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有仇必報(8)
郭桑住的地方是中尉府一間廢棄的院子,聽聞這裏時常會聽到有一個女人淒慘的喊叫聲。
這個院子就是鍾離曦離世的院落,自從鍾離曦離開後,這個院子就荒廢了,不曾有人打掃過,路的兩側都是雜草叢生,沒有一點煙火氣,除了讓人不寒而栗的悲涼,沒有一絲溫暖。
宋弋陽遙望四周,屋子的房頂皆因為年久為修,已經破了一個很大的洞,每逢雨天,屋子裏應該漏雨吧。
這是什麽鬼地方,陰森森的……
宋弋陽不禁裹緊了衣裳,仿佛身子有一點寒意。
千離墨見狀,想要去問候一下,宋弋陽卻是加快步伐,衝了進去。
郭桑就躺在雜草鋪就的床上,連一個像樣的被褥都沒有吧,本來身子就已經虛弱成那樣了,還要躺在硬邦邦的地上嗎,晚上哪裏會睡得著。
再者,晝夜溫差大,地上的寒氣哪裏會饒過這個病重的男人。
見到眾人,郭桑很吃驚,由於驚訝,他連連的咳嗽。
文磬趕緊去給他倒茶,連熱茶都沒有,就隻是用一個破了口的破茶壺倒給了郭桑一杯冷茶。
郭桑咕咕的喝完後,咳嗽好了一些,他問榮天,
“你,你怎麽來了?你們……”
郭桑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有這麽多人來這裏,他當然不會認為這些人是來探望他的,畢竟這麽多年了,他經受的冷眼已經太多太多了,與這些人早已身份懸殊,根本沒資格讓他們為了他而來一趟這個破爛的陋室。
“我們是來看你的。”宋弋陽微微笑,便喚沈巫漠將帶來的衣服、被褥、還有一些大米。
終於可以將這些東西都送出去了,想起第一次來這裏被擋在門外的場景,宋弋陽的心裏便非常的不舒服。
“這……這怎麽好意思,我們怎麽能夠平白無故受此莫大恩惠,實在是不敢收下這些饋贈。宋小姐,你才來皇城,不了解其中的利害關係,若是因為我們而連累了宋小姐得罪了陛下,實在是愧恨難當啊。”郭桑說完這些話,又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宋弋陽盯著他捂住嘴的手掌,她害怕會像大多數劇情一樣,咳嗽見血。
她等著郭桑攤開手掌心,她在心裏暗自祈禱,不要有血,手掌心不要有血。
她這樣反複的念叨著,或許是上天垂憐,郭桑的掌心沒有沾滿鮮血。
宋弋陽見郭桑的手掌沒有鮮紅的東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您不要擔心,陛下不會責怪我的,我今日就是來看望您的,您的身子怎麽樣了,聽說病的不輕。”
郭桑擺了擺手,笑道,
“沒事,沒事,沒那麽嚴重。”郭桑故作輕鬆的說道,看著郭桑用右手捂住的地方,宋弋陽一眼就猜出郭桑在假裝沒事。
他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已經足夠說明他忍耐的有多辛苦了。
宋弋陽沒有拆穿她,配合道,
“那就好,我還以為您病的很重呢。”
榮天在郭桑的示意下,靠了過去,郭桑詢問道,
“怎麽樣,怎麽樣了?能見不?”
能見不?
見郭好好嗎?
雲淩沒有準許,風隱子去跟雲淩說了,但雲淩卻一口否決了。
這天底下,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去說服那個冷漠的雲淩。
對了,有一個人,曾經有那麽一個人存在,隻是那個人已經死了,郭好好,能夠改變雲淩想法的人隻有郭好好。
沒了郭好好那身皮囊,她真的無法做到任意妄為。
雲淩根本沒有正眼瞧她。
宋弋陽的心又開始撕心裂肺的疼了。
或許,那個女人可以做到,那個和郭好好有著同一張臉的郭苓彤可以做到,是否,她該去求她?
宋弋陽忽而想起了那個郭苓彤。
榮天沉默以對,房間裏的寂靜如死水一般,毫無波瀾。因為榮天的沉默,郭桑歎息道,
“還是不行嗎?”
榮天看著郭桑那般痛苦的神情,愧疚的說道,
“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太沒用了。”
郭桑卻是強顏歡笑,“傻孩子,怎麽是你沒用呢,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看來……一切都隻能這樣了,看來……終究是不能去墳前看看她了。”
郭桑似乎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他的眼神悲情如幽怨的深穀,在寒風呼嘯之下發出了淒絕的悲鳴。
宋弋陽走向他,安撫道,
“您不要太難過,一切都會有轉機的,沒有到最後一步,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宋弋陽用眼神示意宋煜烈為郭桑把脈,宋煜烈走近郭桑,替他號了號脈,
“將軍,我特意為您煉製了一些丹藥,對您的身子大有益處,一定要每日服用。一日兩次,切記不要忘記了。”
文磬喜從心來,趕緊替笨拙的郭桑接過了那瓶藥,
“多謝,多謝,讓你費心了。”郭桑答道,
而文磬也哽咽道,
“謝謝,真是太感謝你了。”文磬竟那一小瓶要放在胸口,死死的攥在了手裏,十分的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良藥。
要知道,他們根本沒有銀子買藥,再者,那些人根本不放他們出去買藥。
這幾日,郭桑一直都苦苦忍受著,沒有服用任何藥。現在這些藥根本就是救命良藥啊。
文磬很高興,她對郭桑說道,
“我馬上給你倒水。”
宋弋陽拉住急匆匆的文磬,
“您不要急,還是讓人先去燒點熱水吧。”文磬有一些為難,在這個府上,她們是很低等的馬奴,時常需要在馬圈裏睡覺,現在被趕到這裏來,是因為那些人擔心郭桑的病會傳給馬兒,這才會被安排到了這裏。
熱水?並不是她想燒就能燒的,那些夥房的人,已經將她轟出來無數次過。
宋弋陽知道文磬為何擔憂,“沈巫漠、千離墨去燒水。”
沈巫漠自然是謹遵命令,而千離墨有些耳鳴,指著自己問道,
“我嗎?”
謝如請纓道,
“尊女,還是我去吧。”
宋弋陽點點頭,於是乎,沈巫漠和謝如便離開了。
文磬十分感謝宋弋陽,她緊緊握著宋弋陽的手,微微一用力,她掌心的繭磨砂著宋弋陽細嫩的手背,一點一點的傾訴過去的重重苦難。
“謝謝,真是太謝謝了。”
宋弋陽被文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微微低下頭,不敢直視文磬那炙熱的目光。
“你多大了,應該和她一般年紀。”
文磬自言自語的說道,
似乎陷入了久久的回憶之中,見文磬有一些失神,郭桑提醒道,
“別想了,別想那些難過的事。”
文磬的眼淚又要落下來了,因為郭桑的提醒,她硬生生的將眼眶裏打轉的淚珠又憋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文磬小聲的向宋弋陽道歉,她放開了宋弋陽的手,宋弋陽卻有一點貪戀她的溫度,手上她的餘溫被宋弋陽存儲在腦子裏。
這是這麽多天來,文磬第一次與她如此親近。
“沒關係,沒關係,不需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