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都有點反常
劉四看著大虎的背影，心中有些悔恨，覺得最後一句話不應該說。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既然說出去了，就該承受相應的後果。他慢慢地喝完參湯，然後坐著想事情。
過了片刻，外麵有人敲門，他說：“進來吧。”
隻見楊鐵鍋輕輕推門進來，說：“當家的，參湯您喝完了吧？我來收拾盤子。”
劉四指了指桌上的藥盅、碗和盤子，默不作聲。
楊鐵鍋收拾好盤子，低著頭慢慢朝門口走，邊走邊自言自語道：“今兒個怎麽都有點反常啊！”
不巧這話被劉四聽見了，他朝楊鐵鍋看了一眼，說：“鐵鍋，你說誰反常啊？”
楊鐵鍋趕緊捂住嘴道：“當家的，您瞧在下這嘴真是瞎子拉二胡——瞎扯，您千萬別當真！”說完就要出門。
“鐵鍋，你別走，去把門關上！”
楊鐵鍋一愣，過去關了門，接著走到劉四身邊，道：“當家的，鐵鍋這張嘴就跟鐵鍋一樣，敞著一個大口子，藏不住話，您還是別當真為好！”
“鐵鍋，別人的嘴像細口葫蘆，想倒一點真話出來挺不容易；還是你這口鐵鍋好，冒出來的都是真話——我喜歡！說，到底誰反常了？”
“這……”楊鐵鍋靠近劉四，小聲說，“今兒我給您送參湯的時候，路過虎爺的房間，聽到他和張盼兒說……”楊鐵鍋欲言又止。
“說什麽？”
“在下不敢講，怕講了有搬弄是非之嫌！”
“你如果講的是真話，我肯定不會怪你！”劉四催促道。
“虎爺他……他讓張盼兒給陶螢城城主送一封信……”
“啊！豈有此理！”劉四猛地從椅子上坐起來，怒道，“大虎想私通官府！”
楊鐵鍋立刻給劉四跪下道：“小的隻是實話實說，根本就沒有別的意思，請劉爺詳查！”
“那你給我送參湯的時候為什麽不給我說？”劉四繼續追問。
“那個時候小的根本沒有想到虎爺對您會有二心，隻道他是調戲官府啥的，這種事情他不是沒有幹過。但是方才小的看到虎爺怒氣衝衝，嚷嚷著今晚要在陶螢城內過夜，小的想這是違反您規矩的，所以才不得不講！”
劉四把楊鐵鍋的話仔仔細細思量了幾遍，發現其中的確沒有任何漏洞，於是信了他的話，開始懷疑大虎。
劉四向來喜歡在下午的未時和申時靠岸補給，因為這個時候城內的官兵正在睡覺或者玩樂，防禦意識比較薄弱，所以他早上已經吩咐船夫下午停靠陶螢。如今已經過了午時正，離陶螢城大約還有二十多裏，一旦船靠了岸，大虎進了陶螢城，那後果……
能不能相信大虎，冒險一次？不能，絕對不能！劉四做了二十多年人牙子的生意而從未落到官府手裏，靠的不是多麽厲害的武功，而是謹慎的性格和嚴格的規矩！
那幹脆不靠岸，繼續前行？
如果大虎真的有異心，那他對自己無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威脅，而且時辰越久威脅越大！人在船上，一旦他先下手，自己和幾個心腹絕對隻能束手就擒，怎麽辦？
劉四心急如焚，在房裏走來走去，苦無對策，隻好把三猴子叫來……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三猴子出現在大虎的房門口，小聲地敲了敲門，同時問道：“虎哥在嗎？”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大虎和他的兩個貼身隨從張盼兒、陳橋出現在門口。大虎看了看三猴子，問：“三猴子？你來做什麽？”
三猴子笑嘻嘻地說：“當家的叫虎哥您去一趟。”
大虎狐疑地看了看三猴子，又轉頭和張盼兒、陳橋對視了一眼，說：“他叫我去有什麽事情？”
“哦，是關於上岸采購和補給的事情。”
“不是說好了嗎？船到陶螢我們仨就下船。”大虎指著張盼兒、陳橋道。
“這個嘛，當家的有些細節想和您商議一下，您要不去一趟？”
大虎想了想，說：“你先過去，我稍後就來。”
三猴子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大虎帶著張盼兒和陳橋走近房，關好門。大虎道：“你們說，老家夥這一出是何居心？”
張盼兒和陳橋麵麵相覷，張盼兒道：“虎哥，掌櫃的對您應該沒什麽心思，不然的話怎麽還是派您進城采購？”
“不，他今天提到了‘尤小花’！”大虎麵色陰沉，緩緩地說。
“虎哥，咱們一直在船上討生活，孤陋寡聞，蒙您提拔才能上岸進城，咱們還真不知道這‘尤小花’是哪個廟裏的神仙？”
“尤小花是爵爺的第四房小妾……”
張盼兒和陳橋大驚失色，他們隱隱約約地猜到了其中的一些事情。作為南陽昌源城人士，他們一直恪守著一條規矩，那就是，要想在昌源謀生，永遠不要得罪一個人，這個人便是昌源伯爵辛不讓！如今這大虎居然和爵爺的小妾有了瓜葛，那……
“你們說，我該怎麽辦？”大虎問張盼兒和陳橋。
倆人默不作聲。
大虎不耐煩了，說：“老子提拔你們，到了關鍵時刻，你們連一個屁都不放！”
陳橋這才道：“虎哥千萬別急，咱們跟了劉爺這麽多年，他待咱們還是不錯的，虎哥向他認認錯，叫他保守秘密，應該就沒事了……”
“你懂個屁，連劉四這種老太監都知道尤小花的事兒了，爵爺難道不知道，他會放過我？”大虎打斷陳橋的話，說道。
“虎哥，您這話不太對頭——偷人這種事兒，旁人也許清清楚楚，但是正主兒可能真不知情，原因很簡單，誰敢告訴他？告訴他了有什麽好處？誰願意惹這一身騷？”張盼兒道。
大虎點點頭，道：“有理。”
“虎哥還是先去掌櫃的那裏看看，可能本來沒啥事兒，咱們幾個在這裏一瞎整，倒把事兒給整大了，虎哥，您說對不對？”
大虎說：“好，那我就去一趟，反正那條老狗和他的幾個手下想困住我，門都沒有！”說完就去開門。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麽，轉過身指著二人道：“那件事情你們安排得怎麽樣了？”
“您說的是無爭？”張盼兒問。
“沒錯。”
“虎哥，您看這船不是剛出回水灣麽？等咱們采購回來，我和陳橋就去給他放血，然後給他綁上石頭，扔到江裏去！”
“好，要幹淨利落！”大虎滿意地說，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待大虎去遠，陳橋問張盼兒：“如果大虎真的掀翻了劉四自立門戶，咱們跟不跟？”
張盼兒猛地拍了一下陳橋的頭，低聲道：“你瘋了？咱們的妻兒老小都在昌源，得罪了劉四無所謂，得罪了爵爺……借你十個膽，你敢不敢？”
當大虎推開房門時，他看到了正朝他迎來、滿麵笑容的劉四；而且這個劉四的身邊，居然沒有親信三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