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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林中樹洞

  陸無爭跌跌撞撞地下了山,穿過樹叢越過一段小水溝爬上官道,剛一探頭,發現前麵小山的山腳下有許多官兵在巡查,他大吃一驚,急忙退回樹叢。


  “這可怎麽辦?”陸無爭暗暗問自己——很明顯,朝南去紫雲嶺的路被封死了。


  西邊是寬闊的無定河,那是一條死路。


  北邊是大山,離山頂越近土地越貧瘠,吃的東西越少,也是一條死路。


  “我的家在東邊,那朝東走試試看?”他又一次問自己。可是他不敢在官道上走,隻敢在樹林裏像隻貓一樣輕手輕腳匍匐著前進。走了大約兩裏路,他看到一條寬闊的上下山的石階,知道從這上去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現在已經過去一夜,但山腰處仍在冒煙,很顯然陸府已經完全燒毀了,敵人極有可能在那裏設了埋伏,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但是他仍然想回去,他在心裏念叨著爹娘、海伯伯和秋雲姐姐這些親人,如果能再見到他們一麵——哪怕隻有一麵——都行啊!他的腳踏上了石階,慢慢地向山上邁步。突然他想起爹娘臨行前對自己的叮囑,自己上山去如果被抓住那就必死無疑,這不是違背了他們的意願麽?還有海伯伯……他的眼睛滴下淚來。呆了片刻,他在石階上朝山上跪著拜了三拜,然後站起身慢慢退了回去。


  唯一的路,就是繼續朝東走。


  無爭站起身來,打算橫穿山道,卻發現山道和山道東邊有很多腳印,而且是皮靴的腳印。此時大雪已停,腳印不會被埋沒,所以看得非常清楚。他不敢朝前走了,退回樹林,不知如何是好。此時他聽到山腳的官道上人聲喧囂,於是悄悄向南走出樹林,探出頭朝東邊官道上望去。


  隻見官道上有一大片的官兵在盤查來往行人,行囊包裹都要仔細翻檢——東邊的路看來也不能走了!他隻好又退回樹林,蹲在地上抱著頭思考怎麽辦。


  不知不覺中綠雪又下了起來,無爭饑寒交迫,心想呆在這裏既寒冷又容易被發現,不如先回樹洞吧,至少那裏暖和一點。打定主意後,他站起身循原路返回,邊走邊把自己的腳印用旁邊鬆散的雪蓋住,掩滅自己的行蹤。


  陸無爭在樹洞旁邊挖了一些樹根勉強充饑,然後在草叢邊坐下來,從懷裏掏出父親給的那本羊皮紙書細細端詳。他翻開第一頁,隻見上麵寫著:


  總 綱


  欲得純陽之罡氣,必先通奇經八脈。經脈既通,氣如有源之水延綿不絕。蓋氣以日積而有益,凡功以久練而終成。


  至若聚氣成形,凝行為劍,非苦練而可得,必有天資方可成也。觀天罡神劍之傳,切不可強行逆轉經脈,必俟罡氣行於手三陰三陽經順逆自如後,才入豁然之境。若能隨心行罡氣於十二經脈而不入魔者,此為天資卓絕,苦修可入化境,終知周身罡氣,散者統之,分者合之,四體百骸,終歸於一氣而已矣。


  陸無爭看了《總綱》才知道,天罡神劍重在練氣和天賦。自己的任督二脈在海伯伯的幫助之下雖早已打通,不過奇經八脈和手之六脈卻並沒暢通,也就是說尚未入門。聽海伯伯說,父親在九歲時就已練到第一重,而自己現在已經十歲了,平日裏在海伯伯的指點之下已經知曉了天罡神劍的絕大部分心法和運氣之道,可是一直無法出劍!

  無爭把羊皮紙書放在胸前,頹然地倒在雪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管雪地濕冷,任憑一陣陣悲涼在心頭翻滾。這樣不知躺了多久,突然聽得烏鴉一陣亂叫,他睜開眼,發現天已經快黑了,四周除了烏鴉叫,再無其他聲響。他感到十分害怕,趕緊把羊皮紙書用錦緞包好,藏於胸前口袋中,然後鑽進樹洞,再把一些樹枝枯草堆在洞口。就在他把洞口遮掩好之後,天就完全黑了。


  昨天是中秋節,按理說八月十六的月亮應該又大又圓,可是天上烏雲密布,沒有一絲月光和星光。樹洞裏雖不潮濕,然而冷風夾著鵝毛大雪從洞口樹枝枯草的間隙灌進來,讓陸無爭凍得睡不著覺。為了抵禦寒冷,他以意導引全身真氣沿任督二脈和十二經脈流動。不一會兒,他手足發熱,全身暖和,很快就沉沉睡去。


  半夜裏他突然驚醒,發現洞口有些異樣。他張開雙眼朝洞外望去,發現有一塊黑布在洞外飄動。陸無爭自小練功習武,目力要比尋常孩子要好很多,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依然能辨認出一丈之內的物體。


  由於樹洞靠近地麵,洞口又有樹枝枯草遮擋,他無法看清那黑布究竟是什麽,但是他絕對可以肯定,洞口外麵有東西,而且十有八九帶著敵意。


  陸無爭急忙屏住氣息,用手捂住口鼻,怕自己會因為害怕而發出聲響。


  那塊黑布在洞外飄來蕩去,似乎在尋找什麽。過了約一盞茶的工夫,那黑布才消失不見,然而無爭仍然不敢放開手,他怕那東西會重新回來。


  陸無爭睡不著了,夜晚也似乎分外地漫長,漫長得讓他覺得白天不會再來了。


  過了許久黎明才慢吞吞地到來。等天大亮後,陸無爭小心翼翼地推開洞口的樹枝枯草,輕輕地探出頭來。他看到洞口外麵很幹淨,沒有一絲動物或人來過的痕跡。但是他記得那塊黑布在洞口飄動的時候大雪已經停了,而且之後沒有再下雪。


  那個東西為什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是人還是鬼?無爭越想越害怕。


  白天陸無爭抓緊時辰小心翼翼找吃的,而可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下雪前山腳到山腰都有大片大片成熟的野果,雪後這些原本壯碩的野果都被綠雪打成了流著腥臭膿液的蔫幹兒;綠雪逐漸滲透到地下,草根也吃不得了。每天正午的時候無爭會跑到官道旁邊的樹林裏呆上半個時辰打探敵情。他爬上一棵樹,蹲在樹幹上癡癡地望著官道,仿佛在等待什麽,然而又沒什麽可等。不知道為什麽,官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除了巡邏的官兵,有時候一天都見不到一個行人。


  夜晚是最讓無爭害怕的。每天天黑前半個時辰他會把樹洞周圍的腳印和他的痕跡全部清理掉,然後才躡手躡腳鑽進樹洞;進去後他再把洞口用樹枝草根或者雪封得嚴嚴實實,盡可能地隱藏他的蹤跡。不過從那個晚上過後,他再也沒有看到什麽神秘的東西來到洞口。


  這樣大約過去了七八天。一天中午,陸無爭正蹲在樹林裏挖殘存的草根,忽然從官道上傳來轔轔的馬車聲,他趕緊站起來,小心地跑進樹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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