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荒野草棚

  公主哭了一會道：“將軍放心好了，我自然是要和那個吳公子成婚的，這就是我的命！可這幾天將士們的確是累了，現在下著雨，路又泥濘，你趕著他們走路，難道不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那吳公子若是真心對我，自是不會計較我遲幾日到達；他若是計較，我也犯不著如此下賤地看他的臉色。再說了，我堂堂大曹國的公主下嫁給昌源城主的兒子，他難道不應讓著我？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如果你怕父王怪罪，到時候你就說全是我的主意，跟你無關，你看如何？”


  將軍沉吟片刻道：“既然公主體恤將士，末將自當遵命！”說完站起身，走到隊伍前方命令道：“今晚到前方牛角村紮營！”


  軍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天色已經全黑，雨卻越下越大。尉遲將軍命令點上火把，速速趕往牛角村。可是雨勢太大，火把一會兒就被澆滅了，隊伍隻得小心翼翼地在泥濘裏摸黑前行，如此一來，十幾裏的泥巴路硬是走了一個時辰。


  到了牛角村，尉遲將軍見前方草地上有幾個比較大的草棚，就叫四個屬下去打探一番，看裏麵能否住人。


  四個屬下依命前往，見那幾個草棚乃是用黃泥、石頭、木料和稻草所建，雖然外形簡陋，卻是密不透風，冬天住裏麵一定很暖和，不禁大喜，便想看看棚裏有沒有木頭可以燒火取暖。


  他們走到中間那個大點的草棚門前，一個軍士既不招呼也不敲門，抬起一腳就朝木門踹去。那木門本來就薄，加上年深月久有些腐壞，哪裏禁得起軍士一腳，一下子就被踢飛了一截。


  那軍士哈哈一笑，抬腿就朝門裏鑽，誰知剛進門胸口就被人無聲無息地揍了一拳，身體一下子飛了出去，掉在稀泥巴裏。


  另外三個人見狀大驚，急忙拔出刀劍，小心翼翼地朝門口靠近，到了門口，卻誰也不敢進去，隻在門口叫嚷：“屋裏是哪個龜孫，趕緊出來見爺爺！”“再不出來老子就放火燒了你的狗窩。”“……”


  “豈有此理！”隻見尉遲將軍大吼著走過來。


  三人見將軍發火，立刻跪倒在地，磕頭道：“小的們隻想盡快打探草棚內情況，讓公主歇息，卻不知這荒郊野外的棚子裏居然有人，還對小的們動武，因此小的們才拔刀自衛，請將軍息怒！”


  尉遲將軍冷冷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本將一向治軍嚴禁，秋毫無犯！叫軍正來！”說完又對草棚拱手道：“方才本將手下的軍士冒犯此間主人，實屬得罪，還請此間主人移步出門，本將自當賠償！”


  這時草棚裏麵突然亮了，一個少年提著一個小燈籠出現在門口。他打了一個哈欠，雙眼滿不在乎地掃了掃眼前這些佩帶著刀劍的軍士。


  將軍仔細端詳這個少年，見他二十歲左右年紀，身材又高又瘦，麵龐俊秀，雖然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不過神色從容，不卑不亢，竟是一個優雅的美男子！

  那少年撫摸著門楣道：“你們這些從城裏來的大人物，竟然不知禮，好端端的把我的門踢爛，這大冷天的想把我凍死啊，今晚估計要下雪哩。”說完看了看天。


  將軍笑道：“這位小娃娃真是對不住，是本將沒管好軍隊。這樣吧，本將代他們給你賠罪，並賠償紋銀五十兩——軍正！”


  那軍正方才聽到將軍召喚，早已跑過來，見將軍正朝少年說話，便站立一旁垂手侍立，此時見將軍有令，立刻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上前遞給那少年，道：“拿著吧，將軍賞你的！”


  少年看都不看那銀子，哼了一聲道：“賞我？”


  軍正點頭道：“沒錯。”


  少年拿了銀子，對著軍正道：“那我現在揍你一頓，再把這銀子賞給你，你應該很爽吧？”


  軍正臉色變了，冷冷地說：“站在你麵前的可是將軍！”


  少年昂起頭，哈哈大笑道：“將軍？將軍很大嗎？我還是國王呢！”他說得沒錯——他就是牛角村一百多頭牛的王！


  軍正正要發火，被將軍攔住了，將軍道：“好吧，小娃娃，這銀子是本將賠償於你的！”


  少年搖搖頭道：“看你是他們的頭兒，我本以為你眼神好使些，沒想到也是半個瞎子——我哪個地方長得像小娃娃？”


  將軍搖頭苦笑道：“好吧，算本將眼拙，那本將該如何稱呼你啊？”


  “這……”少年思忖片刻道，“我也不想占你什麽便宜，你就叫我小哥吧。”


  將軍見這少年比自己小二十多歲，居然還要自己叫他“小哥”，不禁又是一陣苦笑。


  少年把銀子拿在手上掂了掂，歎了口氣道：“行吧，既然你們的道歉這麽有誠意，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吧。這門我自己來修，你們可以走了！”


  將軍沒有理會少年，轉過身看著那跪著的四人，臉色變得鐵青。他指著那四人對軍正道：“這幾人私闖民宅，該如何處置？”


  “按軍法當斬！”


  “來人啦？”


  “在！”


  “把這四人拖出去斬首！”


  “慢！”那少年大聲道。


  將軍吃驚地看了看那少年，道：“你要為他們求情？”


  少年沒有理會將軍，隻是慢慢從草棚裏走出來，伸出手道：“這天兒說要下雪就下雪了，而且，你們看，這雪是什麽顏色？”


  將軍看他的臉色甚是凝重詭異，便也伸出手，接了幾片雪花，在燈籠的光照之下細看，見那雪花竟然泛著綠光，不禁心頭大駭——他以前沒見過綠雪，不過聽說過如果天降綠雪，一定會有災難發生！但是，他的士兵既然違了軍法，那就不得不處罰！正要發令，隻聽那少年說道：“如果今晚有一場大戰，您還舍得殺人嗎？”


  將軍冷冷道：“正因為我希望打仗少死人才治軍嚴謹。所以，他們更應該殺！”


  少年見將軍執意要殺人，便說：“將軍，您看這荒郊野外的草棚像民宅嗎？”


  “這個……”將軍撫摸著胡須，不說話了，他沒想到這個放牛娃宅心如此仁厚。


  那四人見少年有意為他們開脫，立刻爬到將軍麵前，如搗蒜一般磕頭道：“將軍，我們見這草棚確實不像有人住才踢門，請將軍明鑒！”


  將軍歎了口氣，問軍正道：“故意破壞百姓財物，如何治罪？”


  “按照破壞財物的多寡，罰杖責二十至一百軍棍不等。”


  “那踢壞了門，該罰多少軍棍？”


  “應罰五十！”


  “那就將這四人拖下去，每人杖責五十軍棍！”


  “將軍且慢！”此時一個悅耳動聽的女聲從人群後麵傳來，人群立刻讓開一條路，隻見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披著鬥篷穿著木屐走過來，一個侍女靜靜地站在旁邊為她撐傘。