲?”南山疑惑,“如何慘厲了?”
謝必安做鬼差已經多年,繞是見慣了屍體橫陳的慘烈模樣,此時也有些不忍說出口。
黑無常範無救到沒有他這般心軟,一板一眼的回答:“屍身裸體,裹了一層涼席草草掩埋,身上各處都是淤青腫塊,下體.……”
“行了,”南山出言製止,大概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了,他沉默了片刻,才道,“範兄弟,你把屍身送回陳家,讓他們即刻報官,立案調查。”
範無救領了命,無聲退了出去。
南山本以為是簡單的意外身亡,找到屍體替那姑娘安葬超度了便可,可那屍體如此慘死,事情怕是沒那麽簡單了。
南山覺得有些頭大,他這些年到處遊山玩水,哪做過這些替人解冤的活啊!
他想著想著,便在心裏打起了小算盤,此番告訴了陳家父母,到時候報了案,自有官府去查,他安心等消息就可以了吧.……
謝必安見他沒了後文,便問道:“大人,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南山淡淡道:“等吧。”
謝必安看了看他這新上任的司長大人,總感覺他好像並沒有怎麽上心,十分敷衍的樣子。
南山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他拔開瓶塞,便見一縷幽魂飄飄悠悠落在了地上,成了實體。
他柔聲道:“陳姑娘,你的屍骨找到了,想必此時你的家人也很著急,我安排人把它送回去了。”
陳雪榮方才已經聽到了範無救的話,此時心中悲痛難忍,恨不得立刻抓到凶手,將他碎屍萬段。
可奈何如今隻是一縷幽魂,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隻能挎著個臉,麵色悲痛。
陳雪榮跪在地上請求道:“小女無故被迫害,還請大人一定為小女查出真凶,小女方能瞑目啊!”
南山朝著她虛扶了一把,心中有些不忍,實在是個可憐姑娘。
他說道:“陳姑娘快起來,這本就是我的職責,你先不要著急,在下不會坐視不理的。”
陳雪榮點了點頭:“多謝大人。”
謝必安帶著陳雪榮退了下去,南山踱步去了廟內的隔間。
林悠一直聽著外頭的動靜,聽著聽著就有些昏昏欲睡,此時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門簾一下被拉開,刺目的光線從外麵透了進來,僅一瞬,門簾落下,屋內又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腳步越來越近,一人在榻邊坐了下來,一隻冰涼的手探上了她的脈搏……就在這一刻,林悠猛得抽出袖中彎刀,抵在了來人脖子上,啞聲問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